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又有变故2:奸细(已修,含收藏满四百加更两千字)

段择从蝰蛇那里抢回了麻布袋,一扭头进了饭馆就交给老明了——

“跑堂的,看看能抵我多少账。”

跟在后头的樊蓠都没来得及拦一下,“我还准备给曾老板还回去的!”

当初以为敌人要打过来了,跑路之前毛小舞收拾了那些东西当作盘缠,其实就是不问自取啊,已经够难为情的了!

段择浑不在意,“没事没事,她的就是我的。”

樊蓠冷哼:“你们的关系挺要好嘛,难怪她那幺听你的。”

“没那回事!”段择恨不得回到过去把刚刚的自己打晕:怎幺说话呢!

“那你自己去跟她解释吧,我回去了。”樊蓠可不想在人多的饭馆里多待,她身份敏感。

“我送送你……”

天色渐暗,街上只剩零星的几个人影。

蝰蛇远远地瞧着那两个游牧人进了一家客栈,又等了半个时辰,没见他们出来,这才转身离开。

也不知道段爷让他跟踪的这两个是什幺人……

他本来就是只小蚂蚁,不想趟什幺浑水,可谁让他被人家抓住把柄了呢。

他那麻布袋里都是竹乡院的东西,段择要是把这事告诉曾老板,他以后就别想在西北这一带混了。

说起来都是贪小便宜惹的祸!他当初就是想趁乱顺手牵个羊,谁成想偷到的是烫手山芋?原本销货的路子他也不敢用了,就怕被有心人发现报给竹乡院。

这次他就是想随便在街上找个冤大头把东西脱手,没想到点儿这幺背,让姓段的爷爷给碰上了!

算了,现在抱怨也晚了,还是赶紧去找段爷交差吧。蝰蛇快步跑起来。

夜幕降临,樊蓠被段择带进了一家客栈。

段择满脸深沉地招手将掌柜的唤过来,“今晚来的两个牧民住哪间?”

这精明的中年生意人被他一身军服唬得一愣,但仍小心问道:“军爷这是……”

段择压低声音:“追捕要犯,掌柜的还是赶紧回话,其余的只当不知道为好。”

掌柜的顿时瞪大了眼,视线触及后面的樊蓠,心里有点犯嘀咕了:这位小哥又是……咦?不对啊,若是男子也太精致了些?

“还不说,让我和线人干等着?”

段择这一声低喝吓得掌柜的不敢再乱瞄,立即指向了二楼。

这家客栈并不大,再者,最近住店的旅客本就不多,所以两人上到二楼后,立马就看到了只有一间房亮着灯。

段择示意樊蓠不要出声,带着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外,示意她听里面的声音。

他们没有靠得太近,樊蓠听不真切,只隐约听到那两个“牧民”应该是在吃饭喝酒,他们说的西北话也很正宗。

樊蓠几乎要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放牧人了,就听其中一人突然压低了声音,说的确实是西虏语言!

她隐约听到了“大街上”、“士兵”这样的词汇,猜想那人是在说街上巡逻的兵将很多。

确实如此,自打上次西虏偷袭兰岳城之后,相邻的土岳城这里也心有余悸地加强了警戒。

樊蓠紧接着又听到“计划”、“勇猛的战士”、“畏惧”等词汇,心中顿时一阵激动:他们俩果然不是一般老百姓吧!

段择也看出她神色有变,眼巴巴地盯着她——这家伙对于西虏语言只懂只言片语而已,所以才带上她来做翻译。

正巧旁边有只装水的木桶,樊蓠便用手指蘸了水在土墙上写字。

段择两眼一亮,忙冲她抱拳拜谢。

里头的两人又窸窸窣窣地说起了段敬楼段帅,一人说他难缠,一人说他老了,然后又说起了他的长子同样骁勇……

这是来八卦敌军统领的幺?樊蓠有些无奈地在墙上写下“你爹你哥”。

正听得无聊,关键信息又来了:段经南即将抵达,计划提前!

樊蓠心肝直跳,赶紧在墙上写了。

她看着段择:这是要有什幺军事行动了?

对方眉头紧皱,挥手让她走开。

樊蓠踩着小碎步飞快地躲到了楼梯口。

而段择直接擡脚踹开了那间房的门,然后冲了进去!

房间里顿时传出了怒吼声,很快又变成了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我的店、我的店呐!”掌柜的和伙计抱成团缩在楼下小声抱怨着,完全无视樊蓠让他们去帮帮忙的请求。

眼看着他们是指望不上了,樊蓠纠结着自己是不是该凭着内力去帮把手。

这个念头刚起,立即被她掐了回去:想啥呢?你去不添乱就不错了,你打过架嘛?

所幸没过两分钟,房间便重归安静,两个牧民被摔出房门,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段择拍了拍军服上的褶皱稳步走出来,神情凝重,“得抓回去仔细审了。”

樊蓠从没有觉得他这样帅过!

两个可疑人员被段择带回了军营,自然有土岳城军队里的翻译从旁协助审问,接下来就没樊蓠的事了。

她雀跃地回到涂奶奶家,直到躺上床都心潮澎湃:嘿嘿,她今天算是协助抓间谍了吧!

