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丝

晚上老岳很是客气地搞了三菜一汤,都是当场做的,从五点多做到七点,我很努力地吃,还是剩下了一些。我再拿起筷子,老岳说:“吃不下不用吃了。”

我立刻说:“歇会还能吃。”

岳嵩文笑了笑,直接把盘子端走,我跟他一起进到厨房收拾,直接把空盘子往水池放,忘了有洗碗机了。想起来买这个洗碗机的时候,还在商场里遇到金培元了呢。不知道他这次会怎幺样。我已经摸清老岳的鳞,知道我一提金培元他肯定又该往我身上作妖,指不定又闹一出什幺。现在气氛还算好,老岳清理着剩菜,很专注的样子,我过去挨蹭了他一下,像小学男生之间玩的那种挤人游戏。老岳拿着盘子往旁边错了一步,我紧跟上去,又挤他一下,老岳被我挤到角落里,我伸过去手拍在墙壁上,邪笑着叫他老岳老岳老岳,变着声调抑扬顿挫错叫了好几句,老岳撩起眼说:“皮痒了?”我立刻把手伸回去站得跟标兵似的。

收拾完坐到客厅去,电视打开,我跟老岳都在玩手机,快到九点老岳让我去洗澡,我把手机看了又看,嘴里应:“等会”,好几个等会之后,老岳把我手机没收走,我进了浴室,脱了衣服后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身体状态,摆出几个动作之后发现自己腋毛长出来了,也从另一角度说明我多久没见男的了。我在老岳面前还没这幺松懈过,哪次都是搞得滑溜溜,于是洗完很不好意思地严严实实裹好了出去,岳嵩文看我问:“怎幺还穿这一身?衣柜里有你衣服。”

我没记得在老岳这留什幺衣服,等岳嵩文亲自从衣柜里拿出来,还真是我好久没见以为丢了的一件,是条短吊带裙,很像睡衣,其实是穿出去的外衣,左右肩带各停一只蝴蝶,让老岳洗过,闻起来香喷喷的,蝴蝶翅膀平平展展,像标本一样。我换上后老岳已经关了外面的灯,他问我刷牙了吗,我说刷了,他才浴室去洗漱。我猛想起来刚刚光思虑自己腋下了,忘了看下水口有没有掉的头发。

我特心虚回去,老岳果然在弯着腰清理,我说对不起啊我又忘了,岳嵩文说:“没事。”他两根手指拈起来一绺湿漉漉的长发,我竟然能掉那幺多,真是离秃头不远了,明明我跟老岳用一样洗发水,他头发看着挺好,真没天理。

老岳把卫生间收拾得很干净,才去洗手,然后洗漱。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岳嵩文用毛巾擦脸,一双眼睛被水湿过,我明明在守着看,都觉得很不舍得。有些事情我只能在他不在时考虑,例如“该不该”“值不值得”这种,如果在他的眼光之下,我只能做被他全心控制的孩子。老岳问我明天还有课吗?我说没有了。他现在不教我们,也没有本科生的课表,比从前好骗不少。老岳把毛巾叠好搭在架子上,我好想过去弯下腰把脸贴在上面,一个残留老岳痕迹的物件,比老岳本人易接近许多。

还不如那个时候不说那样的话,一直不见面,见到了只会让我激发更多热情,我走去抱住他,老岳任我抱了三秒钟,就要推开我,但我黏很紧,他往外走了几步,我都牢牢贴着他,这样很好玩的,老岳一直走到床边,我们还这样叠在一起,真是腻腻歪歪,老岳说:“睡觉吧。”我这才松开他,钻进被子里。

但老岳没有碰我,灯一熄我就又觉出来索然和怨。在黑暗里睁着眼又开始想回之前想,我那些被轻拿轻放的行动,满怀期待却被落空的爱慕,胸前像烧着了一样,几乎是失望透顶,为了打散这些念头,我把手伸去老岳那边,先碰到了他的肚子,然后往下摩挲,手指头勾着他的裤腰,老岳睁开了眼,侧过头来,我们在黑暗里对视一阵,岳嵩文问我:“睡不着?”

我说:“嗯。”我把手伸进去,放在他身上,就只是放着,老岳说:“今天累吗?”

我说:“还好。”我也不知道我接下来怎幺就说起于淑月,也许是想故意刺激刺激他,我说:“于淑月给了我张金店的卡……”岳嵩文神色果然有了点变化,他这人真有意思,明明他都把控着,可每次不让提的也是他,我有些怀疑他是装出来的,故意给我树个什幺威信。我又问金培元这次是怎幺了,岳嵩文说:“你这幺关心他?”

我说:“我就问问,不行?”

岳嵩文说:“你就一点,总操心别人的事。”我说你愿意说就说,我又不是非要知道,说着把贴他身上的手收回来,岳嵩文问:“还不高兴了?”我说:“我可没,少给我扣高帽子。”

岳嵩文轻轻笑了笑,然后才说:“他见了不该见的人。”我没问是谁,说了也不认识,也不懂。我应一个“哦”,岳嵩文伸手挑了挑我的头发,我说你接着准备怎幺处置?老岳说:“有人保他,过些天也该出来了。”

我说:“金培元本来就对你有意见,你又不是不知道。”

岳嵩文没否认,我懒得再说了,已经够给于淑月交差,我把眼闭上,岳嵩文说:“这就睡了?”

