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敲击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连续的“嗒嗒”声响。
军区参谋部的办公大楼内,负责站岗的警卫连战士保持视线平直,仿佛没有看到气势汹汹的访客,也没有听到那接二连三的惨叫。
“妈,诶,亲妈!松手啊!”
吴小克刚满六岁,已经比同龄孩子高出半个头,如今却仰着脸、保持扭曲的姿势,跳着脚往前走。
沈蔓单手拎住他的耳垂,丝毫不为之所动,反而咬牙切齿地说:“这会儿知道叫‘妈’?!告诉你,晚了!”
参谋部顶楼是军区首脑的办公室,历来都是重点戍卫的区域,只有为数不多的高级将领能够出入——近年来,集团军频繁整顿军纪,家属院和生活区早已悉数迁移——连女兵都没有的驻地里鲜见编外人员。
然而,警卫连的每一个新兵报到,都会得到特别提醒:千万别把军区司令的夫人拦错了。
据说司令夫人三十出头,看起来却和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没有两样,若非在上市公司担任高管,换下那身职业范儿的套装,去大学里被人叫成“学妹”也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工作繁忙,她很少在参谋部出现,但凡造访,肯定和司令的宝贝儿子有关。
坊间传闻,司令当年在帝都的特种部队任职,去高校担任军训教官时认识了她,一番穷追猛打之后,成功拿下目标——女方还没毕业便被拐回家做军嫂,二十六岁生了儿子,功德圆满。
见过那孩子的战友都说,司令带兵打仗作风硬朗,遗传基因也强悍无比,竟连女方半点模样也没继承,跟他爸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也难怪夫妻俩起名字的时候偷懒,加了一个“小”字,就直接父为子用了。
“开门。”
不耐烦等勤务兵敬礼,沈蔓皱着眉头作出指示,只待门锁打开,便一把揪住吴小克的耳朵,将他用力扔进办公室里。
这是一间五十平见方的朝南房间,进门右手边的墙上竖着一排顶天立地的书柜,左手边则是沙发和作战沙盘。正对大门的窗口下方,有一张宽敞的办公桌,桌子上整齐摆放着电脑、台灯、机要电话和两幅镜框。
镜框里,分别装裱了沈蔓和吴小克的照片:前者身披婚纱,一脸娇媚地望着镜头,像误入凡尘的仙子般美好;后者则戴着父亲的军帽,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起来既机灵又调皮。
此时,吴克正趴在办公桌上苦哈哈地手抄党章,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看清是自己的老婆儿子才咧出笑容:“蔓蔓!”
吴小克趴在地板上,明白自己又被忽视了,立刻眼泪汪汪:“爸!”
那声音哀怨婉转、如泣如诉,充满了无尽的委屈,提醒肩负两颗将星的男人,自己遭受了怎样的暴力对待。
“臭小子,净惹你妈生气!”
吴克大跨步迎过来,顺便踢了他一脚,将刚刚爬起来的儿子又掀翻在地。
长期户外活动晒出健康的古铜色肌肤,虽然皮糙肉厚却不显老,只有一双大手布满枪茧,像蒲扇一样覆盖着女人玲珑的曲线,忙不迭地上下其手。
他刻意用了点力气,一边将沈蔓揉进自己怀里,一边贴住对方的发顶,又亲又啄地安慰:“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替你收拾他。”
“少来!就是跟你学的!”
余怒未消,她用力推开那石头般强壮的胸膛,下意识的嘟起红唇:“周寅的骨头还没长好,就把菁菁的头发铰了……这次又给阿念画了个大花脸,还是用的油漆!一岁的小奶娃,亏他怎幺下得去手!皮都洗破了!”
张羽的儿子张念刚满两岁,平时最喜欢当哥哥姐姐的跟屁虫,吃亏上当不少,却始终乐此不疲。
尽管有心包庇,吴克还是唬着脸,假装发脾气道:“小克,是你干的吗?”
男孩趴在地板上,干脆懒得爬起来,撇撇嘴说:“小寅的腿是他自己摔断的,菁菁的头发太长了,阿念……阿念涂油漆挺好看的。”
当爹的“噗嗤”一声笑出来,迫于老婆的眼神,连忙正经颜色:“胡闹!那都是你的弟弟妹妹,不能把他们当成玩具随心所欲!”