谁料此事进展得并不顺利,第二天段择又找上了她。

原来那两人被抓住了之后拒不认罪,满嘴流利的西北话尽是喊冤之词。

“用刑了,但他们坚称只是喝多了酒、用西虏国语言胡侃了几句而已。游牧人多在西北边境与西虏国交界处分布,懂几句邻国语言并不奇怪。”

而且在那两人的随身物品中,并没有搜出可疑的东西。也就是说,至今都没有证据证明那两人身份有异。

如此一来,审讯就很难再进行下去了,毕竟不能因为段择的“一面之词”,把人家活活打死吧?

樊蓠知道以后,心里便有些没底,“那会不会……真的搞错了?”

“你翻译错了吗?”

“当然没有!”

“那就没有搞错。”

“可是我只是听到了一些词汇,并没有听清他们完整的对话啊。”樊蓠越说越小声,“万一人家真的只是会说外语的游牧人,恰巧在议论战局呢……”

不过,两国交战之时,两个普通的牧民却用敌国语言谈论战事,怎幺想都觉得怪异。

段择擡手点了点她的脑袋,“我不相信有那幺多巧合,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我跟他们交过手,无论他们如何巧舌如簧,肌肉却不会撒谎。还有——”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晦暗不明,“那两人看我的眼神,我不会认错,我在战场上看过太多次了。”

樊蓠看着他的眼睛,有一瞬间她甚至能明白,那是在生死的炼狱中烙印在这个人脑海中的图景,所以他真的不会弄错。

她点点头,“我是相信你的,可是别人不信,那怎幺办啊?”

段择满目深情地盯着她,“既然你相信我,那不如给我当个人证?”

“人证?”

“对,我已经把这事报给方将军了。你得帮我证明,那两人的确用西虏国的语言谈论过战事。”

“方将军了?你又越级上报?”

“咳——特殊时期、特殊情况嘛。”段择揽住她大步向外走。

院子里的涂奶奶正在喂鸡,看见他们立即笑眯了眼。

段择一边箍住挣扎的樊蓠,一边还能腾出一只手来,向涂奶奶比划着打招呼呢。

“老奶奶,我带她出去一趟啊!您别担心,别,不用送了。给您关好门了啊——别动,我给老奶奶关门呢!我们走了,您忙您的……”

既然挣脱不开,樊蓠便顺势擡手摸索到对方腋下,狠狠一掐!

段择立即痛呼着缩回了胳膊,“你、你这刁钻的小手段怎幺就那幺多呢?嘶!”

其实,不过是他自己没想躲开罢了。

樊蓠懒得理他,她正飞速调取有关方将军的记忆:土岳城守将方槐,他及他周边一干人等长年驻守西北,从未见过她这个四皇女。

不对,她还有另一个“应梦仙姑”的身份呢,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过她的画像?

“别生气了,我知道你顾虑什幺,”段择就像能看穿她的想法似的,“你的画像在西北这里没有传开,在军中更没有,段帅早把这事搁置了。”

当初,那名“搜影”的成员按上头的吩咐,将“仙姑”的画像交到段帅手里,结果他的父亲大人都没展开看呢,听了那个鬼扯的故事便将画像丢回去了。

“如此荒唐之事,也值得我军战士分散精力?你去回摄政王,我西北军大敌当前,是要训练、要御敌的,没空管他的梦中仙姑!”

段择模仿着自己打听来的父帅大人的说辞,把樊蓠逗得直乐。

段择赶紧扶她上马,“刚才是在下太心急了,毕竟长官还等着呢,军情紧急啊,夏姑娘请上马……”

土岳城的守将方槐,在战场领兵方面并无大才,在治军方面也无功无过,不过倒真算得上是官场上的八面玲珑之人。

他虽然不认识樊蓠,也看得出这“小哥”是女扮男装,但既然是段帅的儿子带来的人证,他自然不便拆穿。

至于那两个可疑人员……方槐当即开始蹴鞠:兹事体大,将两人速速交予段帅定夺。

反正是元帅的儿子抓的,口口声声说人家是细作、有阴谋,那就让人家父子俩去掰扯好了。

这倒正合了段择的意,他带着樊蓠跟随押送细作的队伍,一同赶往段帅所驻扎的宁岳城。

樊蓠记得,段敬楼多年前曾见过年幼的四皇女,虽说她认为段帅不会对她有什幺印象,但还是有些不安。

而段择看着她的脸,也觉得有些不妥。

这家伙去路边抓了一把不知道叫什幺的乌紫色草叶,在手里揉出了汁液,擡手便往她面部抹。

“这是什幺?”

“嘘、嘘,养护肌肤的。”

“我信你个鬼。”

“真的、真的,不骗你……”

段择心虚地笑笑,手下的动作倒是不停,“得罪了,接下来你要见的可是段帅,老眼狠辣啊!你这如花似玉的小脸蛋不遮一遮怎幺行?”

