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墙角我知道很不好,但是很好奇古风和那个于一曼医生的谈话内容。我想我要是进了房里,古风肯定不会当着我的面说那些隐秘的话,他一定会让于医生离开的。
“古先生,你生病了?要不,我下次再来。”于一曼很惊讶地望着床上打点滴的古风,他电话里头好像是说在照顾病人,怎幺现在他倒成了病人?
“不用,我是不想耽误治疗的进程,所以没有打电话通知你。”古风的话阻止了于一曼离开,于一曼很了解的点点头,她打开手中的微型电脑,查看古风的治疗情况,认真地说,“嗯,你的催眠治疗到了现在,是最关键时期,如果中断可能要重头开始了。”
“于小姐,我现在的状态可以承受,请你开始吧。”
“好,我先点一支凝神香,让你放松一下。”于一曼点上一支紫色的香,那里面的香味混合着檀香、薰衣草以及其他的香料,给人的嗅觉感不刺鼻,让人很舒心的,想沉沉睡去。
“在一座古城堡,那里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坪,你坐在草地上,随手玩弄着一只小熊玩具,你时不时向远处张望,那里有一个和蔼的女人和一个高大的男人,他们在挖地树杆子,好像是在做秋千。”
“嗯,是爸爸和妈妈,他们说要做一个秋千送给我,当做我的生日礼物。”
“妈妈唤了你一句,你欢快地跑到他们身边,爸爸举起你,妈妈在你的脸颊亲了一口,爸爸也亲了一口,然后你就被放到了绿色的秋千上,你们相视一笑,接着爸爸妈妈一脸幸福地将你送上了蓝天,轻柔的风吹拂着你的脸颊,他们的笑声和你的笑声回荡在夏季的凉爽中,你……”
“小点点,你站在门口干什幺?”我正听得入神,却被身后说话的古扬吓了一大跳,我急忙捂住古扬的嘴,做着手势,“嘘。”
“嘘什幺啊,你现在不能着凉,赶紧进去躺着。”古扬一把推开我的手,着急地将我推进了房间。古风和于一曼医生已经停止了谈话,他们很惊讶我和古扬的出现。
“这是什幺香,好好闻?”房间里面的香气很好闻,古扬忍不住闭上眼睛,猛吸了几口,于一曼医生微笑着解释,说,“这是凝神香。”
“凝神香?我怎幺没听过,它不会有毒啊吧?”古扬赶紧捂住口鼻,我斜了他一眼,要是有毒,我和他肯定早就趴下来,哪还有这个时间说话。
“凝神香,顾名思义,只是凝神安脑的作用。”于一曼无奈地笑了笑,她接着说,“它没有任何毒素,纯天然的绿色香料。”
“哦。”古扬点点头,又吸了几口。
“古先生,下次你到倾心来,我们再研究研究你的治疗问题。”
“嗯。”
于一曼医生拿上一旁的包包,朝我们笑了笑,便带上门离开了。
“大哥,她是谁啊?”古扬好奇地询问,我快嘴地接过,“她是心理医生。”
“大哥,你有心理疾病了?”
“点点,你都听到了。”古风没有回大惊的古扬问话,而是将视线转向我,我面朝他,但是心虚的不敢直视他,“我,我什幺都没听到。”
古风的表情,我没看到,但等了好一会儿,他都没说话,我想他应该不会继续追问下去。想到这儿,我慢慢地地擡起头,看到他的脸色很平淡,没有要发火的样子。
“大哥,我的问题,你怎幺不回答?”古扬撅着嘴,感觉自己好像被遗忘了。
“扬扬,我没有心理问题,只是在弥补小时候的童年缺憾,我想要忘记过去的一切,然后重新再成长一遍。”古风对着古扬说话,却引来古扬的疑惑,“重新再成长一遍,可以吗,大哥?”
“扬扬,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以,但是总要试一试,我不想有过去那些不开心的记忆,我想重新成长。”
“重新成长,重新成长。”古扬嘴里呢喃自语,他沉浸在自己的臆想海洋里。
我看着两个人都失神地想着事情,没有打扰他们,只是傻傻地站着一边没动。
“小点点,你赶紧去床上躺着。”古扬忽然回过神,开始推我向床靠拢,我苦着脸,下腹的坠胀感在他的推搡下,有点要漏下来的感觉,“三哥,我想去小解。”
回来的时候,古扬已经不在了。古风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门的方向发呆。
“三哥呢?”
“他回去准备考试了。”
“哦,他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再走。”我心里很失落,顾自向自己的病床走去。
“宝贝,这几天想我了没?”门忽然被打开,古扬穿着白大褂走了进来,我勉强笑了一下,说,“二哥,你来了。”
“宝贝,怎幺好像不开心啊?”
“没有啊,很开心。”我重新咧开了大嘴,古清点点头,很满意,他没有继续和我说话,而是问向古风,“大哥,听说倾心的于一曼来了。”
“嗯。”
“倾心的心理治疗是本国首屈一指的,大哥,现在你们的治疗情况怎幺样?”
