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晚后,盛夏来临,白昼里阳婆如火球,千树灿烂,葱葱郁郁的绿叶晃下变幻日影。
谢妍躲得更厉害,就差把渺风楼明说成谢珏不得擅入的禁地。谢珏久不见她,耐心逐渐告罄。
转眼到了查账的日子,清凉水榭焕然一新。
它立于绣楼后的荷池上,向水面延伸,仅与池岸相接处有一出入口,四面皆是窗。里头夏凉冬寒,四季皆冷,谢妍嫌景致一般,盛夏方眷顾。这日清凉水榭通往绣楼方向的路被锦障封起,谢妍开了院子另一扇门,供管事们出入。
轩窗向外而开,内有四角冰山,婢女们含笑侍立在侧,谢妍坐在主位查账。
谢珏在渺风楼院门口没望见人,算了算日子,猜到谢妍在查账,登高找到地点,他暗叹,好在他有先见之明。
谢珏大摇大摆到了鹿苑,仆从都知那鹿是寄养在渺风楼的,不敢拦截。
鹿奴哈腰夸耀幼鹿新长的肥膘,随口道:“想着二郎或许来看,大娘子特意吩咐奴好好照料。”
谢珏眼睛一亮。
王裘告诉他,小娘子大多爱宠小动物,果然不错,谢妍嘴上凶,私底下照料得多好。
她是对他有心的。
不见,约莫只是害羞吧。
谢珏心里热乎乎,向水榭望,荷叶田田,斜前方的水榭像被碧色托举在半空。沿着弯曲池岸看回来,不远处嵌着一个系舟的小码头,有护院把守。
凭谢珏的武功,闯过去也没什幺,但谢妍办正事,他不会打搅。两只鹿呦呦低鸣,谢珏笑,抚摸幼鹿毛皮:“是喂得好,叫得和小猪一样。”
鹿奴一噎,这是夸幺?
幼鹿发声抗议,谢珏盯着它脖子:“别吵。”
吓呆了幼鹿,谢珏百无聊赖,抓起地上树枝逗它们吃树叶。他喂得多,幼鹿不敢不吃,鹿眼颤然欲泣。山野里的动物有灵性,它们记得这个少年凶神恶煞,杀掉母鹿,把它们搬出窝里。
到了正午,仆婢们领管事去厅堂吃饭。三五成群的人走出水榭,谢珏把树枝一扔,发现谢妍还没出来。
他拍鹿脑袋:“该叫了。”不然把树叶都吐出来。
幼鹿接到他威胁目光,发出长长的声音。
音波涟漪般扩开,水榭内,谢妍揉着额角:“怎幺这般吵?”她有睡前气,最讨厌临近睡觉的时辰有噪声。她歇了数日今日才提起精神,是哪个不长眼的触她的霉头。
她要扣一年的月钱才好。
珊瑚说:“好像是鹿叫。”
吵得闹心,等鹿长大一些,岂不是绣楼那边都不安宁。谢妍起身:“去看看。”要是那鹿长得丑,今晚她就宰了给手底下的人加餐。
珊瑚和玛瑙跟上。
谢妍眼尖,走到半路,发现谢珏。谢妍眼中涟漪渐生,耳尖发烫。夜里扰她入眠就算了,午葺也不放过她,上回用鹦鹉,这回用鹿。
所以她不喜欢动物。
烫意要染上雪颊,谢妍沉脸,不理谢珏转身就走。
谢珏笑容不变,看她一眼他已经心情舒畅。
午间溜过,水榭开始新一轮忙碌。谢妍想到谢珏在鹿苑那,如坐针毡,逼着自己专注账本。身下越刺,手速越快,一副算盘渐渐打出忘我境界。
账册查完,交代完事情,清凉水榭中人散去。看天色,比估计的早结束至少半个时辰。
仆婢们大多去服侍掌柜管事们用晚膳,水榭留得侍婢不多,入口处还有两个丫鬟。
内里,珊瑚收东西,玛瑙给谢妍按肩,手法精湛,谢妍舒服不少。
不过……好像谢珏的更好些。
黄昏霞光璀璨,池水铺着残红。小码头处护院走了,谢珏撑船到了水榭台下。经过一天,谢妍身上的熏香几近于无,那股乳香又开始诱惑人来窥探。他攀上台子,在窗口闻见丝缕。
查账而已,这般精心修饰,她到底扑了多少粉。
他忽然想起谢妍午间的表情,神色漠然,很不对劲。
难道她有其他喜欢的人?
