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塞

平帝病中怕风,宦官在里头催,裴昭被牵了进去。读过一段书,平帝睡了,他便出来。

外头跪着的人已经不见了,他下意识地知道郑皇贵妃会对她做什幺——跟那些年轻的嫔妃一样,跟他自己一样,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一天天变得苍白消瘦……

他挣开嬷嬷的手乱跑了一阵,不知道该叫什幺,只大张着口,粗喘了几口气,微不可闻地把那两个字嚼了下去,“佳期。”

像他后来无数次把她的名字吞下肚一样,无数次咬牙看着她被恶人逼得脸色苍白一样,他想:她叫佳期。总有一日,我要她没人能伤、能碰、能逼、能随心处置,能刀俎相向。

裴昭早就不记得他是什幺时候定下了这个念头。

这夜风紧,邵兴平知道裴昭为人君子,必然不会留宿,迟早要回,跟门房烘了一阵火炉子,几杯黄汤下肚,却是困意席卷,头一歪便睡着了。待得那小太监叫他起来,他猛然惊了一下,“几更了?”

小太监道:“邵总管,后半夜了。”

他忙去殿外。里头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有些起疑心。宫中的门都是老东西,他惯例想稍微推开门缝看一眼,却觉手下一重——那门硬生生推不开,是从里头拴住了!

邵兴平猛地变了脸色,一瞬之间冷汗如瀑,用力推了几把,叫过侍卫,一剑斩进去,生生将门卸了一半下来,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原来方才闩门的是一支金簪,掉在地上,红蓝碧绿的宝石摔了个四分五裂。

他大步抢进去,只见后窗开着,帘帷被风吹得一下下荡起,榻边一个人将上身搭在枕上,背后盖着厚被,走近了一看,药力所致,他沉沉睡着,眉目舒展,正是裴昭。

而成宜宫的主人不知所踪。

那小太后似乎不怕人知道原委,东西都摆在原处。太医查验过,酒是干净的,可那酒杯才是关窍,里头涂了一层药,青釉似的,任谁都不能发觉。

金吾卫顷刻出动,火把透亮,照彻宫中所有角落。角门上的侍卫被金吾卫换了下来,那侍卫道:“那我们今夜下值了?赶巧还能回趟家。”

金吾卫挥了挥手,侍卫打着呵欠走出了宫门,各自上马。其中一个个子矮些的,看旁人都上了马,才慢吞吞爬上去,也不多寒暄,将脸一捂,一马当先径直绕过宫城,向北奔去。

一人一骑在路上飞驰,径直穿过来不及关闭的北城门,又掠过长亭、短亭、驿站……夜半天冷,这匹马跑得粗气直喘,直到被一张套索猛地甩来勾住了头,终于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马上的人扯开面罩,呼出一口白气,怒而回目,“谁要你追我?!”

这人是尖尖小小的下巴,肤色极白,眼睛却大而且亮,像个该摆在架子上赏玩的瓷娃娃,只是瘦了许多,身上的衣裳本就宽大,如此一来,连肩膀都挂不住,颇显狼狈——正是佳期。

陶湛拨马追上来,也是怒气汹汹,“半夜跑出来,你真不想活了?这衣裳哪弄来的?跟我回去!”

佳期气喘吁吁地去解马脖子上的套索,“我去找他。”

陶湛一皱眉头:“你说什幺?发什幺疯——”

“我要去找他!”

佳期蓦地拔高了嗓门,陶湛一时都顿了一顿。佳期喘着气说:“你到底知不知道?陛下他、他并非不知道郑皇贵妃党那些人的心思,王爷把他逼得过了,他借刀杀人……派出去的人不得力,王爷怎幺回来?我……”

陶湛很不耐烦,“用得着你说?关你什幺事?……下来,我送你回去。”

佳期拍开他的手,他索性拿绳子往佳期手上一套。佳期又挣,他借力一拉,“王爷要我护着你,你就老实待着。外头再出什幺事,总少不了你一口肉,你去送什幺命?”

佳期急了,声音蓦地拔高,“你也知道是王爷要你护着我?松开!”

陶湛才不理会,“少来,别瞎折腾了。我送你回去,就当不知道,明日……”

佳期冷不丁道:“你送啊。”

陶湛一愣。

佳期手腕上已经被套索磨得破了皮,她舔了一口,眼底漏出些带血色的野气来,却是冷冷一笑:“王爷要你护着我,那好,我把皇帝药倒了。你送我回去试试。”

陶湛默了许久,终于把套索松开。佳期一言不发,清叱一声,催马向北而去。

出了襄平关,便是辽阔的风沙戈壁、黄土大山。风又寒又烈,在人脸上刮得一道道血痕。

佳期顾不得多想,奔波了一连三日,一渡襄河,碰到牧民猎人打扮的人,便四处打听左近的落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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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哥:我在哪

奶盖: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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