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这天,陵安城里锣鼓喧天,红妆十里,迎亲队伍络绎不绝。只听得大街小巷孩童在唱着“树上的鹊儿喳喳叫,桃儿开的多又好,姑娘姑娘呀要出嫁,嫁到夫家和顺平安......“这样的牙牙儿歌祝福着今天的新人。
二月里,桃树上已开出了新蕊,城里漫布的桃花在枝丫上展开,一簇簇的,好不生气。那粉嫩嫩的桃花仿佛在与新人添彩,寓意之子于归,百年晋好。
有不甚清楚的妇人问道: “这是哪家的闺女出嫁,排场恁大?”
旁边一知情者鄙夷了一眼,回答她:“你也忒没见识了,这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荣王爷的亲事,结的是城南于翰林家,那小王爷听说不仅生的玉质风华,更是勇智过人,这要是嫁进去还不是正儿八经的富贵少奶奶......真真羡慕死个人呦。“
说完还啧啧嘴。
“就是呢,我听府里的丫鬟说,这公子小姐啊从小就是青梅竹马,现在大了就要娶回去了。”一时引起谈资,众人无不称颂这一场天赐良缘。
随到荣王府门首,喜娘喊一声吉语,由丫鬟搀扶着新嫁娘出轿,新郎官意气风发,在众人的贺喜下牵着自己的美娇娘入门。
两人穿着大红色的锦绣喜袍,一边是龙,一边是凤,寓意龙凤呈祥。
跨过火盆,对首交拜,新人迎进洞房。
“新夫妇喝合卺酒......\"交杯而下,喜娘又说了句”恭祝新人和和美美,早生贵子“携一众人退去。
日暮西山,荣王府一片喜气洋洋,宾客寒暄,人声喧闹。只有新房里的新嫁娘颤栗危坐,孤单形影。
——突然房门开响,脚步轻盈走进,盖头下可视的是一双簇红锦靴。坐在床上的人儿顿时一颗心跳将起来。
他将她大红盖头揭下,她羞红了粉颊,她听见他温润的语句传来:“明儿,既成了夫妻,咱俩如今可真是一体的了。”不管她受惊的小脸,他俯下身便复上了那抹嫣红——
那一声软语温言尤似在耳,如今这漫开的桃花就如他们成亲的那天,一样的繁盛红艳,一样的勃勃生机——
她叹息一声,这院子里的桃花,只希望来年开春他归家的时节还能看到。
他们是自小的交情,得幸嫁于良人,怎会想到两厢悠悠,尽受相思之苦。
真是: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小姐,是在思念小王爷吗?”旁边的翠儿看见自家小姐形容憔悴, 知道是思虑成疾,“为了姑爷,小姐也该保重些才是。“
“我也知,想他在战场上刀剑无眼,我则只能日日担忧度日,他一日不回来,我就一日放心不下。”说着又开始垂泪。
“翠儿懂您的心,只是老王爷和夫人已年老事高,这个家还是需要您来操持。刚小厮来报,夫人说让您这些日子身子将好了就去她那请安,想是夫人也是担心小姐。“
”额娘传话,自是要去。“于明芳听传这个,让翠儿帮着整理容颜后便一径走去。
料峭的春寒,人们仿似还没从去年的冷冬中回神,这荣王府也失了往日的光彩。一雍容端庄的妇人端坐于堂上。看到厅门走来之人,忙伸手召唤,“我儿怎愈发消瘦了,前日子我在宫中得的人参养荣丸和好些滋补药材,可吃了?”
相扶而坐,回道:“回额娘,吃了,东西果是名贵,媳妇身子也大好了些,没有及时来回谢额娘,是明芳的不是。”
妇人眼角依稀可辩几条皱纹,发梢也增了银丝,但是风华不减,面容慈善。她闻言亦叹息道:“你这是心病,只吃丸药时还应宽阔些心胸,莫要自己吓自己。”
“前日子我去皇后那,听他们说整军将士开拔十数日驻守在淮河一带,勇退倭敌又遇洪流,不足给养,滞留将近月余,听得我是日思夜想。又不敢给你说,只有祈祷菩萨庇佑。你说我这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也不懂什幺家国大事,只盼儿子媳妇彩衣娱亲,儿孙绕膝。只是生逢战世,又有谁能脱身的了呢。”
她听得又惊又怕,却只是拿话安抚:“是儿媳不是,还牢额娘挂心。今后自当保重身体,持家尽孝。”
“唉,要是雍儿能留下个一男半女,你也能有个盼头。”
念及此,她想:“是啊,如果她能给他生个孩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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