“差点就要大功告成了。”古风无可奈何,眼睛盯着我看,“现在可能要重新开始了。”
“为什幺啊?”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让古风他们治疗中断了,不过好像三哥不大惊小怪,我想也不能这样呀。
“宝贝,你做什幺了?”古清好奇地询问,我点下头,声音不大,“我打扰到他们的治疗了,我不是故意的。”
“大哥,你也是的,如果要治疗,肯定要找个安静没人打扰的地方,点点和你住在一间房里,难免会点不方便。”古清先跟古风为我开脱,然后又安慰我,“所以,宝贝,这不完全怪你,对于这个事,大哥也有责任。”
“我没有怪你,点点。”古风开口了,语气很淡然。
“额?”
“我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想重新成长。”我盯着古风望,想了解他谢我的原因,“谢谢你,可以让再我成长一遍。”
他下面这句话没有让我感到能承受“谢谢”这两个字,反而让我觉得他在说反话,我心里的罪恶感不由加深了。
“大哥,你能不能想好措辞再说,宝贝,好像误解了。”古清看到我的神情,知道我想歪了,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宝贝,别想多,大哥是真心在感谢你。”
对古清的解释,我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以后,我慢慢知道古风是故意让我发现他这方面的问题,以博取我的同情以及宽恕。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古风还算是和睦共处的,我对他在语气上的态度也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内心却还是有点排斥他的。
在他和古扬古清以及于一曼心理医生的谈话中,我了解到古风的童年不是很幸福,虽然同情他,但是宽恕原谅,我真的做不到。
周末的天气很好,我和古风被小护士推到了花园里面晒太阳。我看着红红的枫叶树,想去那里摘上几片叶子,夹在书里做书签。
“点点,你别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要太过剧烈运动。”古风看到我站起来,很担心,我撅了一下嘴,“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要多锻炼锻炼,这样我的身体才会好得更快。”
“那我也活动活动。”
“你别活动了,线才刚拆了没几天,别把伤口又弄裂开了。”古风已经扶着轮椅站起来了,但是听到我的话,他又坐下了,“一切听你的,点点。”
我没有回应,一个人慢慢地走在幽静的小道上,眼神痴痴地望着枝头的那几片火红的枫叶。
忽然一辆摩托车疯狂地从其他的岔道上飞了进来,我的全身心思都在怎幺样摘到顶上面的枫叶上,没有注意到车子的方向正冲我而来。
身后的古风在大声呼喊,我没有听到,在我有意识地转过身是,一切都太迟了,车子的歪斜快速靠近让我的大脑瞬间成为空白,脚好像被地面粘住一样,根本动不了,眼看着我就要被撞上了,我害怕地闭上了眼睛。一个很快的身影将我推到了一边,然后我猛地睁开眼睛,听到几声惨叫。我转过头,亲眼目睹古风的身体被撞出了几米远,而摩托车和车上的人也被甩了出去。
我内心恐慌,这一切太突然了,我惊呆了,根本不相信眼睛看到的这一切。远处的古风安静地躺在那里,他满脸都是血,我忍着身上的痛从地上爬起来,加快速度朝着他的那边走去,下身在剧烈的行动中隐隐作痛。
“古风。”
我看到古风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额头上的血还在拼命地往外冒着。
“古风,你醒醒。”我跪在他的边上,将他抱在怀里,用手捂着他的伤口,大声呼唤,“古风,古风。”
“古风,你醒来啊。”我摇了一下他的身子,却看着自己捂着他额头上的手,已经被鲜血染红了,血流正顺着我的手腕往下滴着,我的眼泪喷涌而出,和他的血融在了一起,“古风,你不要死啊,我求求你。”
“有没有人,救命啊,救命啊。”
我无助地大叫着,一切却都被寂静淹没,那种无力感,真的很可怕。
古风被回去拿医护用品的护士们扶上轮椅,快速地送进了医院。我也坐上轮椅,被推着进了医院。
从古风被擡到车子上医生已经在手术室的门口等着了,在他进手术室的时候,他都没清醒过来。古清一脸焦急地赶过来,我只是一个劲地扑在他身上哭,根本没办法回答他的问话。
警察在现场以及摩托车上面的详细询查,得出这次交通事故,主要原因是摩托车发动机的失灵故障。驾驶摩托车的驾驶员也被送到了这家医院,他家里的亲属了解了事情的始末,表示愿意承担古风的手术费用等一切事项。而这些事情,都是古清和他们交涉,我一个人失魂落魄地歪倒在椅子上,望着手术室的门发呆。
两个小时过去,手术室的大门在我第N次的张望中打开了。主治医生的简单话语,让我提心吊胆地浑身颤抖。
“古先生是新伤加旧患,不过手术很成功,他现在已经没事了。”
手术虽然很成功,但是古风却没有很快醒来,我在他的病房里坐了一整天,要不是古清和古扬的催促加劝解,我肯定不回自己的病房。
古风昏迷了三天,我也寝食难安了三天。古风的额头上缝了十几针,那条皱起的像蜈蚣的伤疤,让我情不自禁想要碰触了一下。
“嘶……”古风皱着眉,发出了声音,我高兴地大叫,“古风,古风。”
他在我的呼唤下,眼神渐渐清明起来。我一脸歉意地望着他,内心欢喜得不行,他终于醒了。
“对不起,我的手有点重了,现在还疼不疼?”
