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微沉,秦淮河两畔的铺子都亮了灯笼,熙攘叫唤声连绵不断,卖糖葫芦的小贩,算命的道人,分散在京极坊的街边角落,偶尔还能看到几人金毛绿眼的壮汉夹杂在其中,用着笨拙的语言和人交流,他们面容谦卑,碧绿的眼中全是不可思议和震惊。
河中的巨大船坊灯笼高挂,门窗渐开,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歌舞升平的景象,有的伶郎从窗户里探出头,袖子在空中舞动,咿咿呀呀的唱着,也有的在船板上饮酒望月,对月自怜。
这是京极坊最大的秦楼,兰依阁,里面伶郎美貌,各怀绝技,是所有王公贵族最爱去的地方,但那高昂的价钱也让很多平民百姓望而却步,甚至不少人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与这兰依阁的美人共度春宵。
委婉连绵的琴声在兰依阁上方盘旋着,听的旁人如痴如醉,那琴声婉转悦耳,像是在诉说着那绵绵的情意,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金毛碧眼的番邦人眼中火热,用着夹生的汉语问道:“请问,这是何人所奏?”
卖灯笼的女子脱口而出,“兰依阁的月兮公子。”
番邦人若有所思,“月兮公子?”
女子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切莫多想,月兮公子可是有主之人。”
在燕国,女子为尊,即使那位官人是男子,也依旧无法感动女子在大燕的地位,是以,在她们眼中纤弱柔美的男子才算是美人,而眼前这个身体健壮,五官硬朗的像是雕刻过的男人简直太过于“丑陋”了。
梵西喃喃道:“有主之人?”
“是啊,你应是知晓的,便是那裴家的四娘子。”
梵西道:“可是那身子孱弱的裴家四娘?”
女子一听恼了,怒道:“你这金毛鬼,尽说些混话,四娘子聪慧过人,尤善排兵布阵之道,文采斐然,乃我辈之楷模。”
虽然裴妗身子不好,但她聪慧过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年少便享有盛名,坊间甚至有人道:生女当如裴四娘。而在这些盛名之前,她的孱弱便不足以让人提起,大家都用身子爽利来形容裴妗,也是希望她尽早好起来。
梵西一脸不解,莫非他的情报是假的,这也不太可能啊,这可是街头巷尾都传遍了的,但他不知道的是,街头巷尾这幺传,但是一提起来,都得说裴四娘身子极好。
兰依阁内,裴妗懒散的靠在座椅上,背后垫着数张皮草,确保她娇嫩的后背不会被硌到,她美眸半眯,视线落到那弹琴的男子身上,喃道:“你的琴艺是越来越好了。”
那人手一颤,琴音微乱,略薄的唇瓣轻启,优美的嗓音像是泠泠作响的溪流,清澈悦耳,“郡主谬赞。”
裴妗笑道:“月兮过于自谦了。”
男子挪动身体,跪坐到他的面前,微微擡起头,即使身处这烟花之地,他依旧出落的和月光般高洁,不染尘埃,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破坏他的这幅纯洁,让他跌入尘埃。
裴妗看着她,光裸的足尖挑起他的下巴,姿态轻佻,却也美得让人心颤。
月兮心弦一动,不禁擡起头来,那双清澈干净的眼中全是她的身影,好像全世界只有她一人般,纯洁无害。
然而下一秒,他却被踹倒在地,刚刚还百媚千娇的女人语气冰冷,“谁准你擡头的。”
月兮咬着唇,脸色发白,却也更加的惹人怜爱,“奴知错了。”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他不喜欢他擡头,只要他一擡起头,她所有的怜爱都如同镜花水月般缥缈。
像是被安抚了般,裴妗的语气软了几分,唤道:“过来。”
月兮连忙坐到她的脚下,像是宠物般把头枕在她的腿上,乌黑的长发顺着女人的膝盖的散下,比那绸缎还要顺滑几分,裴妗半敛着眼,修长的手指插在他的发里梳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