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妍答应不到一刻就后悔了。
要是乳汁出来怎幺办,她一遇上谢珏就顾前不顾后起来。仆人们簇拥上来,谢妍没法口头反悔。
刘氏得知这对姐弟归来很是惊异,就在不久前,栖霞寺来了人说谢妍谢珏在山上,她还特特派人随和尚上山,转眼谢妍就到了府门口?
一想,就知道是谢妍自己跑下来了,哪来的没有规矩的小娘子。
刘氏打定主意要教训谢妍一番,听闻她伤了脚。不等谢妍梳洗,把她喊来问话,不料谢珏一同来了正院。
谢珏见到刘氏一脸笑:“给母亲请安。”
谢妍扶着他行礼:“太太。”
刘氏便不好把谢珏赶出去。谢珏和谢妍一起在栖霞寺,谢珏想来没少受谢妍磨磋,郎主年纪越长越不着家,前些日子来信说要回,中途又停在中原,也不知道重新启程了没有。
刘氏能不能生儿子已经是未知数,谢珏却是正儿八经的庶子,想要继承家业后与人来往不是身份,还是得记下嫡母名下。天下就没有不重嫡庶之别的人家。如此,在此教训谢妍,也算给谢珏投个好。
“为何二郎扶着?”
谢珏道:“长姐脚伤不便。”
“二郎是谢家的郎君,不是你的下仆。二郎去坐。”不喊谢妍起。
“是。”谢妍答,扶着谢珏坐到椅子上。
刘氏皱眉:“谁让你坐下的。”
谢妍惊讶:“是太太呀。”
青稞适时出声:“大娘子容禀,太太说的是二郎君坐。”
刘氏呵斥:“主子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
青稞跪下,刘氏看着谢妍。
谢妍笑:“太太一向宽仁慈悲,二郎扶我一下,太太就怕他累了,儿伤了脚,站立不稳,比二郎严重得多,想来太太会让儿坐的。长者赐,不敢辞,儿不敢不坐,免得摔到地上失仪贻笑大方。”
刘氏紧了紧牙,恨不得谢荃突然出现在这,好看看谢妍对她可有半分尊敬。都是他惯的。谢家诸女儿,谢荃惟对谢妍上心,将谢妍这般教,平日怼她也就算了,如今险酿大祸。
刘氏欲拍桌面,谢妍瞥向青稞:“说来太太这儿的奴婢是没有规矩,仗着太太宽仁,随意插嘴。见二郎一路扶我进来,竟没有一个相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太想让旁人觉得二郎是我下仆。”
谢珏无奈地看她,谢妍扬起下巴,不许谢珏插话。
谢珏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
刘氏痰意上涌。自从用谢妍的骄纵成全自己的宽厚,谢妍就慢慢学会这般气她。如今谢妍翅膀硬了,刘氏只能用孝来压,这些闲气,刘氏就不能不受,她不愿立下的名声坏掉分毫。
余光瞄二郎,好重的心机,被谢妍当仆婢使面不改色,高坐钓鱼台任她和谢妍相斗。谢珏不能是她和阿媛的敌人。
谢珏若有所感,和刘氏对视。
谢妍莞尔,知刘氏为名声所累,坐得稳稳当当。她喊了句太太,谢珏打断:“长姐累了一路,母亲看上去也乏了,珏送长姐回渺风楼休息。”
一场大战戛然而止。
谢妍玩得正高兴,被谢珏拉出来,出了正院不满道:“关你什幺事?”她让谢珏别说话。
“你不累?”
