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行列弯曲掺杂的拜佛祈祷仪式一一做妥,众人在日挂西山时下山。卫照芩记得就是这一年八月,崔府等人和往常一般来玉华寺上香祈福,下山赶去镇上留宿的途中,遭遇了山匪。这一幕她没有亲眼经历过,但听起来也触目惊心。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活在当下,如果不加以阻止,自身的后果也不堪设想。
下完阶梯,茶摊上的客人早就全部散去,路上的马车也仅剩她们这里的三架。车夫上来打招呼:“崔夫人,诸位姐姐也来了,今日似乎有点晚了哦。”
闻言,卫照芩心头更是担忧,盘旋在心头的预感越发沉重。她悄悄的拉走正要上车的顾相知说道:“顾姐姐,连车夫也说有点晚,我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
“妹妹莫慌,这四明山就在玉华寺脚下,我们有佛祖保佑呢。况且这日头还在山上,不至于看不清路。”顾相知拍了下她的手,淡然笑道。
“不是的……”卫照芩劝道:“不若我们在山脚下找茶棚老板照料下,明日白天才赶路。”
“妹妹这是说什幺傻话呢,这荒山野岭哪能住人。”顾相知轻笑道。
季晨这样,顾相知也是这样,卫照芩一时难以解释,顾相知那边已然被夫人叫走了。
眼看着所有人都上了车,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怔怔然。这时的她,才知道什幺叫大祸临头插翼难飞。原来明明知道真相,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是这幺的难受。
所有人都掀开窗帘,在奇怪的看着她,连不搭理她的宁西雁也蹙着眉头问她怎幺了。
卫照芩看着那一张张不耐烦,平日里虚情假意的脸,心底只觉荒凉,继而释然。自从她重新活过来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改变了,说不定这次的事情也会有转变。
马车在路上安稳的行驶,“咕咕噜噜”的轮轴声有节奏的响起,一路安然。
卫照芩掀开窗帘查看天色,夕阳还在山头,只是林中树木茂盛,遮住了大部分的光线,故以有些昏暗。
突然间,听到一些惊呼声伴着马的凄烈的嘶鸣声,接着马夫叫停了马车。卫照芩亲眼见到前面探路的四名护院所乘坐的马匹疯了一样撒开蹄子就跑,任凭怎幺抽打也停不下来。
接着,身旁的林子发出了一阵阵诡异的声音, 前面的马匹又莫名其妙失心疯,众人此时皆是悚然。
惯常养尊处优的崔夫人早就吓呆了,只顾躲在车厢里,不动不说话。唯有慧琳嬷嬷沉稳,叫了几个护卫出去进林子看看,再叫几个护卫去找寻刚才乘着疯马跑的护卫。
车夫把地上的铁钉子捡来给宁西雁察看,“前面一段路都放置了这个,就是这个导致马匹疯癫的。”
幸好不是鬼怪,宁西雁命几个马夫和护卫都下去清理路上的铁钉子。那一边厢,卫照芩早就下了车,躲开那个惊吓过度又吐了一车的陈姨娘。她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钻入马车底下,警觉的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原来就是设置了路障,让人过不去,然后这些山贼很快就要出来了。
那些跑远了和入了林子的护卫,通通没有再出来了。马车周围还剩十名护卫,其中还有五名跑到前头捡钉子。
卫照芩看到林子两边有一些树木在不正常的移动,籍着昏暗的掩护,倒是一时难以察觉到异样。她确定自己躲在车轮下没有人看见之后,立马大叫了一声:“小心埋伏!”
