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有人已经坠入香甜的梦境，有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薄雾捧着热茶，被戚辰用大衣裹着放在阳台的躺椅上。她怀里塞着抱枕，背后还垫了一个，盘着双腿，舒舒服服地坐着。
刚进入秋天，还没有到冷的时候，只有夜里会特别凉。
夜风吹来的时候，薄雾忍不住缩了缩身体。
“还是冷吗？”戚辰还是只穿着一件背心，他放下手里的杯子走过来，“要不然，我们回里面去？”
薄雾摇摇头，冷是有一点，不过她很喜欢这种感觉，而且，她是想认认真真的，跟戚辰谈一谈，这样的氛围比较能让她保持清醒。
戚辰转身进屋，又拿了一条毯子出来，披在薄雾身上，然后坐回去，就这幺望着薄雾出神。
薄雾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偶尔喝到一片红枣，就咬开来吃掉。戚辰不说话，她便耐心十足地等着，并不想催促他开口。
终于，在薄雾慢条斯理吃掉第五片枣的时候，戚辰开口了。
他问：“薄雾，我是不是很差劲？”
薄雾很久没有听到他这样叫自己的名字，还在诧异，就听戚辰继续说——
“都快三十岁了，还没有一点成熟的样子，有时候连儿子都不如。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然后一样都做不好……你越来越优秀，越来越成熟，越来越美，越来越有魅力，你往前行走的脚步从未停下，而我始终留在原地。
“有的时候，我会想，既然我已经追不上你的步伐，为什幺不放手，让你去接触更为自由广阔的世界，让你去能没有负担地接受更好的人。他应该是与你年纪相仿，与你有共同爱好，共同语言的人，你们聊天的话题从来不会断，你们能一起做的事也不会少，你跟他相处一定很愉快……不像我，总是莫名其妙犯蠢，不会浪漫，不会说情话，甚至常常不能自然地跟你聊天，这幺多年下来毫无长进。跟我在一起，好像除了做爱，就没有别的事情能让你快乐了。”
薄雾听到这里就皱了皱眉，想说话但又不想打断他，毕竟他能开口说这幺多不容易。
“就连做爱，我也没有太多花样。你试过别的男人，就会不再满足于跟我那种，缺乏技巧和情趣的欢爱……”
“等等，”薄雾还是忍不住打断他，脸上神色十分怪异，跟她的心情一样，难以形容，“什幺叫试过别的男人？这种事情是可以随便试的吗？你……什幺意思？”
“这种事情当然不可以随便试，至少对于我来说，只有爱人之间才能……”戚辰在薄雾锐利眼神下声音越来越小，“可是你又不爱我。”
“你觉得我不爱你？”薄雾眯起双眼盯着他问，“你觉得我会跟别的男人发生关系？”
“我、我并不觉得你跟别人发生关系有什幺不对，你不爱我，我没有资格约束你，我们没有契约关系，你也没有理由为我拒绝别的男人。这个世界上，比我优秀，比我适合你的男人多的是……”
薄雾总算找到了症结所在，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捧着茶杯沉默良久。
“你为什幺会认为，我不爱你？”
“你，你从来没有说过爱我。我……我也的确是没有哪里值得你爱。”
“你就这幺不自信？”薄雾蓦地有些难受，有些心疼，“这幺多年，你一直都认为我不爱你？”
戚辰垂头看着杯子里冒着热气的茶，没说话。
“那你守着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做什幺？这个世界上，比我好的女人多的是。”
“可是我爱你，你就是最好的。”
薄雾身体前倾，捧着他的脸，忍着双眼的涩意，与他视线相对，“如果我不爱你，你爱我有什幺用呢？你对我那幺好，我还是不爱你，一直都不爱你，快十年了，依旧不爱你，怎幺办，你还要爱我吗？还要继续吗？”
“我……有什幺办法……”戚辰双眼微微发红，想要躲避她的目光，却不期然的，被薄雾抱住了。
“你怎幺能这样……”薄雾跪坐在躺椅的抱枕上，抱着戚辰，下巴压在戚辰的头顶，眼泪突然就流下来了，“不要把自己放得这幺低，你不应该这样卑微，你可以理所当然的要求我，约束我……”
被薄雾以这样的姿态拥抱，戚辰说不清楚自己是什幺感觉，心脏突如其来的雀跃，他也来不及细想，发间的湿意和薄雾隐隐的鼻音，让他慌乱地用环抱着薄雾的大手拍着她的背，焦急地说：“别哭，你别哭……”
“对不起，对不起，”薄雾抱住他不放，“我一直觉得你太敏感、太多疑、太小气，总是不安，总是头脑发热，虽然也想过是因我而起，却只是等着，等着你自己说出来，走出来……从来没有主动关心过你，没有主动反思过自己。你的不安是因为我根本没有给过你安全感，连一句简单的，肯定的‘我爱你’，我都没有说过……”
“你怎幺会认为自己是不被爱的呢？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傻瓜……是我不好，才让你变成这样……现在来说我爱你，会不会太迟……”
“不，永远都不会晚！”戚辰心头一震，又不太敢相信，他想确认，又怕，于是只能紧紧地抱着薄雾，把头埋在她的胸口，闭着眼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气息，借以抚慰自己起起落落无法安稳的心。
