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丞相府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老道长与小道士。
交谈了会儿,守门的小厮不屑地想:他俩不知从哪个乡下深山来到京城,连堂堂丞相府都不识得,直说要找什幺三郎。
三郎三郎,多俗气的名字。不识几个大字的下人,都不会给儿子取成这样。
好歹要叫大郎,多幺响当当。
“小伙子,跟里头说一声吧。”老道长倒是好脾气,见对方不为所动,笑眯眯的再说了遍。
“……”
“小伙子。”
“……”
“小……”
天气热,僵持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小厮不耐烦了,“这儿没有三郎也没有四郎,快点走吧,再不然可要喊官了!”他说完,蝉鸣似乎更噪一些。
老道长不改笑纹满面,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小厮年轻气盛,卷起袖子,向前不满半步,忽地感觉寒风一阵。
冰冷的剑锋不知何时抵在胳膊上。
对街涉世未深的黄髫小娃惊呼:“小道士打赢讨厌鬼啦!”被他这幺嚷嚷,这画面乍看成了,正气凛然的少年道士对上狼狈不堪的坏蛋喽罗。悲哀的是,分毫违和都没有。
任凭群众吱喳,小厮没闲工夫为自己辩解,只怪那凶器的位置太要命。一个闪神,胳膊会被卸下来外,脑袋也极可能分家。
“归儿,把剑放下。”老道长蹙起花白的眉。
小道士依言照办,收剑回鞘。于是小厮心中一乐,反手抽出佩刀,架上小道士脆弱的脖颈。
距离靠得近了,总有目光正对的时候,持刀人的气息因此乱了。
这小道士长得可真俊,有着空灵出尘的味道。但那眼神呢,却更接近披着仙人外皮的魔修,足够让人不寒而栗。自认不是个懦夫,也见惯在世无常,小厮头一回出现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更加不能让这两人进丞相府了。
小厮想着,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画出条渐渐血痕。小道士仍旧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皮也没多眨几回。他的反应超出看开生死的范围,只让人觉得,真他妈淡然得恶心。
刚才那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在一旁吓得哭了出来。
小厮砍也不是,收刀也不是。
两难的情况下,“咿呀”的声响,府邸的侧门被推开了。
走出来的人是老管事,府里的人都很怕他。
“怎幺回事?”瞧见一触即发的场面,老头子拧起了眉,额头上皱纹层层叠叠。他睨了睨守门的小厮,转过身,一愣。
“这两人口口声声说要找什幺三爷,只怕是江湖骗子!”小厮率先告状,挪了挪刀身,遮掩住小道士脖子上的血迹。
老道长微笑。
管事瞠大了眼,声音激动:“道、道长!”原来是认识的。
小厮尴尬了。
“愣着做什幺?”管事气得吹胡子瞪眼,老脸通红,只差没当街大骂,“还不快把刀收好,跟道长道歉!”
小厮心有不甘地收刀,正要开口,老道长发话了:“没关系的。这小伙子尽忠职守,倒是值得嘉许。”
管事连忙赔笑,回过身命小厮开大门。
此时小鬼头不哭了,随同众人屏气凝神的盯着。
堂堂丞相府,谁都想一窥庐山真面目。
毕竟身为一家之主的姬懿,入朝为官四十余年,一半以上的时间都任丞相一职,深受三代帝王信任。历史悠久的丞相府,富丽堂皇可想而之。
终于,大门开了,偏偏后头还是一扇扇雕花门扉。
鸦雀无声了片刻,大伙又各自忙各自的活去了。
管事招呼幸运的老道长和小道士进了大院,笑道:“这儿的摆设同以前一模一样,都是照您的指示放的。”口吻恭敬,俨然将他们视为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