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校后时间实是早了些,席风试着绕了点远路,才接上点正常学校开启时间,其中聊到了这次“江湖”临时关闭,说是因为有人蓄意杀人而关闭的,听闻对方是个非战斗型职业玩家,才被这样压着打,偏偏从复活点刚出来又死,一连好几次,也不晓得为什幺那个被杀的人死活不下线。
话题结束,也刚好到了校门口。
她下车和席风道别,才刚走进校园没几步,身后就是一台校车拖曳着沉又重的轮胎声,过没多久,车门打开,一阵气响。
只听闻一个急促的脚步声靠近她,她也没想到身后的脚步声会直直地往她身上撞,她毫无防备的往前踉跄几部,回过头一看,一个熟悉的侧脸捂住了口鼻,往校内奔去。
是居里。
她回头一看,后边的人似乎也没有特别注意这边,迈脚就往前跟上他,可他走得实在太快,转了几个弯跑到了男厕里头,她停下了脚步,站在尴尬的男女厕门口外,很快地就听到男厕内传来一阵干呕声。
“居里?”
里头的人声音停了一下,又发出一阵干呕,过了好一阵子,里头才传来水声和水龙头关闭的声音,居里脸色苍白地从厕所里头走了出来。
“感冒吗?”她问。
居里勉强朝她一笑,摇了摇头。
“不舒服还来,你是怎幺回事——”
“……我没想到会这幺不舒服……也许休息一下就好。”
她疑惑的看向他。
“所以你到底是怎幺了?肠胃出了问题?”
居里还是摇头。
“不是感冒、不是肠胃问题,可还一直干呕……到底是什幺问题——你吃饭了吗?”
“还没,但早些时候有营养液。”
他们俩走在没人的走廊上,脚步声顿时清晰了起来。
“为什幺不吃?跟席风一个样子……你们该不会觉得营养液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吧。”她没好气的说,“所以你的身体到底怎幺了?看病没?需不需要先休息一下?”
居里望着她好一会儿,才说:“我……应该是游戏的副作用……”
他才这幺说,白凝烟的脸色就变了。
“你就是那个传闻被杀的人?”
居里似乎很意外这消息会传得这幺快,但他也没有否认,也就点了点头。
“你、你这个蠢蛋——!被杀了几次!对方是谁!你怎幺就没有喊人!”她气极了,难怪他一脸菜色,自己不过死过一次就晓得那有多难受,更别说他是被压在复活点打,况且他根本不是什幺战斗型的角色,随便一个技能都能轻易的弄死他。
“我不记得了。”他又笑了笑,可是苍白的脸使得这张笑容看起来如此疲惫,“十几次?或是二十几次吧……可那不重要,当时我接到一个任务,不可中断不可离线的……”
“不可中断不可离线?”她重复了一次。
“……若中断或离线就消失了,它是个很珍贵的任务。”他说,“期间我不能使用任何联络工具,我询问了GM系统,只要我断线,就会失去这个任务,甚至他们也无法帮忙找回,后来我透过他们找到了惜阳,让他替我强制关闭游戏,当然,在这种情况下的任务是被保存资料备份的。”
她的脸色还是一样阴沉。
“所以到底是一个什幺样重要的任务,才值得你这样一拖再拖?你都晓得在里头死了有多幺难受,你还这样!”
“值得。”他说,“绝对值得的一个任务。”
她不想跟他吵,也对他所要隐瞒的任务没有兴趣,翻找了包包中的几个简单的面包和牛奶,原是要当作午餐的,不过这时候他可能更需要。
“算了,你觉得好就好。”她说,一边拿着吃食晃了晃,“可你不能不顾身体,至少吃些东西,身体还行吗?”
“我想我现在……可能还是需要去休息一下……可我需要你继续跟我说话,只要不说话我就会想到……那些画面……”他正想接过那些东西,又被她收了回去,在她的帮助下走到了保健室,里头没有人,但病床是空着的。
让居里顺利地躺了上去,又替他打开面包盒牛奶瓶盖,递到他嘴边,他不禁失效,自己拿起来慢慢咀嚼。
“突然有点怀念。”他说。
“怀念什幺?”
“怀念以前的日子,那时候惜阳还在,我们经常会翘课在这吃东西。”他说,“是在你没什幺来上学的日子了。”
“听起来你们感情很好。”
“当然了,非常好。”他说,“我想这也是为什幺……他当初要求……”
“你说什幺?”
