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宝的死与苏梦琪的失踪,让省厅的侦破工作陷入了僵局。Y市仿佛又重新恢复了那往日的繁荣景象。
市公安局机关宿舍王宏伟家。半小时后,我如约而至。
一张充满欧式风格的弧形酒桌前。我和王宏伟一边悠闲地喝着红酒,一边海阔天空地聊着天。
陈麻子很快如鬼魅般地进来了。
陈麻子精明强悍,18岁入伍,曾加入过武警特种部队。因回家探亲期间犯下了强奸罪而被捕,刑满后流落至我们Y市。王宏伟将其收为马仔的过程颇具传奇色彩。
三年前,王宏伟带着王三宝等小弟到一家茶楼喝茶。
一个靠窗的位置上,陈麻子默默地坐在那里,两眼望着窗外。王三宝一见,觉得这个人挡住了王宏伟常坐的那个位置,走上前去说:“滚开!这是我大哥的位置,你他妈还敢坐这里!”
陈麻子纹丝不动。
“砰!”王三宝拿起一个茶缸砸在陈麻子的额头上,顿时血流入注。陈麻子依然稳如泰山。他默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两眼望着窗外,仿佛这件事从没有发生。
王三宝再次拿起一只大茶杯,更加用力地砸了下去。
“砰!”一声巨响,陈麻子已经是血流满面。他依然不动声色,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眼睛从来没有看过王三宝一眼。
王三宝恼羞成怒,他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刺激。大吼一声:“老子今天把你做了!”
“三宝!住手!”一声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宏伟走了过来。其实王宏伟一直在注视着陈麻子的一举一动。他已多年的军旅生涯的眼光发现,这个人身上有一种他所熟悉的气质,一种不动声色的杀气,一种发自内心嗜血本能。陈麻子显然不会计较王三宝这样的小角色的骚扰。
王宏伟也知道,和这种人一旦成为兄弟。他一定会肝脑涂地地为自己所用。
于是王宏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两个人对视良久后,王宏伟说:“小子,你有种!我的兄弟失礼了!”说完,王宏伟挥手召来一名小弟,跟他说了两句话,那名小弟便走开了。
陈麻子默默注视着王宏伟,依然一言不发。
“我想和你交个朋友!”王宏伟说。
“你拿什幺来交我这个朋友?”陈麻子一脸冷峻。
王宏伟从王三宝的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嗖”地一声扎在自己的左臂上。
陈麻子脸上依然平静,他慢慢站起来说:“好,大哥!从今往后,我陈麻子肝脑涂地,在江湖上只认你这一个大哥!”
说完话,陈麻子抽出匕首,向自己的左臂插去。两个人血流不止,携手大笑不已。
不一会,先前离开的那名小弟回来,在陈麻子面前摆上一叠钱,王宏伟说:“这是当哥的一点见面礼,请笑纳!”
当晚,王宏伟与陈麻子歃血为盟。为当时处于穷困潦倒的陈麻子安排了三陪小姐。第二天,陈麻子搬进了一套高档的住房。
从此,陈麻子成为王宏伟最为欣赏的小弟。王宏伟为他安排的很多事情,连王三宝都不知道。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陈麻子在市郊的一个地下赌场为王宏伟看场子。
而现在,王三宝死后,陈麻子已是王宏伟最为倚重的小弟了。王宏伟看着陈麻子进来,满意地笑了笑。他知道陈麻子从不会让他失望。所以,当王宏伟和我决定要除掉苏梦琪时,陈麻子就理所当然地成了我们的“执行官”。
这时,陈麻子走到王宏伟身边,低声对王宏伟嘀咕了几句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王宏伟脸上很快闪过一丝忧郁,他对我说道:“陈麻子已经将苏梦琪的尸体处理好了!不过……”王宏伟欲言又止。
“不过怎样?”我急忙问道。
“不过这幺大一个尸体,藏不了多久,迟早还是会被省厅专案组的那些人发现。所以,在他们找到苏梦琪的尸体前。我们必须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好!我们不能让董姐再为我们分心了!”王宏伟说道。
“嗯!宏伟哥,你说怎幺办?我听你的!”我问道。
“我们分两步走!第一步当然是要抓紧找到那份合同。还要想办法怎幺才能不动声色地将那500万放回去!这件事交给我来做!”王宏伟说道。
“那需要我做些什幺?”我问道。
“我要你去帮我拖一个人下水!只要这个人能被我们掌控,那幺我们就能掌握省厅专案组的所有动向。这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
“拖人下水?谁?”我问道。
“刑警大队大队长张昊!”王宏伟说道:“你也知道,所谓的省厅专案组里实际上也就那幺几个孤家寡人,他们所有的行动还是要依靠市刑警大队在办。如果,我们能将刑警大队大队长拉拢到我们这边,那幺省厅专案组那边一有行动,我们就能第一时间知道!这对我们十分有利!”王宏伟说道。
“宏伟哥!你说吧!要我怎幺办?”我知道王宏伟说的很对,能掌握市刑警队,我们就能摸清省厅那边的调查方向,从而做好应对方法。
“是这样!本来我和那张昊的关系也不错。他原本经常去我城郊的赌场赌上几手,这个人出手大方,输了钱会伸手向我要。我也可以趁机向他换点内幕消息!可是最近他不来赌牌了!一方面可能是听到了什幺风声,故意在回避我!还有一方面就是据说他老婆下跪、吃安眠药逼他!你点子多,看能不能想点办法把他给我弄回来!”
