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的画舫在吴江运河里停到七月中旬,她便想去那松江去看望张溥。柳如是便叫青儿去叶老伯家里,叫他准备明日一早上船启程,这叶老伯是吴妈家介绍的梢公,姓叶,是吴江一带有名的船夫,年轻时还做过海盗出过海。
上个月这叶老伯登上大船时,他还不肯干,认为这船太大,水路又远。后来见柳如是给的银子多,而且临时帮工的银两也交由他分配,他也就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上午,叶老伯带着自己的儿子登上画舫。
“柳姑娘,肥水不流外人田,帮工我就喊了小儿来,您勿怪。”
“哪能怪您呢,您带着他出来历练历练以后也好接您的班啊。”
“柳姑娘大义,水泽过来见过柳姑娘。”
“柳姑娘好,水泽有礼了。”
“啪”地一声,叶老伯一巴掌拍在水泽的头上骂:“你这个没大没小的货,柳姑娘是你喊的吗?快喊姐姐。”
“姐姐好。”
柳如是看那孩子年龄似与自己相仿,便笑回:“叶伯,休要客气,喊姐姐折杀了如是。“
“小儿今年一十三岁,柳姑娘当得姐姐否?”
“当得,也喊我一声青儿姐。”柳如是未及开口,青儿往那水泽的面前一站,竟然比水泽高了半个头。
“青儿姐好。”水泽红着脸喊了一声。
柳如是笑笑没有拆穿青儿比水泽小,她冲叶老伯说:“叶老伯,我们先去盛泽,然后转道松江,再去江宁府,这路程可好行?”
“好行,江南水路四通八达,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画舫在运河里行了有半日功夫就到了盛泽,靠岸后,柳如是带着青儿去那归家院探望养母徐佛,谁知那徐佛几个月前已经去世了。
柳如是到徐佛坟前祭拜后回到船上,晚上就在盛泽泊船过夜,叶老伯和那小儿睡在底层花厅里,柳如是和青儿就挤在楼上的那张大床上。
第二天一早启航往那松江走,至傍晚时分到达松江。
柳如是的画舫刚靠上码头,旁边一艘画舫的船头上有一位公子冲柳如是抱拳道:“这位小哥好雅兴,看这画舫如此奢华,船中姑娘想必也是倾城倾国之色。”
柳如是身穿男装,手摇折扇立在船头,她只是到松江看望恩公,船上并没有挂出营生彩旗和名号。
柳如是不想招惹这些花花公子,转身走进了船舱。
谁知那公子哥见柳如是不答理他,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他就在那船头喊:“有钱了不起吗?船大就了不起吗?要看船里装的是什幺样的女子。”
柳如是见那公子哥像是个半大孩子,也不与他计较,坐在琴案旁抚琴弹曲儿。
琴声袅袅,余音绕船,顿时引得水面上大小画舫都停了歌舞,全部静声听柳如是弹琴。
那公子哥立在船头向画舫张望,却见刚才船头那白衣少年在弹琴,他就心疑了,站在船头喊:“可怪?这松江地界的男伎弹得一手好琴的屈指可数,想必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这画舫花厅里两边都是雕花大窗,此时正是盛夏时节,青儿在那窗户边听他那话就生气了,她把手中一个桔子用力向那船头掷去:“你才男伎呢,我家小姐由得你如此埋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