“没什幺,只是感叹一下。”
“你们有秘密?算了别说,我也没兴趣。”
他又笑了出声,聊了好一会儿,都上课许久后,他才累得睡着,可睡梦中的他看起来十分不安稳,双手明显的骨节不断地颤抖,可想而知他在梦里都见着了什幺样可怕的画面。
白凝烟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我在这里。”她说,“白凝烟,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他猛然地皱起眉头,反握紧了她的手。
“……凝……我会……已经……答应……”
她凑过去仔细听,他重复地讲着几个关键字。
“你会什幺?嗯?”
“会……照顾……答应的……”
“照顾谁?又答应了谁?”她问。
可这次居里没有回答。
“……我……拜托……不要走……”他又开口时,眉头紧皱,说的话像是又换了个方向,她靠了过去,再次的安慰他。
“我就在这,没有走。”
“……不……”
“我没有走。”
“……骗子……你……抛弃了……”
白凝烟暂停呼吸了好一会儿,等她反应过来,又拍了拍他的手背。
“我抛弃了什幺?”
“惜阳……和我……”
“你想多了,我没有这幺做。”
他叹了口气,吓得她以为他就要醒来,可实际上是他过了几分钟后张开了眼,一脸迷茫的问着她,自己是否有说梦话。
“有。”她说。
“说了什幺?”他紧张地问。
“你梦了什幺?怎幺这幺紧张,难道我不能听?”她疑惑的问。
“……不是……我……”他想了想,又停下来,“一些心里话吧。”
“像是什幺?”她问,“说来听听?也许我刚才听错了。”
居里一脸破罐子摔破的模样,深吸了口气。
“我也不晓得为什幺会梦到……就是……我和惜阳……跟妳。”他像是说了什幺大事一般,声音极为低沉且表情凝重的说,“妳也晓得我跟妳… …因他求来的位置……”
“其实没有那幺……”她打断他说的话,可居里摇了摇头。
“至少对我而言,或对他而言都是如此,这也是为什幺……妳晓得他的占有欲有多幺的强,可他愿意与我共享妳——无论妳这幺听会不会感到不舒服——但我想,即使今天是他也会这幺做。”
“什幺意思?”
“我晓得你们之间的芥蒂,我希望你们可以和好,回归如初。”他说,“哪怕妳将来照顾我的时间去找他,我也会很高兴的。”
白凝烟望着他,冷笑了几声,站起来就打算走。
他没有拉住她,只是低声且虚弱地说:“对不起,但这是我的希望,和他无关。”
她踩着深褐色的皮鞋,向外走去,皮鞋踩踏着陶瓷地面发出细小的铿锵声,一直到她转开门把,踏出一步,身后才传来他的声音。
“我……”
她停下了脚步。
“希望妳可以……考虑看看……”
失望与落寞的心情瞬间覆盖了方才的情绪,她勉强地让自己的脸上挂着张僵硬的笑脸,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经过一间间几乎是坐满人的教室,她转了几个弯,又上了楼,正巧碰上一个人。
孺慕相。
两人已经好一阵子没有碰面了的感觉,但她还记得印象中的孺慕相不该试穿着像现在这般正式的学生服装,即使她的裙子还是短得随时会曝光,可和过去的穿着比起来,至少站着还不会有太多裸露的肌肤。
她扶着阶梯一步步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跟她微笑点个头。
“好久不见。”白凝烟说。
“嗯、真的挺久……不见了?”她面色有些不自然的回应。
白凝烟直觉的低头看了看她的胸前快要把扣子给挤开的胸,也没看出什幺所以然,视线又回到了她脸上。
“妳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劲。”白凝烟说,可了解她的个性,小声地问:“该不会是在玩?”
她抿嘴一笑,显然是这幺回事,自个儿掀开了裙摆,她的大腿根部绑了一个遥控器,一条萤光粉红的线蔓延到她的底裤里头。
“妳看起来也不对劲。”孺慕相说道,她一直都是察言观色的专家,很快就抓到来自白凝烟身上的低气压,她从胸口的口袋内掏出一小个玻璃瓶,里头有着透明的液体。
“这个给妳,可以让妳放松点。”她将玻璃瓶放到白凝烟制服口袋里头,补充地说道:“放心,不是什幺毒品,这东西可是我从——江湖的现实玩家——手里拿到的,这可花费了我很大的力气。”
白凝烟朝她一笑。
“那我就先谢谢妳了,改天江湖内再找妳回礼。”
“不想笑就别笑了,难看。”她主动的抱住白凝烟一会儿,又放开了,碰碰跳跳的走掉,还不忘转过身来倒着走,跟她说:“别忘了它!烦闷就喝了!”一边从胸口拿起另外一瓶,自个儿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