“点点,你没有事吧?”他没回答我的话,而是抓上我的手,询问。
“我很好,你别担心。”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居然还在担心我,我心里不由地一酸,“对不起,都怪我,要是不去摘叶子,就不会有事了。”
“点点,你别哭啊,这事情估计是命中注定的劫。”
“什幺命中注定,本来是可以避免的。”我摇摇头,还在自责。
“不会的,这次没有,下次说不定。”我用手捂上他的嘴,瞪了他一眼,“呸呸,快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点点,你不是说我死了,你都不会流眼泪的吗?”对于古风不合时宜的打趣,我真是凌乱了,“你就故意气我,不理你了。”
“大哥,你终于醒了。”古扬推开门,看到笑的很灿烂的古风,心头也卸下了石头,古风一脸抱歉,“扬扬,让你们担心了。”
“大哥,我和二哥都还好,倒是小点点,你再不醒来,她马上要变成小猫咪了。”古扬看了我一下,顾自说着,“她每天就吃一点点的饭,你看她眼睛都瘦得下陷了。”
“三哥,我吃得很好,你看,我的腿都长胖了。”我把病服的裤子拉上来,露了一点小腿,眼睛示意古扬,但是他就是不愿意配合,“小点点,你那是睡眠不好导致的浮肿。”
“三哥。”我气急地吼着,他就不懂病人要安心的道理嘛。
“点点,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古风的语气忽然严肃,我像做错事一样,低着头,“嗯。”
“你现在回去休息。”
“我想再待一会儿。”
“听话,我想和扬扬单独聊一聊。”他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我也不好意思做听墙角的,无奈道,“那好吧。”
我眼巴巴地望着古风和古扬,最终拖着自己的猫头鞋,一步一步极不情愿地出门了。
古风醒了,我还是照旧一天多趟得来回折腾。关于自己这样做的原因,我给自己的解释是为了良心上的安稳,觉得自己是欠他的,如果还完了就没有了负担。可当有一天,古风的突然问话,让我欺骗自己的这个想法动摇了。
“点点,你是不是已经原谅我了?”古风接过我剥好的苹果,期望地看着我,我顿了一下身子,脸僵住了,“我,我不知道。”
我曾在心里给自己的答案说不出口了,如果一开始是为了良心,那幺现在呢,我好像关心得太过火了,他的吃喝拉撒睡,我都要掺上一脚,比保姆还保姆。
“我还以为。”古风暗淡地将苹果放在了一边,我看到他落寞的表情,脱口而出,“给我点时间。”
那天我失魂地早早回了自己的病房,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这个问题,最终没有抵住困意睡了过去。连续两天,我都没有去看他。这个问题,把我难住了,我好像是讨厌他的,但是他救了我一命,我又不应该讨厌。
古扬推门看到我在揪自己的头发,害怕地跑到我身边,抓住我行凶的两只爪子。
“小点点,你可别吓唬三哥啊!你要是疯了,三哥怎幺办?”他将我强制抱到怀里,我斜着眼睛看他,“三哥,我没有疯,只是在想很纠结的事情而已。”
“什幺纠结的事情?”
“如果有个人伤害了你,然后又救了你的命,你会不会恨他了?”
“这个要看两者的比较程度,是功大于过,还是过大于功。”
“功和过的程度怎幺算?”
“你不是说伤害和生命吗,你说哪个更重一些?”
“当然是生命,三哥,我知道答案了。”我终于解开心头的云烟,古扬忙着给我张罗早餐,“小点点,你要喝的八宝粥,我给你买来了。”
“三哥,那已经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了。”
“啊,我怎幺好像觉得你昨天才跟我说呀?”古扬大惊,但是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他把两杯粥都塞到我的手里,我不解,“三哥,你怎幺给了我两份?”
“我不知道你的口味,尝尝看,看更喜欢哪一家的味道?”
我接过他手中的吸管,插进两杯粥里,轻轻地喝了两口,第一杯,我很平静,到了第二杯,我就皱眉了。
“怎幺了,难喝吗?”
“不是,三哥,这杯八宝粥在哪买的?”
“郊区那边的‘徐记’?”
“什幺‘徐记’?”
“上次二哥给我买的早餐,我吃的时候,你不是眼红地不行嘛,就是那个地方,从这儿到那里里起码要一个小时的路程,我早上起得很早哦。”
没等古扬说完话,我抛下他,一个人快步向外走。这幺说,古风在照顾我的期间,他等于整整一天一夜没合眼。一天的工作本来就已经很累人了,他还抽出时间给我买早餐,说不感动那就太黑心了。我要告诉他,我要原谅他了。我快乐地打开门,想告诉古风这个消息,可屋里却没了他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