樊蓠翻了个白眼,“所以我就说,一遇到你准没好事,这次这证人可真是不好当。”

虽然嘴上不饶人,她却从一开始就站定了没有躲,显然是极信任自己的。段择想到这一点便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眼神也愈发温和。

樊蓠瞥了眼在不远处休息的众人,压低了声音,“多涂点,刚刚在方将军那边,我就感觉他好像看出什幺了。”

“别担心,方槐那个人,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就算看破了也不会说破的。不像我爹……”

“要是被你爹看出来了,那可不得了。”

樊蓠瞧着段择无奈的样子,倒是有了些玩笑的心思,“指不定以为你有多荒唐呢,把女人扮成男人带在身边,还带入军营,‘真是丢我军将士的脸!你还知不知道什幺叫颜面、什幺叫体统?’哈哈~”

段择垂眸看着她,目光堪称宠溺。

樊蓠一对上他的双眼就愣了,然后火速扭开头躲开了他的手。他、他干嘛这样看着自己?!

段择也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将草叶塞到她手里,“脸上差不多了,颈部也得涂上,你、你自己……对了,别忘了手也要涂。我、我先去那边看看……”

他离开以后,樊蓠才后知后觉地抚上了自己的脸。

啊——她又不是没长手,干嘛还让别人帮忙涂脸啊?被摸了好久,简直……

虽说更近的接触也早就有过,但是、但是……哎呀!他刚刚那种眼神到底什幺意思嘛!

***

面对段敬楼,樊蓠能感受到的压迫感要重得多了。

元帅大营之内,守卫肃穆而立,段帅端坐高位,其下副将统领之众端坐,皆神情严肃地望向她和段择。

好在樊蓠的角色是一个初次见到元帅的小老百姓,只要尽责地瑟缩着低头回话即可。

不过她也终于再次见到了一路上被黑布帘罩在囚车里的两个“间谍”,知道了段择之前说的“用刑了,他们嘴硬”是真话,因为那两个人已经浑身血污、奄奄一息了。

樊蓠心中有些动摇:被打成这样都没问出什幺来,也许真的就没有什幺?

站在她前方的段择,面对不耐烦的父亲和鄙夷的长官们,仍旧言辞恳切、掷地有声。

而另一旁的嫌疑人,面对随时可以置他们于死地的军爷们,发出的喊冤声愈发凄哀恐惧。

樊蓠是真的不懂了,她该相信谁?

她只能认真地回答段帅等人的问题,据实以告,摒除自己的主观猜想,希望这些作战多年、眼光毒辣的人能够给她一个答案。

最终,段敬楼等人虽然对段择仍心怀偏见,却还是认为此事要重视,即便只是发现了苗头,可只要有苗头出现,就得掐死。

陆念远尚未离开,正在段帅军营中协助练兵。他听完了来龙去脉后,委婉地表达了这种事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的观点,并表示自己极其擅长审问。

“如果段帅应允,末将希望参与审讯,今日必定给出答复。”

段敬楼自然是答应了。

段择和樊蓠也暂时留在了营中,并且段择向陆念远私下传了话,要他尽快撬开那两人的嘴。

正午时分,樊蓠被段择带着一起去吃饭。

她不知道元帅所在的军营伙食是不是比别处更好,她只觉得味同嚼蜡。

段择看她一眼便知道她在纠结些什幺,“是我抓的他们,就算搞错了——我是说就算啊,那也跟你无关。你只是传话,你传得没错,那你就没错。”

“谢谢。”樊蓠知道他是想安慰自己。“我不是不相信你的经验和判断,只是……”

“只是你不忍看到他人含冤受苦,我明白。”段择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便低下头继续帮她挑饭菜里的沙粒。

樊蓠怔了怔,忙低下头扒饭:他、他肯定对所有女生都这幺悉心呵护吧?肯定不是对她一个人这样,毕竟、毕竟他是老司机嘛!

身边突然响起一阵欢呼声。

樊蓠擡眼就看见毛小舞端着一盆大菜在“夹道欢迎”中扭了进来——

“怎幺样怎幺样,我的手艺不错吧?虽说让我这纤纤玉指沾了油腥是挺可惜,不过我做什幺都是个中翘楚倒是真的!”

这人现在倒是在军营中安身立命了。搁在一个月之前,樊蓠还真是看不出来,估计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吧。

樊蓠总算是由衷地笑了,“你不是说要趁这次机会捞军功嘛,就在伙房里捞啊,伙头军?”

毛小舞一听不乐意了,“你这叫什幺话?看不起我们伙房的?段帅说过,军中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无可替代的用处,我们必须各司其职,这个军队才能立起来!”

“要是没我们这些做饭的,”他悄悄指了下旁边的段择,“他,就算是他这幺英勇的,饿着肚子去打仗那也横不起来。”

“是,你说得对。我狭隘了,希望你继续努力,好好干,啊,争取拿到一个什幺‘伙房先锋’的称号!”

“你!我懒得跟你说,你就这点见识了。我看灶火去,不理你了!”

看着毛小舞雄赳赳气昂昂离开的背影,樊蓠发自内心地为他开心。她当然不是真的看不上他现在做的事,只不过故意逗他而已。

当此乱世,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挺好。

***

这个地图快结束了(是不是看累西北的戏了?)接下来就是靖南王小霍的地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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