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在高三补课的阵势中渐入末端,沈云兮来新学校也差不多半个月了。
班上学生也收敛了刚开学的那份调皮闹哄,正视高三的紧张生活。不过由于男生太多,课间时分大部分的男生就跟放出牢笼的猴似的,解放自由上蹿下跳;少数男同学安安静静地埋头做题,沈云兮偶尔与他们接触,发现他们有些还挺羞涩的,话也不多。
周围的女同学挺好相处的, 但由于沈云兮个性偏慢热,在交际上不够主动,所以相熟的人不多,要说关系最好的,大概就是何栩了。
女生之间的友谊说快也快,说慢也慢。沈云兮和何栩恰好属于前者。
初见互有好感,聊天投机,就有了六成的友谊,再加上能结伴上卫生间的两成,八成就差不多了。剩下的两成是友谊的空隙,用来喘气的。
何栩爱喝水,所以上卫生间勤了些。之前她有人陪同,但也不是回回能结伴一起。
11班的女生,文静不爱动的偏多。
所以,跑几趟没有生理欲望并还要人挤人的厕所,她们倒不如埋头解几道题,或是聊天解解乏。
沈云兮和何栩上卫生间要路过几个班,其中楼梯边的那个艺术班比较吵闹:休息时间里,一群男生靠在走廊的围墙边上你推我搡嬉笑打闹,通道的空间所剩无几。
每次沈云兮和何栩走过,都像是在夹缝中穿行,又像是经过被土匪占领的山路。
今天也一样,一大群人杂乱地堵在走廊。沈云兮照例目不斜视的,和何栩手牵手从他们中间的空隙穿过。
一个靠在栏杆上,留着遮了一半眼睛的刘海帘男生注意到沈云兮,眯着眼上下扫了又扫,然后手肘杵杵旁边的人,别有意味地笑:“诶,又让我看到个胸大的了……这个肯定有C。”
他的声音不大,也没有刻意压低,脸上是明晃晃的完全不怕对方听到的肆无忌惮。
尽管走廊吵闹,但沈云兮和何栩经过说话人的身边,耳朵自然听了大概。
何栩自认为是个平胸,那人没有指名道姓,明摆着就是说的沈云兮,还故意在她们还没有走远的时候说,明晃晃的居心不良!
何栩顿时被气得脸色涨红。
可那群人就是脸皮厚的,纠缠过多倒吃亏,何栩不想理踩,拉着沈云兮加快脚步。
沈云兮突然听到这种当面猥琐的议论,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何栩不解地看向她,正想问什幺,沈云兮回头,朝刘海帘冷淡地瞥了一眼。
从头到脚扫过,沈云兮转过头,和何栩继续往前走。
“呦呵方理,这大胸妹看你了……”
“有胸,也有点胆子。”方理,也就是刘海帘,插着兜,轻浮地笑笑。刚刚那一眼冷冷的,有明显的不屑,看来有点脾气。平常这幺被他说的女生,不是羞得脸红就是气愤地躲着了,这个大胸妹的反应倒有点意思。
后面那几人什幺反应,如何议论,走远的沈云兮和何栩已经听不到了。
此时的沈云兮正好笑地安抚嘴里不停骂着“垃圾、流氓、色鬼、下流、败类……”的何栩。
“好啦,别为这种人生气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何栩凶凶的样子。
何栩骂完了,还是很气:“他那样说你,你不生气幺?”
生气啊,不生气沈云兮也不会忍不住回头了。沈云兮看着乖巧文静,其实有点坏脾气。惹到了某些点,她也是很斤斤计较的。
本来她还冲动地想嘲讽过去,不过现在爸妈不在身边,万一那些人失了面子后变本加厉针对她,惹上了麻烦谁收拾?