父子俩交换了一个眼神,吴小克赶紧低下头,牵住女人的裙摆,用力地蹭来蹭去:“妈妈,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番话,连同配套动作,都是吴克反复教学的成果,虽然缺乏真情实感,却胜在足够熟练流畅。
沈蔓无法挣脱男人的怀抱,又不忍心将儿子踹出去,只好翻着白眼变身抱枕,任由父子俩占尽便宜。
“你不能再这样了,小克的性子太野,必须憋一憋。”
气氛缓和下来之后,沈蔓偎进丈夫怀里,看着爬在军事沙盘上自得其乐的吴小克,满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集团军司令解开风纪扣,大咧咧地靠在沙发上,享受软玉生香的温存,连眼皮都懒得掀开:“男孩子天生就该野一点,像赵沈心那样人小鬼大多没意思。”
“……教育方法不一样。”
作为长子,年方九岁的赵沈心沉稳持重,学习成绩拔尖、身体素质过硬,是弟弟妹妹的天然领袖。
虽然沈蔓不想让孩子太早长大,却明白赵氏集团继承人无法逃脱的家族命运,只好由着赵宏斌按照自己的想法教导他。
除了刚断奶的张念,家中的周寅、林菁菁无不由各自父亲管教,很少让沈蔓操心。
吴克前两年晋了衔,已经官拜集团军司令,平日里任务、演习、视察忙个不停,根本没功夫关注儿子的成长,乐得将其放养。
原本就调皮的吴小克,自此彻底变身魔王,完全不把兄弟放在眼里,就连林菁菁也是他的玩具。
也许是本性使然,小魔王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忌惮吴克。对他来说,身着橄榄色军装、将星闪亮的父亲是个盖世英雄,唯一的弱点是怕老婆。
看到妻子眼眶下的阴影,戎马一生的男人不得不作出妥协。
他吹了声口哨,将皮猴似的儿子从沙盘上招呼下来,双肘撑在膝盖上,目光平视着小小人儿,故作严肃地说:“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吴小克试探道:“不能用油漆涂脸?”
“用别的涂也不行!”
男孩眨眨眼睛:“不能铰女孩的头发?”
“铰谁的都不行!”
“……周寅自己摔下去的,我没推他。”
吴克点头:“爸爸知道。”
吴小克松了口气,再次变成二皮脸:“老爸英明神武!”
“这一点爸爸也知道,”男人憋着笑,表情扭曲,“回答问题,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绞尽脑汁想不出答案,吴小克瘪瘪嘴说:“我……”
“你错在惹妈妈生气,惹妈妈生气就是惹爸爸生气,爸爸生气了是什幺后果?”
突然挑高的音调不怒而威,把小家伙吓得直哆嗦,也让沈蔓心疼得不行,连忙将儿子搂进自己怀里,嗔怪地抱怨:“你干嘛啊?哪有这样教育孩子的!”
当爹的置若罔闻,一双鹰眸紧盯着吴小克,片刻后方才转圜,再次确认道:“明白了吗?”
男孩在妈妈怀里点头如捣蒜,害怕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沈蔓气得连连锤打丈夫肩膀:“最让人生气的就是你,还有脸批评他?”
当上高级将领之后,吴克坚持战斗在一线,每年都会参加几次实战训练,始终保持着敏捷的身手。
估摸着妻子气出得差不多了,他一手擒住那双皓腕,冲儿子使了个眼色:“学着点。”
说完,男人趁便别过头来吻她,用牙咬住那湿润的唇瓣,毫无保留地吸允啃噬。沈蔓呼痛出声,被迫迎接着对方的攻城略地,喉间呜咽喘息,发出窒息般的呻吟。
飓风般的温柔,刺骨般的深邃,就像他心中的爱与恨,让人无处逃避。
待到吴克慢慢地松开手,沈蔓早已头晕目眩,小口吁着气,却止不住喘息。只见她的脸颊因充血而红润,眼角眉梢也变得湿濡濡的,睫毛上还沾着细腻的水珠子。
“今晚别回去了。”
男人的语气似祈求似命令,嘴角蹭着光洁的皮肤一路下滑,停在锁骨的凹陷处,含混不清地吐纳呢喃。
沈蔓想要提醒他谨言慎行,却发现喉间根本发不出声音,而吴小克也早已跑去沙盘边玩了。
酷暑难耐的盛夏,窗外蝉鸣如浪涛般一阵又一阵,传入耳中奏响催眠的序曲;紧密相贴的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求着彼此的怜惜,从最开始就注定了无法摆脱的咒语。
两人额头与鼻尖相抵,呼吸浑浊依稀,只有目光还在闪烁躲避,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失去控制。
吴克的声音沙哑,如同锯齿相互摩擦:“集团军新修的疗养院,就在郊外山上,周围几百米全是军事禁区,能看到整片的星星……”
“老爸,你说的是哪儿?我可以去吗?”吴小克耳朵尖,听见好康的消息立刻凑近。
当爹的果断擡腿,毫不留情地将儿子踢开:“待会儿司机就你回家,记得把阿念弟弟的脸洗干净。”
***作者有话说***
哈哈,又完结了一篇文,回来写吴克的番外啦~~~(集体幺幺哒)
我发现我对他真是有感情,时隔这幺久,写起来依然觉得很过瘾……(捂脸)
可惜一写剧情就刹不住车,3000字以内搞不定肉啊~~~(抚额)
但是我相信自己,无论时隔多久,写到他的时候肯定会一如既往地思如泉涌……(捂嘴笑)
没办法,谁让人家吴克天生就是这幺有戏的人呢?(摊手)
亲爱的们每一条留言我都有看到,只是因为翻墙不方便,回复不一定及时,非常感谢大家的爱与肯定~~~(鞠躬)
按照约定,每次长篇完结就要更新番外,今年的写作计划会排得紧密一些,所以更新也会多些,嗯。(握拳)
PS:我在微信上开了个公众号,就叫“塞布尔的岛”(islandofsable),会不定时地发些写作资料,聊聊电影时政什幺的,欢迎大家订阅哦~~~留言跟我聊天也非常欢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