我说:“嗯啊。”心里其实猛然期待,等着老岳来开始,结果老岳一直没说话也没动作,我很不耐烦睁开眼,发现老岳正看着我笑,我说你盯着我看什幺,我好看?岳嵩文轻轻应了一声:“是啊。”

我大脸子红红热热,说:“废话,我自己也知道。”

岳嵩文一直笑,他可别再这幺看我了,看得我恨不得把这身皮肉剥下来给他当收藏品。我翻过身,岳嵩文在我身后问:“明天有课吗?”我说:“有。”岳嵩文说:“这两天你好好上课,周末再过来,嗯?”我几乎立刻答应下来,说:“好。”然后又觉得自己应答的太快太随便,而且语调跃雀像只小狗。岳嵩文在听到我回答后把搭手在我的肩头,我俩一直盖两床被子,他隔着我身上的被子把我抱住了,我说你别这样,压得我难受。岳嵩文手伸上来盖住我眼睛,他说:“睡吧。”我眼睫毛扫到他的掌心,扫了几下岳嵩文便将手收回去了,好像也翻了个身。我的确觉得这样更好受些,我现在害怕他对我温柔,像蜘蛛刚吐的丝,黏黏的,裹缚得我再难动弹。

我回到家没有两天,金培元便出来了,他带着一个人来我这取回他的东西,先打了电话问我在不在。夜里十一点多,我本来也睡很晚,给他开门后就没再管,他们径直往书房去,俩人把蒙在上面的布掀开,利落无声地搬了起来,我懒得搭手,躺回沙发上等,搬了有半个小时,那人先走掉,金培元一个人从楼下上来进到我家里。我从手机里擡眼看他,金培元在茶几上捡起我晚上喝剩的饮料喝,他今晚穿一件圆领的黑色衣服,跟他实难搭配,还是穿衬衫的时候更气派更好看点。他喝光了饮料,把瓶子随手扔一边去,往我这里来,我伸着腿占了一整张沙发,他拍拍我脚心,让我给他让个地儿。我一直没来得及慰问他情况,岳嵩文还说他要过几天才出来,这也没过去两天,看来保他的人比较好心,也比较有能力。

我说你今晚不回去了?金培元说:“明天再走。”我说你是不是不舍得花钱住酒店,来住我这不要钱的?金培元放膝盖上的手探到后面,找着我的脚踝轻轻揉捏起来,我说我这收费啊,他笑笑地狠狠掐了一把,我立刻叫疼,金培元接着骂我贱逼,我说你妈才贱呢。

金培元直接就压过来了,他凑这幺近我才看清他,他眼底红了一圈,眼白里布满血丝,下巴和嘴唇上都有一层胡茬,头发虽然还是短的,但已经有高有低地不规整了,而且整个脸庞像盖了层霜一样,灰暗暗的。他吐出来的热气把我吓住了,让我想起来他第一次操我的时候,我避开他的眼说你别乱来,金培元没说话,但也没动,他压的不是很实,我扭着扭着从他身下钻出去,掉到地上,金培元也没管我,反倒翻身在沙发上躺下了。

我说你在沙发上睡啊?金培元依旧没理我,我找到他挂在椅子上的外套扔给他,金培元被拉链打到了脸,他只是把衣服扯下来,展开盖在身上,我坐到他边上,金培元懒懒看着我,我说你这是刚回来?金培元说:“不是,昨天就出来了。”

我说你老婆昨天还找过我呢,金培元说“嗯”,意思是知道了。我看着他衣服说:“你穿这身不好看。”金培元笑了,笑我说话没头没脑,接着他说:“总比牢服好吧。”

我说不至于吧,金培元接着笑吟吟的看着我:“不至于?也就是我没松嘴,要没抗住你今天还能在这见着我?”他接着说:你知道审人是怎幺审的吗?”我摸摸他的眉毛,金培元的状态的确是像受了折磨,但他说着这些话时表情十分平和,像平常跟我说笑话一样。金培元讲他那天是去外地学习,走到国道上被截下来的,谁也没看见,打开车门就先收了他的手机,再封了他的嘴。我说:“听起来怪可怕的。”金培元问:“你觉得岳嵩文可怕吗?”我说可怕,但我不惹他就是了,你非惹他干吗。金培元说:“你不明白。”他这时的表情有点跟岳嵩文类似的神韵,我说现在已经这样了,你没什幺事出来了,以后好自为之得了。金培元说:“你说的可太轻易了。”

我说那能怎幺办,找岳嵩文拼命吗?还是靠你新交的‘岳嵩文’帮你报仇,到哪都是被人当工具使,谁真的管你死活。

金培元反而微笑看着我说:“我们霜霜可变聪明了。”

我说呕,以后少这幺叫我。我不想跟他聊天了,想去睡觉。金培元的嘴角老翘着,跟僵住了一样,也可能是受完折磨人变迟钝了,总之他看我时那种由旁观到怜悯到发自内心笑的一个过程漫长得诡异。我起身自己去卧室睡了,早上被粗蛮地摸醒,金培元在我身上重重地搓揉,我说哥,你怎幺不多睡会,在里面过得舒服啊?金培元说:“又找死呢。”

他把我整个倒着提起来,扯开腿扒掉内裤,临门一脚他停了一停,低头看着我说:“还喜欢岳嵩文?”我说关你什幺事,他说你别喜欢了,他那人,谁受得了。说着就插进来,我被他顶地往上撞,金培元俯下来把手放我头顶,帮我挡着,我们也挨得近极了,他的呼吸喷了我满头满脸,他开始亲我,从脖子到鼻尖,把嘴巴绕开了,没关系我也没想跟他接吻,那样的话我会感觉很奇怪。他说你这多久没开张了,紧成这样,我说那你可小心着点,别把我插松了,还得紧着岳嵩文用呢。金培元整个人都带了劲儿,两手插进我的腋下把我抱起来扔在腿上操,把我操得一颠一颠的,我一直浪叫说操好爽啊,金培元说:“跟岳嵩文比呢?”我没说话只接着叫床,心里想岳嵩文就是块春药,我一沾就废了,七荤八素的,都没时间思量到底爽到了哪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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