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九月的某天天下午，些许是前一天刚下过雨，这天天气不冷不热。李晴和韩威便邀乔楠出去打羽毛球。

乔楠犹豫再三，她怕同前几次一样，李晴都会暗地里给她介绍对象。

“你不会是想宅在屋子里发霉吧？”李晴在那头无奈道。

乔楠苦笑：“没那幺严重吧。”

听到这话，李晴打开话匣子，开始控诉乔楠的种种“罪责”：“你自己说说，就这一个半月，我约了你几次，你每次都是‘呀，今天要回父母家。’‘哎，熬夜工作了，我要补眠。’每次都会借口，说吧这回你的借口是什幺。”

李晴一开口就是一大串，听到最后一句，乔楠沉默了一下，试探性地说：“熬夜工作，我要补眠？”

李晴气笑了：“还不如直接跟我说你不去呢。”

乔楠急忙安抚她：“去去去。”

“行，就在xxxxx，离你家挺近的。”

乔楠开始找适合运动的衣服，找来找去，她还是选了一条薄款宽松牛仔九分裤和一件灰T恤衫。

乔楠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她把T恤下摆收到裤子里，这样倒显了几分青春朝气。乔楠捏捏自己的脸，前一段时间母亲还在提醒她就要步入28岁的事实了。

周六小区的停车位很紧凑，乔楠怀疑打完羽毛球后几人还要吃饭玩乐，要是晚点回来，怕到时找不到车位。她思索下，还是翻柜子找出e通卡，扔到包包里。

李晴所说的地点离乔楠家不远，坐公交车只要15分钟，但只有那一趟车，还有人数限制时间限制，乔楠等了三辆，都是“人满为患”，第四辆终于有空位子，乔楠这才挤上车。

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乔楠又想这辆车只运作到晚上7点，她要是在那之后回家，就要绕一大圈，兜兜转转可能要花一个小时，乔楠在心里哀嚎，对于接下来的活动她并没有什幺期待。

不出意外，李晴这回又多叫了三个人，其中有两人是情侣，另一位是男性，个中原由就一下子清晰明了。

乔楠白了李晴一眼，李晴不理睬她，继续为三人介绍。

六个人三对，一开始是那对情侣自己打，乔楠他们四个人组队男女混打。打了20来分钟，队伍又换了一下，李晴和韩威两人自己打，乔楠和赵博文还有那对情侣打，乔楠在打球的过程中想，得，下一个阵列就是她和赵博文单独打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两个队伍休息了5分钟，要开始时，李晴说，“换队伍了，这次乔楠和赵博文打，我们四个月混打。”

乔楠心中嘲笑了李晴一番，有必要强调吗？绕了这幺一圈，还是等自己往坑里跳。

赵博文把球拍拿给乔楠，乔楠并肩走向场地，途中赵博文说：“麻烦你了。”

乔楠心里一咯噔，对方都这幺明说了她倒不好伪装了：“没有，倒是让你见笑了。”

赵博文一笑，两人站对立面，赵博文发球，两人一来一往，气氛倒也融洽。

乔楠打羽毛球纯属瞎打，对方球过来她就打过去，中间没有什幺技巧，所以她打的球都颇高，却没有什幺力度，赵博文一路照顾她，配合她的力度回应她。

原本是一项很纯洁的运动，乔楠脑海里就突然跳出了不和谐的画面，画面中的主人公也是如此这般，顾虑她的感受，尽最大可能地去迁就她。

乔楠一晃神，球就打在她的脑门上，她“啊”了一声声，闭着眼睛揉着，赵博文走过来，着急问：“没事吧。”

乔楠放下手，笑笑地说：“没事。”

赵博文也笑，笑得有点歉意：“不好意思啊，是我下手重了。”

乔楠摆摆手：“不怪你，是我走神了。该我向你道歉才对。”

这话说完，赵博文爽朗地笑了，乔楠也跟着笑。她记起来了，那人已经接连一个半月没有与自己联系过了，平日在工作里，也只是公事公办，在走廊间碰到了，乔楠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睬。

这段离谱的关系是不是也该告一段落了？

赵博文说：“算了，我们坐在边上休息，观看他们打。”

乔楠顿了一下，淡淡地笑着，“好。”

场中的四人进行得正激烈，乔楠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赵博文喝了口水，笑着说：“你还想打？”

乔楠摇摇头：“看别人打比较有意思。”

两人又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忽然空气静了下来，赵博文说：“李晴应该跟你说过我吧。”

乔楠心里否定，嘴上说：“嗯，她跟我说过一点。”

赵博文松了口气，继续往下说：“是这样的，我对乔小姐还挺有好感的，不知能不能展开关系，往前走一步？”

乔楠低头安静了半分钟，再擡头时，她说：“我再考虑考虑。”

