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御医扛着陆简千钧之重的目光,战战兢兢地给陆吟夕取出胸口的箭,上好药,然后一溜烟地跑没了人影。
很幸运,那暗箭没伤到肺腑,仅仅是皮肉之伤,卧床养一个月就差不多了。
若是陆简他自己,说不得第二日便能下床。但陆吟夕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一下就没了七分生气,苍白的小脸陷在被褥之中,可怜到人心底。
陆简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
“前几日,我还在照看受伤的哥哥呢。风水轮流转,没想到这幺快就轮到我自己卧床了。”陆吟夕自嘲。
陆简却笑不出来,“夕儿,还疼吗?”
“没事了,不是很疼。”陆吟夕强笑,其实真的很疼!箭插在胸口时感觉不出来,这一拔,反而痛得她想打滚。
陆简岂会不知她在唬自己,更加心疼,痛苦地闭眼说:“你这个傻姑娘,吓死我了。如果再有下次——不、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可是若有万一,不要再拉我,记住了幺?”
他宁可中箭的是自己!
“我伤了,只痛我一个。可你伤了,我们两个都不好过。”
陆吟夕听完,一怔,然后笑了:“你才傻呢,爹爹。这叫什幺话啊?谁说你受伤,只痛你一个?”
陆简瞧着她,眸中闪动。
“今天中箭的如果是你,我也一样会担心。我们俩是一样的,知道了吗?我也没想挡箭,我哪里知道,拉开了你,我自己却没躲过呢?”
陆吟夕说的是真心话。头一次,她觉得自己读心的能力是上天的恩赐,使得她能救下眼前这个令她无奈男人。
陆简耳边轰隆一声,热流涌过全身。他看着床上笑着的人,满心的幸福与心酸。
胸口总是在叫嚣的空虚,立刻被甜蜜的满足感愈合。随之而来的,是战栗般诡异的兴奋,游走在他的全身每一寸肌肤之下。
他以为,即便陆吟夕接受了他,也不过是因为“认命”了。他从不后悔自己的手段,但他想要的不止是肉体的欢愉,他还想要更多,更多......
马车上,陆吟夕下意识拉开他时,他其实是窃喜的。
他知道他卑鄙,但陆吟夕下意识表现出来的关切像一根羽毛搔过他的心脏,又苏又麻。那漫溢的激动甚至胜过了他们二人交合的高潮迭起,让他的骨头都泛着愉悦。
原来,陆吟夕心里也是有他的!这惊喜像从天而降的甘霖,令他想要畅快地大笑。
“你也是关心我的,对幺?”
他密密麻麻地亲在陆吟夕的脸上,含着她的唇吮,浓郁的爱意简直似化不开的粘稠糖浆,在他的眼底酝酿。那把淳厚的嗓音也如同沾了糖水一样,齁得人难受,“夕儿……!”
他越来越觉得,他放不开她了,一刻都离不开。就像饮鸩止渴的痴人一样,明知是毒,却停不下酌饮,越喝便中毒越深,中毒越深便越是渴望。
陆吟夕被亲得喘不过气,整个人被罩在陆简痴狂的目光之中。
男人激动地亲个没完,从双唇到脸颊,还有藏在发丝间的耳朵全都没放过。那滑腻的舌头一个劲往敏感的耳朵缝里钻,把动情的呢喃送进她脑中。
……她怎幺觉得,陆简变得更变态了?
她本来还希望她这番话能感化陆简呢,她爹爹真的没救了……陆吟夕叹口气。
外面响起仆人惊慌的声音,两个男子就这幺突破仆从的阻拦,闯进了屋子。
陆行朝一马当先迈步入房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重重叠叠的纱帐之中,陆吟夕面无血色。旁边侍从端着的盘子中,还放着染血的银色长箭。
紧跟在陆行朝身后进门的陆行凤倒吸一口凉气,扑到床边。
“姐姐!”
陆行朝拿起那盘子中被取出的箭,银色的箭身和尾羽上都印着乌黑的鸩鸟图案。这熟悉的图案曾经在他的噩梦中闪现过无数次。
是伽楠……!
“怎幺会这样?”陆行朝悲上心头,全身都似着了火一般,血液因为愤怒与深深的无力感沸腾。
为何所有事都与前世走上了同样的轨迹?陆吟夕逃出陆府,还有现在中箭,他尽力避免的所有事都在重现,而他却不知如何阻止。
难道吟夕注定与前世一样,死于非命?
那他重活一世的意义是何?就是为了重新经历一次永失挚爱的痛苦吗?
“哥哥?”陆吟夕虚弱地躺着,一擡眼,就看到陆行朝低着头,攥着那根长箭不知道在想什幺。
陆行凤也回头看去,突然想起了什幺,冲到陆行朝旁边要拦住他。
“糟了!我忘了,大哥现在不能情绪激动!”
但陆行朝比他更快,鬼魅一般身形一晃,就来到陆简身前。他一把抓住陆简的衣领,沉重的拳头“砰”地一声打在陆简白皙无暇的侧脸上。
“唔!”陆简被他打得歪过脸去 ,伸手摸到嘴角渗出的血丝,目光森森地看向陆行朝。
陆吟夕尖叫一声,却碍于伤势无法起身。
陆行凤赶紧自陆行朝身后抱住他,制住他的动作。但陆行朝力气极大,一下就挣脱开来,把他甩到地上闷哼一声。
那双深邃淡漠的眼睛乌黑一片,阴气占据了他的理智,像一把鬼火幽幽燎烧在喉头。青年一举一动中满满的都是悲愤,气势汹汹地朝陆简走去,擡手又要打。
“陆简!”
陆简这次没待在原地让他打,站起身与陆行朝过起招来,屋内侍从们吓得抱头鼠窜。二人势均力敌,不一会全都伤痕累累。陆行朝像感受不到痛觉一样,扯着陆简怒吼。
“你如果不能保护她,就从她身边滚开!你会害死她!”
陆简也彻底动了怒,一把甩开陆行朝,语气阴沉地问:“你说什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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