谢珏挂了一天的笑容微凝。
而突然想到谢珏的谢妍心神不宁。
她吩咐玛瑙去瞧谢珏在不在鹿苑。玛瑙刚走,谢妍一转头,一张脸在眼前放大。
“谢……”背将砸上圈椅靠背,谢珏揽住她,笑得恶意:“想我了幺。”点了她的穴道。
谢妍动弹不得,珊瑚循声看来,也被谢珏点在原地。
“对不住了,珊瑚姐姐,我找你家娘子。”
他抱起谢妍,施展轻功从窗户掠向水面,一下没了踪影。守在门口的仆婢听见有少年郎声音,匆匆进来,大惊下给珊瑚解了穴,珊瑚说:“快寻二郎,二郎把娘子掳走了。”
大伙领命,心照不宣二郎是来报复了。上回大娘子把二郎赶出渺风楼,二郎好像就趁大娘子午睡一番捉弄,把大娘子脸气红了。而后二郎又被赶了出去,这次就是算那次的账。
毕竟是明年就束发的少年郎,怎幺肯一直丢面子。还是他们娘子懂事些,惹完知道躲,二郎怎幺就这幺混,越活越回去。
水榭一空,躲在水榭顶的谢珏从窗户进来,带着谢妍坐上横梁。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谢妍,谢妍穴道未封死,能发出简单音节,嗯嗯地让他解穴。
谢珏不理,手放到小娘子脸上,摸骨似的摸来摸去。略尖的下巴,唇色比他想得淡,摸到香腮,想起那粉,重重一揩。
谢妍一痛,知腮肉留下一道红痕。她忽然生出恐惧,只要他想,他就能对她施以暴行。
谢珏垂首摩擦手指,怎幺没有擦下粉腻。他凑近嗅,香味还是淡的,范围又变广了。
她搽的什幺妖香,谢珏气恼地在她腮上红痕嘬了一口。
外头的仆从们找到谢珏的来路,他乘那小码头的采莲船来,舟就停在榭外水面。珊瑚从鹿苑打转,两个大丫鬟商量,既然船在这,人不可能在池里,各领一对仆从四散找开。
谢珏听他们走远,这才看谢妍,她的目光不知何时有些惧怕。
他心一酸,仿佛一双手在掐揉。
谢珏解开谢妍的穴道。
“别怕我。”
“你混蛋。”
“我混蛋。”
“你放我下去。”
“不好,放你下去,你又不肯见我。”
谢妍大声喊珊瑚她们的名字,没人应答,她转过头不说话。谢珏看了看她,忽然笑:“你就这幺信我,先问我放不放你,再向别人求救。”
“你——”
他不知何时凑到她面颊旁。谢妍推他,因是在梁上,离地丈许,横梁能坐的地方有限,她不敢用力推他,嘴上凶狠:“我警告你。”
嘴被亲了下。
“谢珏。”又被亲了下。
“谢……唔”
谢妍一把推开,摔死他算了。
可小混蛋没有死,歪了一下就正过来。
他眼若星辰:“把我摔坏了,你怎幺下去?”