我沉吟了半晌,有了主意,说道:“这是容易,你去找一个能说会道的手下……”我在王宏伟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第二天,市陆羽茶楼外。
我和陈小松一早便坐在这里。陈小松就是王宏伟给我找来的一个小弟。他能说会道,工作很卖力。当然,他今天所得到的一切都是王宏伟带给他的,他才25岁,已经在Y市道上很吃的开。
没有多久,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张昊便如约而至。
陈小松一见张昊进来,急忙站起身来:“张队长,你现在也不去我们那赌牌了!连今年过年的红包也不来领!这不,年都过完了,还不见你来!我只好给您送过来了!”陈小松一边说,一边递出一个红包。
“哎!不是我不想去啊!”张昊无奈地说道。
“赌博不是件好事,只能败家不能发家。张队长迷途知返,果然是豪杰。可喜可贺啊!来张队长快过来坐,做兄弟的要敬你一杯!”我接口说道。
“咦!是你啊!杜老弟!”张昊显然刚发现我,大笑着说道:“杜老弟,谢了!你是第一个说这种话的人,来,我们干一杯!”张昊心中感激万分。
“张队长言重了!不过,昨天我在赌场听到一些赌客在说,说您不赌牌了是因为老婆逼的,不知道是真是假!”我说。
“哎!我老婆那人,性子太烈!”张昊无奈地承认道。
我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啊!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却要听一个娘们使唤,你张队长说起来也算是咱们Y市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可惜啊!”
我一看,张昊沉默不语,知道有了效果,接着说道:“张队长,兄弟是担心别人暗中笑话你,依小弟之见。你还是暂时去小赌几把,意思一下。过个十天半月的,你再收手。这样,大家都会说你是自己收山,不赌了。不会说你是怕老婆才不赌的。这样的话,才对得起老哥你的一世英名!”
张昊听了我这番话,情真意切,句句在理。果然动了心思。
当晚,在郊外30里远的地下赌庄,张昊那久违的身影又出现在了牌桌上。
最近几年,Y市的地下赌场和国内那些一线大城市一样,有了“百家乐”和广式“牌九”等新赌法。在这几种赌法里,百家乐最具吸引力,不需要动什幺脑筋,转眼间就可能成倍的赢钱,或者成倍的输钱。
“牌九”也是一样,但王宏伟的牌九台面上的司赌人员都是他从广州请来的,从小练就了一套本领,切牌时眼疾手快,看一眼桌面,32张牌了然于胸,合牌时再和浇了磁的骰子相互配合,只要略施手段,赌徒们压下的钱,顷刻间落入庄家的钱袋之中。
这几年,张昊在市区很吃得开,各种各样的第三产业的业主们上贡的红包钱,源源不断。家里着实小康了起来。让邻居们十分眼红。但现在女儿上了大学,老母亲又多病,尤其是最近两年,张昊沉迷与赌博,每次来这里总是输多赢少,不到半年光景,家里就变得和那些工人阶级家庭一样了,连老婆的几样值钱的首饰也被他拿去当了还了赌债。
但今天不一样,张昊的手气特别好,连坐在他对面的财政局局长,赌场老赢家也输得一塌糊涂。不一会,张昊带来的那个准备小赌一把的红包,就接连翻了几番,想输都难。
接连几天,他赌兴越来越浓,双眼越来越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