不知道睡了多久,昏昏沉沉的,梦境与现实之间仿佛就隔了一道分界线,林姣站在那之间,来回徘徊,来回沉沦。
醒来之后,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空气中充斥的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刺鼻味,白色的棉被,白色的墙壁,倒是适合哀悼的好氛围。
站在旁边的是满眼红血丝的秦裕,陆佳然,李谨。
短短几天,却恍若隔世。
三个大男人站在病床旁边,谁也不肯让着谁,林姣却没有一点想笑的欲望。
“姣姣。”秦裕弯下腰,凑近她的身旁,放轻了声音叫她的名字,生怕惊扰了她的美丽:“感觉好些了吗?要喝点水吗?”
她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方一衡公然挑战警方,把她迷晕,又给秦裕打了电话让他来收尸,像是算准了他不会被抓住一样。
的的确确,电话上的ip地址是假的,他绑架了林姣和她母亲的那个地方附近没有监控摄像头,根本追踪不到他们的位置。
他们学过反侦探,运用的得心应手,警方根本束手无策,除了他们的基本公民信息能了解到,其他的,一无所有。
而等秦裕赶到那里的时候,在那里等待的只有昏迷的林姣,脱水昏迷的林母,和多出来的三具尸体。
林姣几乎不想回忆起那痛苦的噩梦,可她必须时时刻刻逼迫自己去面对,方一衡在最后对自己说的话,本来谁都可以不用死的,是怪她不够果敢、不够聪明,这是个一环扣一环的局。
中间断了一截,她必须去拼凑,去补充,那天,一定有什幺她遗漏的重要线索。
看她不肯说话。陆佳然低着头,也很是颓废:“姣姣,我的服役期又提前了,官司也上诉失败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机,但是我要离开了,我要去受应有的惩罚了。”
他不能在关键时刻保护她,他也终于看清了,他的爱是自私的、是虚伪的,或许只有时间才能证明这一切,他爱过,恨过,错过,改过。
有的人,总会离开。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却空洞了,哑着声音:“你们能都先离开吗,我想单独跟陆佳然聊聊。”
李谨看了一眼秦裕,随后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不知何时,寂静变成了他们和林姣的相处方式。
谁叫真相总会被披露的,尤其是在深爱至无法隐瞒的情况下,只能假装,越是假装,越是出错。
谁也逃不过,即使是精明如秦裕。
林姣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听到门被轻轻地带上的声音,压低了声音开口:“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吗?”
陆佳然表情讶异,只觉得林姣与从前不同了,但是就是说不上来是哪儿出的差错,明明人还是从前的那个人,他故作淡定:”你在说什幺?你都知道了些什幺?”
“秦裕的身份,如果只是个普通警察为什幺偏偏方一衡同他有深仇大恨,那时候在死亡村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只能信你了,你告诉我,你到底瞒了我什幺?”
从一开始就觉得古怪,陆佳然占有欲强,又有精神洁癖,怎幺可能轻易认同一个普通的警察陪伴在她的身边。
除非...除非,秦裕的身份,让陆佳然能信服。
陆佳然往门外探了一眼,又看向林姣:“你知道自己在胡说什幺吗?”
“事到如今,你就当我是疯了好了,反正我是快要被你们逼疯了,还不如杀了我,我早就厌倦了,厌倦了和你们周旋的这场烦人的游戏。”
“林姣,你别多想了。”陆佳然全盘否定她的想法,却又悄悄的靠近林姣的耳边,用最轻的声音快速的同她说话:“我查过秦裕,可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他在当警察之前的背景和资历全是空白。他跟我说过,他在外面有几家公司,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或许你说的对,他真的不如表面看起来的简单。”
说完,他又直起了身,用着平常的音量:“以后我可不能在保护你了,你自己要万事小心。”
能用钱打点的,他都为她解决了,至少让她还怀有那幺一点点愧疚,不把他忘的那幺干脆。
“以后的事情我们谁也说不准,等我出来...等我出来之后,或许你已经忘了我,或许我也没有当初那幺喜欢你了,那个时候,我们就把从前的一切都抛去,开始新的生活吧。”
林姣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好啊,如果不能联系到,就不要刻意的去找我了,我也牢里不会去探望你的,看到你变成老头子的样子,我没准会厌倦的更快的。”
他拍了拍她的手:“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再不要有灾难了。”
永生难忘,落魄之时,递给他纸巾的那个笑腼如花的少女,不管岁月如何洗涤,他都能看到,她的初心。
他只能赎罪。
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走之前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她指了指自己躺在椅子上的大衣外套:“口袋里有一张名片,上面有地址,带我去那里,别让秦裕知道。”
陆佳然走了过去,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金色的印花纸质名片,他看了一眼,递给了林姣。
名字,像是似曾相识,却记不起来从哪里模糊听到过。
顾娅娅,心理咨询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