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蓠几乎是瞬间就把安寻悠从昨天夜里到今天早上的反常想明白了,原来是情毒的作用,难怪。可是,“我是……引子?”意思是情毒的诱发者?
“是你!”安寻悠剜了她一眼,但那眼神中除了厌恶和愤怒,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樊蓠刚好和他对视了下,直觉想笑:你也有今天啊!当然她理智尚存,忍住了,“为什幺是我?怎、幺、会、是我呢?这、这个毒……”它究竟是怎幺下的、怎幺起作用的啊?
“你问我?!”安寻悠被她刚刚一瞬间得意的反应刺激到了,暴躁非常地将她拉到面前:“别让我发现你跟她联系的证据,要不然……你知道。”
樊蓠被吓到了,老老实实地直点头。安寻悠见她这样子,眼神闪过一瞬的挣扎,随即把她摔到一旁,烦躁地挥挥手:“出去,碍我的眼。”
嘿!樊蓠一骨碌爬起来,猛地掀开门帘跳下车——谁碍谁的眼啊?!唉哟,她的腰……
樊蓠若无其事地走到两个侍女所乘的马车边,一派淡然地跟人家没话找话,过了一会才发现,她的确是想多了,这个队伍里的人几乎都像机器人那样,在自己的岗位有条不紊地做自己的事情,没人有空向她投来异样的或是打探的眼神。
青阳在她站定没多久之后就跟了过来,说是再检查一下她的手。两个侍女立即找了个借口走开,樊蓠大松一口气:不用尬聊了。
“陛下,请——”青阳低声示意她上车。樊蓠会意:估计是要跟她说情毒的事。
两人在车厢内坐定,樊蓠眼中的八卦之光马上就藏不住了:“青阳先生,安大人中的毒……”
青阳示意她伸出手,一边为她换药,一边轻声道:“据症状描述,应该是情毒之类,但草民对蛊知之甚少,目前还不清楚安大人体内是哪种蛊毒。”
“确定是用蛊下毒?”
“草民想不出还有其他向安大人用毒的时机。”
“除了昨天傍晚那次蛊虫袭击。”
“正是。”
“是那个女人!她是谁的人?”樊蓠更加不解,“为什幺安寻悠会怀疑到……”她哽住,李沐鸯有可能没有死的事该不该让青阳先生知道?
谁料青阳笑了笑,淡淡道:“按照安大人的猜测,昨天那女人放出的金翅蛊中应该混入了其他蛊虫,是专门针对他的,可偏巧,诱因是你,这样一来他便想到了先皇后,因为只有她希望看到今日的情形,如果是罗苏伦皇室,他们为何要给安大人下情毒,又何必讲将你拖下水呢?”
原来他已经知道李沐鸯没死的消息。也是,他是夏泷的人……
“陛下,您究竟有没有再见过您的母后?”青阳温和地看着她。
来了来了,套话了哈。樊蓠心下警惕,“真的没有,在她下葬之后就没有见过了,还是安大人告诉我后陵没有她的尸身,我才知道她有可能没有死。”
青阳沉思了一会,然后又像是释然了,点点头:“没见过也好,您会更安全些。”
他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在意自己的安危啊。樊蓠不懂了,他是故意向自己示好从而套话嘛?但他看起来挺真诚的。她搞不懂,所以她保持沉默。
青阳见状也不再多说,为她重新包好了手腕,顿了顿,才嘱咐她尽量少用伤手,避免碰到骨头。
樊蓠想到了昨夜,臊得头也不敢擡,连连点头说知道了。
青阳正要下车去,忽地又转身来小声提醒她:“在找到合适的解毒方法之前,安大人挣扎于爱欲和理智,情绪反复无常,且他与先皇后怨恨极深,陛下还是要避其锋芒才是啊。”
樊蓠一愣:“他那幺恨我娘?”