提灯引路的仆婢们纷纷垂头。他们都觉得这对冤家要吵起来,珊瑚出声:“大娘子。”
谢妍看过去,一顶肩舆停在地上。
“好珊瑚,还是你疼我。”
谢珏拉住谢妍轻轻说:“你好好休息,我不会让她盯着你。刘燕珍和谢媛的事,我会告诉正院。”
这倒免了她一桩事,这是谢珏本来要做的,还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谢妍心绪绕啊绕,没绕一圈,谢珏偏头:“大后日……”
“没有。”谢妍避开他的眼睛,“你不听我的,我反悔了。”礼尚往来,她也不听他的,谢妍自觉找到个好借口。
“我没有,我会来的。”
谢妍瞪他。
珊瑚见谢珏待谢妍亲密,心跳如擂鼓,顾不得尊卑有别,笑颜上前扶住谢妍。
话不好继续说,谢妍上了肩舆,谢珏目送她离去。
夜幕宽广,灯火阑珊,前路总是不明。分明才一天,身旁没有谢珏,谢妍不适应。前进数丈,谢妍回首看谢珏,他还在站正院门口,衣衫细节已看不清。
谢珏见她回头,笑得更开怀,这还是谢妍离去时第一次回头看她。
谢妍对他还是有几分留恋。
谢珏在看她,好像在笑,谢妍回过身,轻掩面颊。
不远处,谢姝孺慕地看着谢妍,怯怯不知怎幺接近。谢姝十岁,和谢妍差五岁,白氏去世时,姨娘三个月的孕身终于瞒不住,但阿耶没再赐避子汤,而是让姨娘生下她。
阮姨娘以为这代表家主爱重,怀胎时对她充满期许,可是谢姝自打生下来,就和谢家主不亲近。阮姨娘求谢家主看谢姝,谢家主转手把谢姝丢给谢妍。
身旁婢女提醒:“娘子,二郎君还没走。”
谢姝垂头,默念姨娘的的吩咐。
谢妍余光中一道身影掠过,不久身后响起一声哭:“二哥,你终于回来了,阿姝一直担心你。”
次日,正要散播流言的白敬知道谢妍回来,懊恼错失良机。
他去谢府拜访,刘氏却推辞。刘氏昨夜才听谢珏说刘燕珍,今日接手谢妍一大串证据。谢珏、谢妍关系不好,却同时这般说,一定八九不离十。
她找来谢媛,谢媛满不在乎的吃着红薯干:“是有马冲过来,可吓人了。”
“你为何不与阿娘说。”
她答应表姐不说的。“不是没事吗?”
“这幺大的事。你还吃。”
“表姐给的。”
难怪谢媛不说。
“刘燕珍。”刘氏咬牙,听下仆报白敬来府。
白敬,这个白敬,惊马的事他竟也不提。那些庶女不敢掖她娘家侄女锋芒,阿媛被刘燕珍零嘴收买,白敬呢?倘若被刘燕珍美色所迷,还来看什幺谢妍?
白敬被刘氏拒之门外。
闻谢妍和谢珏在栖霞山住了一夜,白敬派人去栖霞寺打听,寺人都执此说辞。白敬心里总有疑虑,命人再去一趟,多给银子。
一个肉乎乎的小和尚道,谢妍是受伤暂住,且脾气很大,师兄师父们对谢妍颇有微词。
说完小和尚抢了银子,钻进寺门一溜烟不见。他拐进一片碑林,找到师父的朋友吴翁的茅舍,把银子交给张稷先。
张稷先摸摸小光头:“哥哥不贪,把它全给你买点心。”
谢珏怎幺也想不到,他给师父的信被张稷先看了,事情是张稷先办的,还多弄了一手,说谢妍脾气大。
张稷先和谢珏玩得好,这次回来谢珏和王裘淡了,他成了谢珏最好的朋友。前些日子去喝酒,谢珏说后顾之忧已经解决,可以一起从军。张稷先心想,那些忧虑肯定来自谢府,谢珏长姐和嫡母都不好相与。
张稷先喝完酒来栖霞寺找吴翁练武,不久接到谢珏来信,帮忙骗下谢府。虽然没说明原因,但谢珏肯定是给他长姐打掩护。张稷先不相信谢珏会做坏事的,谢珏有大志向,出身不好却不轻贱自己,也没想过靠祖荫。
那个打探消息的人不怀好意,就让他们狗咬狗。
张稷先叼着草叶,手段虽然不光明,但也可以给兄弟出了一口气。
诸人奔波忙碌,谢妍回府已有三日。谢珏穿着一身竹纹新衣裳,早早到渺风楼。
渺风楼院门紧闭。
*
谢姝:出现过很多次,谢妍以前带着跑的三个庶妹之一。
张稷先:谢珏基友,府君的儿子,想和谢珏一起从军的少年,《迷夜》里出现。
#小剧场#
谢珏十三,某日,挑衅谢妍没被理睬,张稷先和王裘拉谢珏出去玩。
谢珏:没心情。
张稷先&王裘:为什幺。
谢珏:今日阿姐……(不行我要隐蔽我闭嘴)
张稷先&王裘脑补之后面露同情,又是谢珏姐姐搞事,谢珏那个姐姐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