赵博文点头笑着说：“好。”

乔楠再向场中望去，场地的另一边也有人了，乔楠看着其中一人的身影，觉得很是熟悉，她眯眼望去，那个熟悉的身影也转过头看她，两人视线一交汇，乔楠心跳加速，刚刚几分钟前想到的人这会就在不远处。

周思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跟朋友打球。

赵博文看乔楠脸色微红：“怎幺了吗？”

乔楠看他：“没有，可能有点热，我去下洗手间。”说着落荒而逃。

乔楠站在洗漱台前，掬了水往脸上泼，冰凉的水拍打在温热的皮肤上，减去了一点温度。

乔楠再回到座位时，李晴手支撑在长凳上，身子略微后仰，两腿交叠，惬意地看着前方。乔楠坐到她身旁，场上的队伍又换了，韩威赵博文一队，周思远和他朋友一队，四个人进行得正激烈。

乔楠斟酌了会，问李晴：“另外两人呢？”

李晴看着她：“他们有事先走了。”

乔楠又说：“韩威他们怎幺和周经理一起打了？”

李晴搂住乔楠的肩膀，“碰上了就一起打呗。”说完又指着赵博文，凑到她耳旁，“赵博文是不是挺帅气的？”

乔楠拍了一下她的手，没好气地说：“这件事你做得不厚道啊。”

李晴眼睛注视前方：“我这还不是替你着急。”

乔楠捏着她红润的脸颊，调侃她；“你最近是不是红娘当上瘾了？”

李晴推开她的手：“行行行，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爱咋咋地。”

乔楠看李晴脸色微怒，压低声音说：“我也没怪你，我知道你关心我。就是你不用这样，这种事也急不来。随缘吧。”

李晴摸了摸她的发顶：“行。不过你确实也不小了，还是上点心吧。”

“嗯。”

路鸣送乔楠回家后，他先后也约过乔楠几次，乔楠每次都说没时间，路鸣看她这样，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不是看不上我？”

路鸣外形不差，相貌中等，所以当他说出“看不上”三个字时，乔楠惊讶了一下，解释道，“不是。”

路鸣迟疑了下，又问：“那就是没感觉？”

乔楠嗯了声：“感觉不太对。”

路鸣在那头颇为无奈：“这样啊，打扰了。”

乔楠说了声“对不起”结束了这通电话。

路鸣是李晴高中时的同学，李晴听他说完前因后果，笑着说：“那人还是感情至上。”

路鸣喝了口啤酒，放下杯子，嘴里嚼着花生米，边嚼边说：“虽说在我们这个年龄谈感情有点可笑，可我还是理解她的。老一辈会说结婚是搭伙过日子，一辈子就那幺糊涂过过来了。但是感情在一段婚烟里还是不可或缺。”

李晴问他：“你也这幺想的？”

路鸣嗯了声，继续说：“我对她是抱着过日子的心态去追求的，但要说感觉，确实也对不上。”

李晴扔了颗花生米进嘴里，摇摇头：“你们啊。”

路鸣仰头一口闷，杯子重重被放在桌子上，“谁都想碰上一位互相喜欢的人。日子那幺长，还是要跟合意的人一起过才有意思。这时候感情就尤为重要了。”

李晴看看乔楠再看看赵博文，心想这两人也悬。

下午6点，一群人整理好球袋，周思远说附近有一家土菜馆味道还可以，大家难得碰到一起就吃顿饭。几人就浩浩荡荡地奔向那家土菜馆。

点完菜，席间四个男人谈笑风声，李晴听着他们聊天，不时插几句话，一屋笑声。乔楠边听他们说边看手机，李晴捏她的大腿，示意她也说话，乔楠就收起手机，心不在焉地听他们聊天。

他们的小包间是在二楼最里边，掩上门，里头的声音跑不出去，外头的声音穿不进来。他们聊的话题乔楠都插不上嘴，于是继续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讲。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他们这桌的菜陆续上来，几个人便结束话头开始招呼彼此吃菜。

盘子中的腾腾热气直窜上空，坐在乔楠对面的是周思远。隔着一桌菜，乔楠看了一眼周思远，周思远转头和赵博文讲话，不时点头微笑。

从他们在球场上到现在，除去一开始的对视，周思远就没有怎幺看过乔楠，更谈不上说话了。

乔楠想起前任经理的告别饭上，周思远也是坐在她对面，那个时候他们还不相识。一转眼快半年过去了，撇开种种，他们还是老样子，像是人海中两个陌生的人，突然交集又各自散去。想到那个令他们两人有交集的夜晚，乔楠自我检讨，他们令人咂舌的约定确实是一种一催即毁的关系。

吃到一半乔楠去了洗手间，周思远等她走远了，才说：“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