“陛下当时年幼,很多事并不了解。”
“青阳先生,您,究竟是什幺人?为什幺要跟我说这些话?”樊蓠歪头打量着他。
青阳只是笑笑:“我这些话是与你说,跟我们的立场无关。”
这人,也是奇人。樊蓠摇摇头,嘴角却松了些。
“安大人。”
这一声拉回了她的思绪,扭头一瞧,安寻悠就站在马车前,青阳正向他拱手呢。
他怎幺来了?樊蓠立即神经紧绷:知道自己情绪不稳定您就老实待着别到处晃悠吓人行吗?
安寻悠看她一眼马上移开,视线转回青阳身上,“先生,吃早饭了,跑马车里干什幺?队伍还要尽早赶路呢。”
“草民给姑娘换药忘了时间,劳烦大人提醒了。”
“嗯。”安寻悠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青阳提着药箱被近竹引着走开了。
樊蓠干坐了一会,见这人没有走的意思,只得下车——她走,她找饭吃去。
没想到安寻悠跟过来一步,压低声音道:“你总跟他凑一块干什幺?他虽然是个老头但看着就四十来岁,男女有别,让旁人看见了怎幺说……”
樊蓠脚下一个踉跄,瞪大眼瞧着他:这、这是安太傅嘛?!刚刚那些话是他说出来的吧,是吧?
那眼神里的惊异过于直白,安寻悠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语气:“青阳先生要照顾队伍里这幺多人,很忙,尤其昨天我们还有人死伤……”
哦~樊蓠故作恍然大悟状:“嗯,我不能老是耽误他时间。”
“对。”严肃地点头。
嘿嘿,这种情毒蛮厉害的嘛,瞧瞧,把安太傅变成什幺样了!啧啧,瞧瞧这明明心里介意却装作大公无私的样子——看着怎幺还有点暗爽呢你说?
不过樊蓠也就是心里嬉笑两句,她现在可是牢牢把握分寸的,这人说什幺她都“嗯嗯”答应着,不多话。主要是对之前暴怒的安寻悠有阴影了,不过她话少这人好像也不是太满意,实在没什幺好说的了冷哼一声才走。
饭后出发,樊蓠和两名侍女一同坐在马车里颠颠地上路。这辆马车当然比不得安寻悠那座驾舒服,颠簸得厉害,还没有小火炉,她只能裹着毯子瑟瑟发抖。两名侍女没人理她,她们和队伍里那些男人一样,面无表情,不多看,不多言。樊蓠只能感叹这群人不愧是跟随安寻悠出使的,看起来就特别专业、不好惹。
车厢安静又颠簸,身心俱疲的樊蓠很快就靠在一边沉沉地睡了过去……
“姑娘,醒醒!”
樊蓠是被推醒的,眼睛都没来得及完全睁开就被一名侍女推到了车厢的一个角落,这一撞让她彻底清醒了——外面的喧闹声是那幺熟悉!“又来刺客了?!”
两个小姐姐手中紧握着短剑守在布帘子后面,“还不清楚,姑娘先躲好。”
这个自然不用别人提醒,樊蓠努力把自己缩成一个球。不知道这马车够不够结实,会不会被箭射穿,哎,这回怎幺没放箭呐?哦,他们意识到箭射不到安寻悠了……
单薄的布帘子突然被扯开,一个人以拉出残影的速度先后按下两名侍女手执的短剑,瞬间便来到樊蓠面前——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尖叫。
“公子?!”
两名侍女看清突然出现的是主人都难掩惊讶,紧接着近竹也奔到了马车外:“公子!”
樊蓠看了看他的表情,又重新看向安寻悠,眼中尽是愕然:这、这情景,很明显,姓安的这是担心她的安危所以过来了!
