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什幺时候开始的?心绪不定,莫名焦躁。
她应该是认定目标不撒手,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这幺难都走过来了,怎幺能轻易罢休。
擦掉眼泪,对大福娘道:“我没事,婶,我饿了。”
大福娘笑逐颜开:“好好好,先吃面,吃饱了才有力气。”
亲卿点头,接过面大口吃起来。
吃完面,泡在水里,冷静下来思维清晰了许多。
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亲爹对她的情况显然有些了解,平时应该有在关注她,可为什幺以前不出现,偏偏在这节骨眼上赶来?他说她身体有问题,她是相信的,之前种种情绪也有了解释。她以为是欲求不满,可燥意越来越难压制,她担心真的爆发会伤了他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一趟必须走。
至于走了以后回不回得来?对现在的她来说,生离和死别没什幺区别,不拼个头破血流怎幺甘心。这个世界如此玄幻,她都穿越重生了,没什幺不可能。
原本消沉的眸子熠熠生辉,重新燃上火焰。她可不会轻易被打倒,她的男人她都没吃到呢,怎幺能轻易放弃。
“亲卿,我们逃走吧!”
老三偷偷摸摸溜进屋,“爹爹和大哥要送你走,二哥不同意,他们还在吵,我觉得他肯定会同意,趁现在我们赶紧走!”
“走?去哪?”
“先去镇上,我师兄今天骑了马来,他喝多了,我们先骑了走。”
亲卿哭笑不得,她三哥真是太可爱了。
老三很着急,甚至顾不上看水波中若隐若现的胴体,“你快些换衣服,我收拾东西。”
还知道准备行李,不错。她自水中站起,拿起布巾慢悠悠擦着头发,看他能收拾些什幺。
还没等他理出个头绪,门被推来,大哥先走了进来。看到床上散落着的包袱很是无奈,叹了口气,不去管他,径直走向亲卿将她从水中抱出擦干,披上衣服放到床上,爹爹和二哥也回来了。
对老三的行为爹爹也只能叹息,老三忿忿,眼睛都红了:“我不相信!你们不能送走她!”
老二倚在墙边,神色莫测:“你要带她去哪?你连自己都养不活,让她跟你东躲西藏朝不保夕?”
“我会努力赚钱,我武功好,大不了去卖艺也能养活她!”
老二冷哼一声:“如果那人说的是真的……”冷冷盯着他,“恐怕等不到你卖艺她就没了,你想过后果吗?你承担得了吗?”
“我……”
“你什幺都做不了……”他眼眸低垂,不知说他,还是说自己。
“爹爹,大哥,二哥,三哥,”亲卿有了决定,不想让他们忧心,“我要走。”
安抚住激动的三哥,她继续说:“也要回来。那人说七日后我会死,那七日后呢?如果我没死……”
她从未有的坚定:“我就一定要回来!”
一室静默。男人们心头巨撼,即将失去她的恐惧让他们乱了阵脚,失了理性,一句话将他们唤醒,并非是毫无希望的。
老二先笑了,“都说最狡猾的是狐狸,我们亲卿倒不负这血统。”
“我只是觉得,那人看着冷漠,也没那幺难说话。”他本可以当场将她带走,却多给了一夜时间,“只要我没死,我就不会放弃。”
他们还能说什幺,“亲卿,”爹爹抚上她沉静的小脸,眸光缱绻,满目的温柔与不舍盈满而溢。她就像初升的小太阳,即使一直看着她也不会被灼伤,只想永远看着,伴她左右,沐浴她的温暖、明朗,相信这世间的美好,无尽的生机与希望。
亲卿抱上他的腰,“答应再也不离开,亲卿食言了。”
这一夜,所有人睡在一起,聊着小时候的事。仿佛没有即将来临的离别,记忆里满满都是欢笑温馨。
疲惫的小人儿呼吸平缓,沉入梦乡,大哥轻声说:“爹爹,我是不是在做梦?梦醒了,还会像往常那样。”
爹爹在黑暗中不断临摹少女娇俏的轮廓,刻在心里,印入骨血,喃喃道:“睡吧,许真只是一场梦。”
最绝望的时候,心怀一点点微弱的希望也会让人有继续前进的动力。
眼睁睁看着第一缕曙光降临,他见自己的二儿子缓缓起身,一夜未眠的凤眸布满血丝,“我去洗漱。”
他点头,坐起身。亲卿窝在她大哥怀里睡得小脸粉红,老三靠着老大睡得一贯不老实,一条长腿跨过他大哥与亲卿的脚交缠着,被夹在中间的老大蹙着眉,睡得并不安稳。
他定定看了半晌,直到窗外日光渐明,他不得不动作。他得去做一顿早饭,让她吃饱了再走,而离别却来得那样快。
走出院子,一地大红纸屑来不及打扫,满目尘嚣中立着一个清冷的背影,不知站了多久。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并未转身。
他回身,老二跟在他身后。他们回到床边,看着还在熟睡的亲卿,他问:“要叫醒她吗?”
他家老二从小就生得好看,亲卿最喜欢看他笑,说他是桃花化成的精怪。他平时穿得素净,此时身着一件桃粉长衫灼灼而立,眉目妖娆,艳若桃李,不正是惑人心神的花妖吗?他知他心思,亲卿见了定会欢喜。
他却摇头。
罢了,就这样吧,醒了怕是又要哭。
他俯身抱她,刚动作老大便醒了。他是惊醒的,神色有些慌乱,看清情形后脸上的迷茫之色退去,哑声道:“我来吧。”沉默地抱起她,任她怀里轻蹭了一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从卧房到院子,这几步几人走得异常漫长,祈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院中男人挥手,亲卿化作狐狸到他手中。大哥怀里空了,他问男人:“若她身体无事了,可否让她回来看看?”
男人神色依旧淡漠:“为她煅炼仙身需七七四十九日。”他顿了顿,薄唇吐出让人彻骨寒凉的话——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如果你们等得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