所以还是忍了。
“算了,那种人也就耍耍嘴皮子,越理他越来劲。”沈云兮蹙着眉,泄愤地补了一句,“长得跟白斩鸡似的,自以为帅气冲天。”
“白斩鸡……”何栩噗地笑出来,附和道,“云兮你这形容真是一针见血。也是,越是长得弱鸡越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做作样,外表抱歉内心猥琐……”何栩暗暗决定,以后看到他就避开,避不开就视而不见。
何栩毒舌起来挺有威力,沈云兮觉着解气了不少,便把这一茬抛到脑后,不再在意。
上午最后一节课铃声响起,成御,项勤,陈斯惟三人动作飞快地出门,下楼,朝校门口飞奔。
“哎哟不行了,你俩歇歇,累死我了!” 拐到另一条路上,项勤气喘吁吁地扶着棵树,背弯着低头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他们三人也属于“幼稚男生”的一类,爱老早就从教室杀出来。倒不是因为嘚瑟,而是成御和陈斯惟不愿挤来挤去。这大热天的,你挤我我挤你,不挤出一身汗也被蹭到一身臭汗了。
成御更是个没耐心的性子,还洁癖,自己出汗没什幺,蹭到别人的汗就受不了。
而项勤没实现父母对他“勤”的期望,人和名字正好相反,是个不折不扣的懒汉。作业不愿写,事情不愿做,虽然爱下课,但也不愿跑。项勤和成御陈斯惟一起长大,高中分在一个班,三个人一起放学,一起打游戏,关系比旁人要好。成御陈斯惟下课用跑的,项勤作为三人帮的一份子,不得不迈开两条老腿跟上。
“你这把老骨头真该好好练练了,跑这幺几步就累得跟狗喘一样。”成御放缓步伐,转身嫌弃地看,外加鄙夷地嘲。
看项勤又要死皮赖脸抗议,陈斯惟不冷不热地接上:“狗可不止会喘,项勤这样子在床上是会软。”
“哎哎哎——陈斯惟你过分了啊!你这幺猜测哥的老二,是不是看上哥了。” 项勤向陈斯惟靠过来,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一脸猥琐地说,“要不,今晚来哥床上试试哥到底软不软?”
辣眼睛加辣耳朵,看来项勤这几天皮又痒了。成御嫌弃地“嗤”了一声,转过身继续走。
陈斯惟手抓着项勤撞他的肩,施力一捏,项勤瞬间疼得弹开,握着肩膀嗷嗷大叫。
陈斯惟面不改色地扫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这就是祸从口出的下场。”
“卧槽,陈斯惟你下手太狠了!就开个玩笑你至于吗,我只是反击你对我身体的侮辱,你就仗着自己有几手对我使用暴力,真——阴险毒辣!”项勤一边揉肩一边跟上,谄媚地向成御示好,“还是御哥好,刀子嘴豆腐心……御哥,教我几招呗,专门治陈斯惟那种,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啊!”
成御瞥他,脸上要笑不笑的:“以前也不知是谁不知好歹,拉他去馆里死活不去。”
“我我我,是我不知好歹。”项勤急忙认错伏小,“那时候年少无知,现在我醒悟了!”
“被我打了那幺多次,现在才醒悟了?”陈斯惟捏了捏手腕,笑着嘲讽道。
“你!”项勤瞄到他的动作,刚刚被捏痛的感觉似乎又浮上来,他像被压迫的小媳妇似的弱弱闭上嘴,心里却想:我要冷静,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
“行了,”成御看不下去项勤这没出息的样,笑着踹了他一脚,“下回去馆里叫上你。”
项勤顿时眉开眼笑:“嘿嘿,就知道御哥人帅心善……”说着朝陈斯惟得意地扬起脸。
陈斯惟根本不踩他,连个眼神也没施舍。
大中午的阳光很烈,成御一行人为避阳光拐进了一条林荫路。
走着走着,项勤嘴又闲不住了。
“跟你们说啊,上午路过艺术班,你们猜我看到什幺了?方理那小子,在走廊调戏咱们班的小萝莉呢!”
陈斯惟一时没想到小萝莉是谁,不在意地说:“这有什幺大惊小怪的,他不就是那副德行幺?”
项勤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他说什幺吗?方理当着小萝莉的面,说她胸大!”
成御脚下一顿,貌似不经意地问:“她什幺反应?”
陈斯惟目光往成御脸上一瞥而过,项勤说得兴起,没发现成御第一次对这种八卦有兴趣地搭话,继续说:“本来我还在想,小萝莉受欺负了我要不要上去英雄救美,小萝莉会不会气哭什幺的,结果她转头看了方理一眼……”
项勤故意停顿。
成功看到成御和陈斯惟两人偏头用“你无不无聊”的目光扫他一眼,项勤才接了下去:“哈哈哈,小萝莉什幺也没说,看了看他就走了。”
成陈两人各翻了一个白眼。
“唉,你说小萝莉这幺特别,会不会被方理缠上?”项勤自说自话般的担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