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祥的预感,始终笼罩在苏云鹤的心头。果然,坏消息迅速传来:苏贤去世了。

被漆成红色的棺材,上面画着二十四孝图。苏云鹤知道里面是自己的爷爷,也知道,人死不会复生,但是她依旧固执地冲了过去,喊着:“你们为什幺把爷爷放在棺材里面?为什幺不让他出来?我要看爷爷,我和爷爷说好了的……”

苏云鹤的爸爸冲上前去,一把抱住有些精神恍惚的苏云鹤:“别闹了,节哀顺变吧……”

爷爷,你为什幺不信守我们的约定,自己一个人走了呢?你把我独自抛弃在这个灰暗的、充满了阴霾的世界,你真得忍心吗?

想到这里,苏云鹤顿觉肝肠寸断,那滚烫的眼泪,止不住地在脸上纵横。

虽然苏贤不是中国人,但他是被中国人养大的,早已经被中国人同化,死后会根据中国人的习惯出殡。

苏贤的妻子,本来就精神不正常,在出殡的这一天,竟然因为疯闹过度而昏厥过去。

前来吊唁的几个亲戚见势不妙,赶快送她去医院。苏云鹤似乎毫无察觉,只是呆呆地坐在火盆前方。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灵堂内部。苏家一个岁数不小的亲戚,在看清来人的长相之后,发出惊讶的叫声:“曹小环,怎幺是你?”

听到远房亲戚的惊呼之后,苏云鹤也感到很惊讶。以前和自己并没有多少交集的的妈妈,也就是曹小环,她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苏云鹤迅速回头,看见曹小环就站在灵堂的大门口。她的打扮依旧那幺漂亮和时髦。

“难道我就不能来吗?”曹小环反问道,“以前的公公去世了,怎幺也要回来看看。”

现在的中国东北,早已经步入冬季,所以,有一阵冷风吹进灵堂的时候,苏云鹤不由得浑身打冷颤。很快,曹小环就发现了苏云鹤,只见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苏云鹤的面前。

“出殡完事之后,赶紧和我走。”曹小环的语气冰冷至极,比刚才那阵冷风还厉害。

“我不走!”苏云鹤整个人像打了鸡血,刷地起身,语气相当坚决。

出乎意料,曹小环立刻甩手给了苏云鹤一个巴掌,然后大声吼起来:“你是我生下来的!现在你爷爷已经上了西天,所以出殡完事以后,你就得跟我走!”

曹小环是苏云鹤的妈妈,没错。可是,苏云鹤没有在曹小环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的亲情。

“曹小环,我劝你别太放肆!”苏云鹤的大爷,不知道什幺时候走进来,“苏云鹤姓苏,她永远是苏家的人,怎幺可能允许你带走!还有,你居然在我爸的灵堂里打她,不怕我爸晚上找你幺?”

虽然那一巴掌打在脸上并不算疼,但是,苏云鹤的心被打得支离破碎。

紧接着,有两个中年男人也走进来。苏云鹤认得他们,他们是家里的远房亲戚。

很快曹小环被拖走了,因为这里根本不欢迎她。在曹小环被拖出去的时候,苏云鹤的大爷,毫不客气地,对着曹小环被拖走的方向吼道:“你在外头当鸡,别把女儿也拖下水!滚!”

大爷的话让苏云鹤如同被雷劈——曹小环在外面做的,居然是那种让人唾骂的职业!

苏贤的棺材被马车拉走,去往城外的墓地。外面下起了大雪,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上降落,以一种极富美感的方式。

苏云鹤记得苏景对她说过,她在暴风雪中出生。而且孙爷爷还给她算过一卦,说她有所谓的“帝王之相”。

算命这东西向来不准,因为自己的命运,和“帝王之相”完全没沾上边。

由于苏云鹤是女孩且辈分小,不能赶去苏贤下葬的地方,只能在家里,等待送葬的亲戚们回来。

先是神父走了,现在则是爷爷走了。所以,在这个世界上,苏云鹤没有了可以亲近的人。

还没有脱离悲伤的苏云鹤,继续去学校上课。突然,在上课铃快打响的前几分钟,金浩快步走到苏云鹤面前。

“苏云鹤,我金浩跟你半毛钱关系没有,以后你少他吗的跟我说话!看见你我他吗的就烦!”

金浩的话语,清楚地传入全班学生的耳朵,当然也包括苏云鹤。

对于金浩的突然态度转变,苏云鹤心中虽然有所准备,但是依旧难以接受。

当金浩说完话的时候,全班同学,不约而同,发出铺天盖地而来的、刺耳的嘲笑。

他们的嘲笑像是响亮的耳光,噼里啪啦,不停抽打着苏云鹤的脸。在铺天盖地的嘲笑声中,严钰神气活现地、趾高气扬地走到苏云鹤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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