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进了屋,破绵袄脱了随便找地儿一塞,便在屋里瞎转悠。他先婉拒了几个发小打牌的邀请,踱了两步,又跑外地去了。这里一大群家庭妇女干活正热火朝天,锅里烧开得水嗞拉嗞拉响个不停,还盖不住老娘们儿唠嗑的嗓门儿,水蒸汽充满了整个厨房,就像下了大雾一样,但也没遮住她们的热情。
“做什幺好吃的了?”老杨在厨房里东瞧瞧西看看,其实他眼镜上了霜,并具体不能看清什幺,可他大概能判断出静子的位置。
这时屋里的妇女们开始逗起老杨来,对老杨还在单身这一事实,她们可不像钟叔那样留口德。不过老杨应付她们也算驾轻就熟,自己好歹也算个基层干部,和群众打成一片还是有一套。
“哎杨子,我上次去你们单位听他们管你叫‘老杨’,你又不老,咋这幺叫你?‘老杨老杨’地叫,把小姑娘都吓跑啦!”
“婶,叫‘老’不代表年纪大啊,咱家我叔排行最低,我还管他叫‘老叔’呢,老就是小的意思。婶你说是不?”
“没对象咋整啊,老姑给你介绍一个吧。”从另一个方向又传过来“刁难”的声音。
“老姑你每天打麻将还有功夫做媒人呢?”
“那可不,我大侄的终身大事咋能被麻将耽误。大侄想要啥样的?说。”
“我想要个不会打麻将的。”
“滚!”
大家又乐开了:“杨子从小就脑瓜机灵,嘴巴贫。谁也说不过他。”
厨房里的妇女你一言我一语,都和老杨开着玩笑,只有静子,自老杨进屋后,本来和大家有说有笑的她,始终不开口一言。聊着聊着,老杨抱怨饿了,大家告诉他冰箱里有火腿肠,老杨早就想走到冰箱那里去,因为静子也站在那附近,他正愁找不到借口靠近她。
老杨走进她,静子在碗里打着鸡蛋,不知道为什幺,一直干活麻利的她,这时候磨蹭了起来。
水汽更浓了,就算大白天打开了厨房的白炽灯还是看不见什幺……确切地说,是看不见上半部分的视野,因为水汽只往上走。所以低头向下能看见自己的脚,向上却看不见屋顶棚。
老杨打开冰箱门,手在里面乱摸着。但眼睛却始终瞟着静子,静子侧背对着他,头发绾了起来,白皙的后颈若隐若现。深红色的毛衣裹着她微胖的身体,秀出丰满迷人的线条。她的肩随着打鸡蛋液的动作有规律的颤动着。
老杨在冰箱门后向外扫了一眼:没人注意这里。因为能见度很差,就算想注意也发现不了什幺。老杨看不见其他人——这证明其他人同样也看不见他。
他俯近静子的脖颈处,深深嗅了一下,混杂着淡淡的体香,他终于吐出一句憋了一整天的心里话:
“静,我想你。”
静子微微擡起了头,但手中的动作没停,似乎无动于衷。
老杨看不见静子的脸和表情,他不知道静子是否还厌恶着他,但他等不及了,他把手滑上静子的腰,静子突然一颤,随后明显加重了呼吸。温厚的毛衣没有阻隔他的热情,老杨一点一点慢慢揉动着,掌心传过来妹妹的体温。
老杨也喘得厉害,心跳催得他想进一步的动作。但她一个巧妙的转身,倏忽挣脱了。
“静!”老杨低声说,想跟过去。
……“杨子!”
一声瓮气的嗓门划破空气,蓦地把老杨提回现实:爸不知什幺时候出现在门口,老杨眯着眼向门的方向看。亮堂堂的日光透过四开大敞的门,把爸打成一具看不清眉目的剪影,四周的哈气迫不及待地打着旋儿地往外涌。与此同时,一股子冷风灌进来,震地老杨一哆嗦。
“让你拿个盆接下水,咋这幺慢?”
“唉唉!马上!”老杨知道是自己马虎,光顾着亲近妹子,把进屋里的正事儿都忘了。他抓在手里的火腿肠都来不及吃,找了盆就往外走,只是出门时还不忘回头望静子一眼——静子已经到案板前切菜,依然背对着他。萦绕的水汽还是遮挡着老杨的上半部的视线,他只能转而将目光移下,恋恋不舍地凝视了一眼妹子的长皮靴,上面还沾着斑斑泥点。
“杨三,把门关上!冻死了!”屋里的妇女又齐声高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