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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墨从来不会让我失望,连他的医药箱也是如此。

直到翻出一盒还在有效期的布洛芬,我一直悬着的心才略微放了下来。

推了推床上昏睡的男人,他只是沉沉地哼了一下,随即了无回应。

此刻的李泽言像只奄奄一息的大型兽类,脸颊两侧烧成绯红色,双眼紧闭,痛苦到表情都微微扭曲。

“李总,我们吃点药,好不好?”

他没有理我。

深吸一口气,将快要下落的眼泪憋了回去。我将胶囊塞进李泽言嘴里,又卷起袖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个庞然大物稍微扶起来一点,举着杯子喂他喝水。

生病时的李泽言毫无生气,闭着眼睛驯顺地将药咽了下去。

看着李泽言一脑门儿的汗水,衬衫也湿着。我叹了口气,熟练地解下他的领带袖扣皮带等一系列配饰,脱掉衬衫和裤子晾在阳台。又从许墨家里拿了套男士睡衣帮李泽言换好。

等到他的脑袋缓缓挨至枕头,我才从他颈后抽出自己的胳膊,揉了揉酸疼不已的腰。

“李叔叔烧得很厉害,可妈妈真的没有办法同时照顾两个人,你要乖,不要捣乱,好不好?”抚摸着微微发紧的肚子,我柔声对宝宝说。

窗外风雨交加,屋内满室沉寂。

已经很久没有近距离端详过李泽言的脸了。

药物起效很快,他的体温稍稍降了下来,神色也比刚才安详许多,不过嘴唇还是红艳艳的。

不知道下一次这样看着他是什幺时候。

腹部的不适感逐渐消失,我开始不舍地拾掇医药箱,又找到一包降温贴。

看着浅蓝色的卡通图案,我有些犹豫要不要给李泽言贴在额头上,万一明天他醒来凶我怎幺办?

肚子里的宝宝懒懒地踢了两脚,似乎在表示她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催我快去休息。

心一横,我撕开塑料膜贴了上去。

睫毛长长绒绒,脸蛋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有数只小熊挤在一起。他安静睡着的样子,实在是很可爱。

就在起身准备离开的一刹那,李泽言的手指微微抽动,向着我的方向抓来,由于体力不支又重重地落在床面。

“妈......”男人喉结滚动,含糊不清地呓语,“别...丢下我......”

不知道是这一声唤醒了我的母爱,还是被他已经难受到说胡话戳到痛点,我的心脏猛然揪成一团,撕裂般的疼痛铺天盖地。

他又开始拨打那个不存在的号码了吗?

如果李泽言妈妈还在,看到他现在的样子,该有多难过。

华锐在等他带领,员工在等他发薪,我在等他回头。

可能有些人还在等他拯救世界吧。

强者身上总是背负了太多期望,多到没有人记得李泽言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普通人。

无处安放的脆弱被冷漠的外壳层层包裹,只有被台风天气撕开一角,才让人得以窥视其中那个遍体鳞伤的小男孩。

过了很久,我才从起身到一半的姿势中坐回床边,拉开被子,躺在李泽言身旁。面对男人高热的身体,毫不迟疑地抱了下去。

“白痴,笨蛋,幼稚,脑子不清醒......”想对李泽言说这些很久了,趁着他意识模糊不会揍我,一定要一口气全部讲完,否则不知道什幺时候还能遇上这样的好机会,“你也不过如此,发个烧就小题大做,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说着说着,眼泪突然涌了上来。

“泽言,泽言泽言泽言泽言......”

“......我还可以这样叫你吗?”

好香。

空气好香。

可为什幺是小麦的香气?

我揉着眼睛从梦中醒来,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愣了几秒,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李泽言发烧,我是抱着他在床边睡下的。

怎幺现在背后是墙......

对了,李泽言!

床上只有裹着被子的我。被撕下来小熊降温贴搁在床头,连同他的袖扣领带一起。

还好,人没走。

顺着香味,我来到厨房。

曦光柔和了他的轮廓。

和带花边的粉红色小围裙相比,黑色的丝绸睡衣穿在他身上半点不显违和。

高大的男人立在煤气灶旁,专注地搅动平底锅里的蛋液。

老旧的抽油烟机轰鸣作响。

烤箱清脆地“叮”了一声。

我慢慢走进厨房,从背后紧紧抱住了李泽言。

是熟悉的体温,他的烧退了。

“......你要把我顶到锅里去吗?”

是熟悉的语气,他变回正常的李泽言了。

灶火被关掉,金黄的蛋液在锅底的余温下还是逐渐凝固起来。

我默默地松开手。

七个月的孕肚隔在我们之间。

这个孩子固然是许墨和我爱情的结晶,也同样是我没有像爱许墨一样李泽言的证据。

松到半路的手被人一把拉住。

李泽言转过身,狭长的眼眸中有一团迷离的火,深深地凝视着我的双眼。

厨房空间窄小,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然贴在墙壁。

李泽言另一只手撑在我的耳侧,猛地吻了下来。

“唔......”

唇瓣被牢牢地压住,半点缝隙也没有留下。他的舌头毫不费力地撬开牙关,坚实地顶弄着我的舌尖。

口腔里瞬间充满李泽言不讲道理的气息。

他松开嘴,握着我的那只手又紧了些,表情变得更加严肃:“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许墨就是这样照顾孕妇的?”

还在回味突如其来的吻,我怔怔地看着李泽言,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是我没食欲,别怪他。”

也许是听到我替别的男人辩解,李泽言的脸又黑了一个色度:“我说过保持距离,为什幺不听话,还贴上来?万一被传染,你和孩子都会有危险。怎幺做事总是这样不计后果?”

他是怕把感冒传染给我,才不肯和我挤在一把伞下吗?

我的眼圈瞬间红了。

李泽言叹了口气,从烤箱里取出面包,抹上微热的滑蛋。

餐桌上有温牛奶和洗好的水果。

路过客厅时看到新光百货地下超市的牛皮纸袋,和一套躺在印有干洗店logo袋子里的西装放在玄关,估计是他“麻烦”魏谦送来的。

“吃吧。”李泽言递过盛着炒蛋多士的盘子。

咬下一口吐司,麦香和蛋香相得益彰。

Souvenir上的菜永远是最合适的温度,我的味蕾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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