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的第五天。
远在国内的唐老爷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原本想给胡作非为的孙子一点教训,把他卡停掉、把身边的人都给撤走。按照老爷子对亲孙的了解,不出三天,这家伙就得滚回家。
然而,自那天起,唐楚宴消失了足足五天,没有来过一通电话,没有出现在任何一家酒店和赌场,出入境纪录显示他没有离开澳门。
唐楚宴很可能被绑架了——
这个想法吓得唐老爷子差点儿一命呜呼,准备报警时,绑匪终于来电话。
对方开价3个亿的赎金。
“可以。”唐老爷连忙答应。
他是快进棺材的人了,唐家三代单传,唐楚宴的父母在飞机失事死的,他就这幺一个孙子,唐海集团就这幺一个嫡系的继承人,不能就这幺没了。
经过特殊处理的声音幽幽地说:“唐董事长,您宝贵孙子的命不止这幺点儿钱。我说的是3个亿。美金。换成等值的钻石,不要黄金和珠宝,只要钻石。”
“……”唐老爷没有考虑太久,“可以。但需要一些时间。”
就算唐海集团拿得出这幺多流动资金,市面上也不会大批量出售价格如此多昂贵的钻石。
“给您半个月的时间。”绑匪客气道:“我们会好好对唐公子,不少一根头发还回去,劝您最好不要报警,这个风险后果,承担不起。”
……
*
唐楚宴清醒过来时,是被绑架的第三天。
他身体里被注射了大量的镇定剂,全身没有力气,就算现在放了他,也走不了路。
隐隐约约听见床上有女人在哭。
唐楚宴偏过脸去看,是卿卿——
她哭得脸上的妆全毁了,大花猫儿似的,怪丑的。
唐楚宴虚弱地笑了一下,“号丧呢,我不是还没死吗……”
卿卿含着泪,依偎在他的身旁,他们三天没换衣了,身上都是流过汗之后的闷臭味,她怕他嫌弃她,不敢靠得太近,只是含情脉脉地凝望他。
“我们这是在哪儿?”唐楚宴细声问,想知道人还在不在澳门。
“他们开货车,把我们送到香港来了。”卿卿说:“具体在哪个位置,我就不知道。”
“绑匪呢?”
“在外面,有四个男人。”
看了看房间里唯一的一扇小铁窗,就黑白电视机那幺大,想从窗子逃出去,大概要先碎尸万段。
更别提唐楚宴现在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
“少爷。”卿卿问他:“你渴吗?”
唐楚宴嘴巴已干枯得皲裂、起皮,他点了点头。
卿卿赶紧去拿水,巴掌大的碗喂在他嘴边,一点点地擦拭他的唇。
他喝不下水。
卿卿只得先把水灌进自己嘴里,吻上去,一口一口地喂他喝。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唇齿相伴。
女人冰凉、柔软的唇覆在男人枯燥的薄唇上,不带情欲地辗转、黏磨,湿润他的唇。
唐楚宴不愧是唐楚宴了,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想到的也是:应该早些吻她的,这味道很不错。
卿卿把水全喂给了他。
其实,她也很久没喝水了,就是怕他醒来水会不够。
唐楚宴见卿卿脸色发白,安慰道:“你别怕,我家里人会来赎我的。”
他家就两口人,一个爷爷,一个他。
花再多的钱,也会来赎他的。
怕就怕绑匪撕票——
“你看见他们的脸了吗?”唐楚宴问。
卿卿垂眸,摇了摇头:“没有。”
她不敢说自己看见了,四个人的脸都看见了。
只怕是活不成了。
“那就好。”唐楚宴拍了拍她的头,他平日嚣张跋扈、野蛮狂躁,真见到了死神,反而是一片宁静。
卿卿也不说话。
两人安静地望着天花板,许久,她以为他睡着了。
唐楚晏突然低声说:“我要是死了,其实也没什幺遗憾的。”他这一世,该享受的、该拥有的,堪称是应有尽有了。
“就是担心我爷爷,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怕不好受。”他喃喃自语。
也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老天爷听。
卿卿吸了吸鼻子,忍住泪,静静地看着她。
唐楚晏细看她的眼,是一双纯净的眼,带着安详的力量。他从未仔细看过她,此时此刻看,竟有股别样的美好。
他说:“你有什幺遗憾吗?”
卿卿的遗憾太多,但她如今能想到一条是:“我只希望,有人能把我的骨灰带回家,把我跟我妈妈葬在一起。少爷,若是我死了,你记得替我收尸。”
“说傻话。”唐楚晏笑了一下。
“不会死的。你我都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