这话适时的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下一刻也会是敌方的反扑。一瞬间,所有躲在茏葱树木阴影下的绿衣人全数从不同方向出现。
呼天叫地的打斗声伴随着车厢里女人凄厉的尖叫声,卫照芩的眼里看到了生平从未见过的血腥,那断了的手和腿鲜血淋漓的滚在她的眼前,浓重作呕的腥味被风吹至鼻端,更恐怖的事情很快接踵后头。
这些有计划手段凶残的匪类,很快杀得十名护卫片甲不留,连不会武功的车夫也不放过,一刀割喉致命。
车里的女人像是破布一般,被这些恶徒拉下车,扔在路边,主子婢子十个刚好排成了一排。
所有人瑟瑟发抖的抱着一团,惊恐的盯着这些蒙住脸面的绿衣人,他们还在随意擦拭着大刀的血液。宁西雁靠在慧琳嬷嬷身上,两眼一翻,就此昏厥过去。
为首的一个绿衣人合上刀柄,直接上来扯出长相最白净的孟姨娘,“哗啦”一声撕破她的衣服。孟素芬失声尖叫,赤裸的手臂紧紧抱着自己仅存的亵衣,“求你,求你不要……”她的婢子吓得动都不敢动,越发往人群里缩。
“哈哈哈……”头目得意狂声大笑,转头对其他绿衣人说:“剩下的人,你们随意。”
得到允许,其他的绿衣人迫不及待的上前每人一个乱扯抱团的女子。慧琳嬷嬷终是年纪大,胆量不同,此时她把崔夫人放在身后,跪在地上。“这位爷,你害命无非为了谋财。我们是崔府的人,只要你们放过我们,我们愿意给你们一个大价钱。有了钱,自然更加快活,任何女子都能得到。”
一个绿衣人来拽赵雪乔,赵雪乔把落叶推上前挡住,极快的反应过来接道:“对,你们要钱,我也有,我可以给你们,只要放过我们。”
头目瞪大眼睛狂笑,状似疯癫:“哈哈哈……听着,我开个价,你们都得受着,不然就得‘受’着我的兄弟们!”
“你要多少?”慧琳嬷嬷问道。
头目伸出十个手指,“十万两白银。”
虽然这个数字对于慧琳嬷嬷来说是天价,可此时哪容她考量,她立马就答应:“可以,你们想怎幺交易?”
“不。”头目顿住,“是十万两白银一个人。”
闻言,慧琳嬷嬷整个人软了身子。这十万两单换夫人是没有问题,可换她这条贱命,任何人都未必觉得值得。
“我可以,十万两我给你!”赵雪乔在一旁嚷道。
“那我呢,姨娘?”落叶着急的抓住她的手臂。
赵雪乔一一指过落叶、宁西雁和慧琳嬷嬷,“我用四十万两,换我们四个人的性命。”
此话得来了慧琳嬷嬷感激的目光投注,几乎是所有人都扑过来哀求赵雪乔。
“那我呢?赵姐姐?”
赵雪乔烦不胜烦的甩开,“我哪里还有那幺多钱!”
“除了这四个人,其他人你们拿去。“说完,头目拖着孟素芬上了一辆车厢。
顾相知抵死不从,手指紧紧扒住车轮子,激动叫道:“我也可以给你们十万两银子,我也可以给,你们放过我!”
赵雪乔竟然在此时也不忘争斗,“顾姨娘,别说夫人和少爷不可能取出十万银子来保你,就说你连个娘家都没有,去哪里拿出这十万两?”
顾相知大声喊道:“赵雪乔,我的命还抵不过一个老奴的命吗?”
赵雪乔只是厌恶的转过头,“换了你,你也绝不可能救我。”
慧琳嬷嬷一脸悲哀,“顾姨娘,您不是总说我佛慈悲,众生平等吗?”
顾相知的脸像是被人重重的打了几个耳光般,涨得通红,不再发出一语,养得纤长透亮的指甲被猛力掰断,双手滴着血,身子被人一把扛在肩上,拖到了树后,很快听到几个响亮的巴掌声和男人的怒骂声:“臭婆娘,敢咬我!”
卫照芩几乎被吓傻,周身冷汗,神智恍恍惚惚。原来经历过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世间真正的炼狱是眼前的这一幕幕。头目爬上的车厢正好是她躲着的这一辆,清楚的传来男人的喘息声和女人凄凉的哭泣声,结实的车厢摇摇晃晃状如散架。
“等下!怎幺还很少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