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一)
这天雨儿便扶了阿菁到如意房里,二人谈天下棋,非常写意。
如意忽然问道:「听说六爷已给你准备了房间,是个一等的院子呢。」
阿菁欲语还休,雨儿代答道:「对呀,公子也快要搬回大少爷那边,不能再打扰如意公子了。小顺哥已经安排好了。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哦。虽然是个小院子,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雨儿之前就几次给阿菁暗示过,说要收拾行李,或是说六爷那边已打点好了房间,不久就会让阿菁搬过去。但阿菁听了,心中就闷闷不乐,所以常常装作听不到,有点逃避的味道。
阿菁之前就听雨儿说起过,六爷原本还想将欢儿一并赎出。毕竟欢儿伺候阿菁已久,也熟悉阿菁身子的旧患,但后来见他态度顽劣,而且屡劝不改,方才放弃了。
这边屋里的除了如意跟几个侍童,还有调教师傅和几个做粗活的奴仆。如意的主子很少现身,屋里事宜都靠六爷打点。调教师傅是从南春院重金礼聘而来,所以之前六爷便拜托了如意,让阿菁和雨儿先住在这边,方便照料身子,调理伤患。这调教师傅只服侍如意一个,而且薪水丰厚,受人钱财,替人消灾,也不怕他多嘴。
但眼下雨儿已学会了不少调理技巧,也不该再打扰了。何况,要是如意的主子来了,阿菁一个外人却在这寄住,终究不便。
如意笑笑答道:「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傻话。没有六爷关照,哪有这片瓦让我遮风挡风。这样吧,这金丝楠木琴有已百年历史,虽不能说是凤毛麟角,但也相当稀有。如今菁弟你乔迁之喜,我就送了你,就当是一点心意,祝贺你新居入伙吧。这样可好?」说着,便指了指琴架上的古琴。
阿菁说了谢谢,但却是愁眉不展。如意晓得其心意,便问道:「你心中还是不待见六爷么?」
阿菁摇头叹道:「寄人篱下,还有待见不待见吗?」
雨儿连忙劝道:「请公子不要妄自菲薄。我们江家敬你重你,一定以礼相待,何来『寄人篱下』之说呢。」
如意也劝慰道:「傻孩子,在我这边何尝不是寄人篱下。我寄了在主子篱笆,要是你再借居,这更是加倍的依附了。何况,江家待你如此亲厚,你也是亲眼看见,实在不用担忧。」
阿菁也晓得自己造次了,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说说罢了。我也晓得江伯伯待我极好。只是这般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又突然转换了环境,心中难免有些虚怯罢了。」
虽然江玉离待阿菁亲若子姪,那边还有小顺跟雨儿,但阿菁始终还是跟如意相知最久、最为亲厚,临别在即,依依不舍也是在所难免。
如意见阿菁脸色还是黯然,安慰道:「不要紧,只是一墙之隔,你还可以常常过来串门子。」
阿菁强颜欢笑,三人再说笑了几句。这时,和儿却来汇报道:「小顺哥快来了。」
如意听了这话,脸上立即洋溢了期盼之情。
不一会儿,小顺果然来了,还带来了三个小童。阿菁见三个小童都长得粉雕玉琢,而且脸容姣美,依稀跟如意相似,心中便猜这是如意的弟妹。
果然,三个小童一见如意,马上拥了一去,跟如意依偎在一起,一口一句的唤如意做哥哥,如意也激动的一一回应。
阿菁见如意跟弟妹重逢,重享天伦之乐,心中替他高兴,又想到自己孑然一身,难免有点惆怅。以前千方百计,总想要逃离南春院;眼下终于出来了,却又无家可归。
阿菁看见如意这般疼爱弟妹,忽然就明白了怎么如意常常照顾自己。在如意心中,是把自己当成了弟弟吧?眼下真弟妹现了,自己这西贝货也该告退了吗?
小顺见阿菁落单了,恭敬递上一本薄册,道:「公子,这是新一回的《魑魅怪录》,今天新鲜出炉的。」
阿菁看见这个,就忍不住想起君宇,心中一阵难过,只是随手接了,却丝毫不想翻阅。
如意的一个弟弟走近了阿菁,怯怯问道:「哥哥,我迟些可以借这个,让我哥哥念给我听吗?」
阿菁只有兄长,没有弟妹,这是第一次有小童亲近自己。见这小孩长得我见犹怜,想起刚才竟然妒嫉这天真可爱的小孩,心中就异常羞愧,枉自己比他还痴长了几岁。
小顺向阿菁说道:「这本让公子留着便可以了。我一回儿再送一本给他们吧。」
阿菁向小顺摇头说道:「不用破费再买了,我跟他们一起看便可以。我念给你听,好不好?」小童点头说好,阿菁便转过去抱起他,让他坐了在大腿上,一起翻阅书册,柔声问道:「你学会了多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