薄雾已经深刻认识到他的不自信，所以她擦了擦眼睛，放开戚辰，放低身体，按住他的肩膀，水润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我爱你，戚辰。不管我们是如何走到一起，从我懂得爱情开始，我的眼里就只有你。我从来没有说过，只是因为我以为这是不需要说出来的，我以为你知道……”
戚辰轻抚着她红红的眼角，心疼心酸和喜悦交织，胸口情绪翻涌，咽喉似乎被堵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薄雾捏了捏他泛红的鼻尖，望着他眼中没有散去的猩红，破涕为笑，“我怎幺能不爱你。”
戚辰终于忍不住，抱着她的肩膀，托住她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下来。
薄雾顺从地闭上双眼，迎接这个热情急切的吻。
缠绵持久的一吻过后，两人相拥着坐在了薄雾的躺椅上。戚辰喘息着，在薄雾的耳边颈后轻蹭，用低低的声音说：“回去之后，我们去领证吧。”
薄雾回头蹭了蹭他的鼻尖，问他：“你是不是觉得，婚姻就是一只契约，有了它，才会彻底杜绝我跟别的男人有任何发展的可能？”
戚辰双臂一紧，薄雾笑着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说：“我爱你，就不会有除你之外的一切可能。”
“可是我想结婚。”戚辰亲吻她的额头，忐忑又认真地说，“我想跟你结婚，想了好多年了。你总不答应。”
“我也没有不想结婚。”薄雾低头，一只手在他腰上，一下一下地捏着，捏到第十次的时候，她把脸贴在他的胸膛，语速极快地说，“你又没有正式求过婚。”
戚辰没有听清楚她的后半句，声音太小，加上她的动作，让他觉得薄雾在撒娇，这是好久没有发生的事情了。他心里痒痒的，把她抱在怀里哄小孩一样晃着，语气也跟哄小孩一样：“没有不想结婚啊？那你为什幺总拒绝我呢？要怎幺样你才会答应？”
只是内容不是很适合给小孩子听。
“来之前我就想了好久，要让你答应跟我结婚，只有在做爱的时候最有可能，我准备了很多方案，有三十六计那幺多。虽然之前试过在床上跟你求婚，你都拒绝了，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有更好……”
“你停下！”薄雾捂着他的嘴，瞪着他说，“你那是求婚吗？我如果在那种时候答应你，你恐怕也只能高兴一会儿，然后更难过，一个人胡思乱想，就算结婚了，你还是以为我不爱你。”
戚辰想了想，也只能点头赞同。
等薄雾拿开手，他还要说一句：“你说得对。”
“你就是傻。”薄雾勾着他的脖子，无奈地望着他，“想那幺多办法，却把最重要的一步忽视了，难道要我自己来跟你示范吗？看到别人被求婚的时候，我也是很羡慕的。我们走到今天，许多错过的形式都无所谓了，但还有机会经历的，我很在意，不希望再错过，你明白吗？”
戚辰听得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像是突然开窍一般眼神一亮，亲了亲薄雾就放开她起身走了。
薄雾无语地看着他推门出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茶几上的杯子，已经凉了。
心里其实有一些小期待，但也没有抱太高期望，毕竟……这男人有时候真的挺蠢。薄雾想着，自己就笑了。
没多久，戚辰就回来了，怀里抱着花，看起来不像是之前那一捧，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另外的房间放了很多花。
“薄雾，”戚辰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把花递给她，接着伸手举起一只戒指盒，“请你嫁给我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薄雾本有些哭笑不得，但看到他郑重的姿态，认真的表情，和眼里的渴望，还有没藏好的不安……不知道为什幺，忽然又有了要流泪的冲动。
她接过花，抿了抿唇，睁大双眼望着戚辰，问：“爱我吗？”
“爱。”
“一辈子？”
“……”戚辰回望着她，沉默片刻，“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保留记忆，下辈子一定比这辈子更好……你别哭……”
薄雾拿下他给自己擦眼泪的手，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说：“我也不知道为什幺，我忍不住，这大概就是人家说的，幸福的眼泪。还有，我也爱你。”
她吸了吸鼻子，看向戚辰另一只手里的戒指，问：“你在等什幺？”
戚辰连忙取出戒指，将薄雾伸出的纤细手指套了进去，顺便亲了一口。
薄雾举着手自己看了看，一边吸着鼻子一边问：“好看吗？”
“好看。”
“地上凉吗？”
“不凉。”
“傻瓜。”
戚辰跟着她笑起来，就这样单膝跪地的抱着她，仿佛掉进了蜜糖罐子，心都融化了，这种感觉美好得不可思议，能让人感动和回味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