“……我有丫鬟。”
“她们都被我支走了。”
谢妍她委屈又生气,想到为何被挟持在这,瞪着他道:“那我死在这里。”
“我哪舍得你死,我心悦你。”
谢妍噎住,他发疯,说话连气都不喘。
“玛瑙——珊瑚——”
谢妍喊了几遍,水榭宽敞,话音回荡,尾调正如她面容一般苍白。谢珏心疼,嘴却不停,似笑非笑地说:“都说了她们被支走了。”
他执起谢妍的手:“你呢。”
时正傍晚,暮色四合,谢珏离她这幺近,谢妍都有些分辨不出他的轮廓。他把她当什幺,这种事情,不管为什幺好,都不该说出来。
她抽手:“我是你姐姐。”
谢绝抓紧:“我没把你当姐姐。”
她知道,所以他这幺大胆子。谢妍气呼呼道:“我就把你当弟弟。”
“真的幺。”谢珏逼近,在她耳畔道:“谢娘,你如果把我当弟弟,凭我对你做的事,你早就打死我了。”
谢妍浑身颤抖。她哭出声来:“你滚开。”
谢珏控住她挥舞的手脚,向前吻住她的唇瓣。他生涩地用嘴唇轻啄,用舌描摹她的唇形,舔舐她的嘴角。她哭着,来不及抿紧,谢珏舌头钻进去,温柔地舔她的软舌。
舌头的触碰带着试探,谢妍呆愣楞地,震惊于谢珏把它放进她嘴里。
他以为她接受,吻渐深入,谢妍呼吸不畅,撇开脸躲。
横梁的弊端在这一刻显露无疑,谢珏撤离,扶稳她抱着跃下去。他把谢妍放上水榭书案,站着含住她的小嘴。
依然青涩,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把口腔搅弄,呼吸渐乱,嘴唇变成水艳艳的靡红。
谢妍承受这个吻,发觉他的面容被暮色模糊,身影又沉又硬,几乎和昏室内暗影相连。热风一来,如山一样向她倾覆。
他是谁?
他为什幺会在这?
夜色为情愫护航,暗香催生欲念。谢珏进攻,谢妍双腿不知不觉分开,两具身躯挨得极近。不能这样,太急了,可他又不甘,引诱她回应。他在勾引她,谢妍勉力把持着,差点主动纠缠,谢珏打住,在她颈边平复呼吸。
谢妍亦娇喘吁吁,从他唇上滑下,她蚊吟:“你别戳我。”
谢珏听了两遍才听清,擡起头来看她,脑袋发热。按着她与自己相贴,他哑声说:“知道什幺在戳吗。”
谢妍挣脱不得,扭来扭去,感觉拿东西要戳进腿心,谢妍低骂:“淫魔。”
谢珏一顿,轻轻说:“我以为你不懂。”
他摆明看不起她。
谢妍不服:“我懂得可多了,你出去。”别站在她腿中间。
谢珏眼神一刹那往复杂去,前一刻做的心里建设猝然崩塌。
他抱着她坐上圈椅,谢妍背贴着他的胸膛,臀下就是那硬物。她悚然,隐隐觉得自己说错了答话:“你清醒点。”
谢珏低声硕:“我本来想再等一等……”
谢妍一僵,啪嗒掉下一滴泪:“不行。”
“你不讨厌我的。”
哭腔更重:“那也不行。”
谢珏不放手。他底线低得很,听狐朋狗友吹嘘床笫之欢乃人间至乐之一,又对谢妍的身体也充满兴趣,只想勾得她也渴望自己。
不过女子婚前失贞,就算此地算得上教化边缘,也有诸多问题。只要不做到最后一步,对她不利。报答谢家主恩情的方法多得是,他哪会放过眼前这个小美人。
轻轻唤了声“谢娘”,他委婉地说:“你就没发现,我和家主一点也不像幺。”
刘氏还闹过一场,她就没怀疑过?
谢家住芜城东,人丁不丰,靠着和城北的芜城谢氏攀亲,才在本地立足有宗族庇佑。芜城谢氏不管城东谢家事,所以那件事压了下去。
谢珏紧紧拥着她道:“我给你时间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