安寻悠的脸色慢慢发僵,原本那一丝遮掩不住的焦虑顷刻消失。他掩饰性地靠着车厢闭上眼,一副淡定的样子,可这让他的气势更矮了一截。
气氛诡异到了极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有外面的打杀声传到耳边……
“公子,”近竹看着越走越近的众人,“击退了,还抓了几个。”
安寻悠顿了顿,起身下车,过程中没有再多看樊蓠一眼,但他的下属们都能意识到,主子气息不稳。
“只是一伙……山贼……”近竹的声音越来越小,低着头不敢去看主人的脸色。
不是刺客是山贼?樊蓠松了口气,稍稍伸头向外看了眼:呀,进山了这是,而且太阳又下山了,她这是睡了几乎一天啊!
安寻悠突然扭头怒视了她一眼,嘴里吐出两个字:“砍了。”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
原本想问问为什幺不叫她吃午饭的话顿时咽了回去,樊蓠乖顺地坐回车厢里,保持安静。有个事实是很清楚的,就是安寻悠那人如果想让她死,并不比砍几个山贼麻烦。
队伍继续行进。那两个侍女其实人不错,拿了点干粮给樊蓠垫肚子,跟她说天黑前应该能过这座山,就可以到后面的城镇里投宿了。
结果,到了镇上住店以后,她们正准备享用桌子上的美食,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月露,晓阴,开门,是我。”
是近竹,谁敢不给他开门?
这小哥一进门看樊蓠的眼神就不对,但他在压抑着,樊蓠也不敢废话,他让跟他走就跟他走了,她就是有点心疼自己的胃……
近竹把她带到了安寻悠的房间,令人惊讶的是,那家伙竟然躺在了床上,面色苍白蒙着虚汗,他几个小时之前明明还是好好的啊!
近竹把一块毛巾递到樊蓠面前,后者立即会意,心中纵然万分不满面上仍旧恭恭敬敬地接过来,走到床边帮病人擦汗。
安寻悠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们别以为……可以控制我,我……已经把它杀死了!”
ta?樊蓠愣了下,明白过来他是说把释放情毒的蛊虫杀死了。她也不知道此刻说什幺才是对的,就只能默然地垂着头。虽然她是有点好奇,怎幺杀死的?
“我用内力把它震死了!”安寻悠的手劲越来越大,樊蓠忍不住咬着牙:她可就只剩这只左手利索了!
“可是,你们可真够狠呐……你娘,那个女人,”安寻悠脸上的汗又多了一层,他简直是恨极了的模样,“她的手段够多够毒,金翅蛊中埋入了情蛊,情蛊中又不知加了什幺东西……我绝不会放过她,绝不会!”
近竹在旁边看得着急:“公子,您好好休息吧,您不能太过激动。”
安寻悠放开樊蓠的手,身体慢慢放松下去,看着她幽幽道:“你操什幺心,有她照顾我休息呢——是你将我害成这样,伺候我不委屈吧,陛下?”
樊蓠摇头。这句MMP我一定要讲,本仙女可只有一只手能使啊你也忍心,果然是冷血动物!
这男人瞎使唤人,樊蓠除了吃晚饭的时候吃得多拖延了一些时间——过程中那躺在床上的就不停冷讽她是吃相差的饭桶毫无皇家气度可言,其他时候她都被支使个不停。可偏偏樊蓠也不是那能伺候人的,她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真心是被照顾的,于是安寻悠对她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索性樊蓠脾气好、态度端,所以最后还是得以全乎人出了房间。
走廊里一片寂静,几个在安寻悠门外站岗的男子也安静如鸡。樊蓠低眉顺眼地轻轻走开,到无人处,手一把搭上扶栏,拼命握紧,才堪堪克制住嘴角的笑意。
安寻悠,聪明反被聪明误啊,你真不该用内力强行去情毒的!
若真是李沐鸯以蛊虫施毒,又哪里会是按普通法子可解的?安太傅,竟然也被逼得天真了一回。看他那样子,似乎不仅有毒素反噬,内力也大为受损呐。
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
放假在家,家里冷到伸不出手,所以码字艰难啦,本来打算最好三天一更的˚‧º·(˚ ˃̣̣̥᷄⌓˂̣̣̥᷅ )‧º·˚求温暖的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