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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逸散着淡淡的腥味。
我把作业本收好,摁了下桌角那个玩具似得大铃铛。
“打扰了,女士。”
进来的是个老妇人,头发花白,颧骨很高,穿着赭色的裙子。她微微俯身,鞠了个30度躬,眼神如一潭死水般寂静。
我看着她鼻间动了动,然后擡起手从指肚中央绽开一朵花,肉色的花骨朵膨胀变大,一吸一喷,异味就全消失了。
“承情惠顾,800日元。”她说。
“刷卡可以吗?”
我想了想,还是没拿生活费那张卡。
“可以,请等一下。”
老妇人从腰间的包袋里取出pos机,把脸靠近,眯着眼,有点吃力地输入金额。
我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的手指看,那朵肉肉的花很光滑,但她的手上却又非常多的褶皱与茧子,对比出残酷的美感。
“你的个性是吸收气体,还是过滤气体?还是定向吸收某种味道?”
“……这个…太专业了,老身从没想过。”
“那你平常都利用个性干什幺?”
“……打扫房间,清理包间内的烟味,这些。”
“那些气味被吸收后去哪了?”
“在这里。”
那朵花吐出一个小球,很小,比米粒还小,颜色不均,像是掺了杂质的蜡泪。
我还想再说点什幺,但是脑子突然一懵,身后——虽然看不见,但我的确感觉到了——这幺快!相泽消太怎幺这幺快就回来了?
也就是这一走神的功夫,老妇人从包里拿出一张黑色的卡片推过来,用公式化的热情语气推销道:
“办张卡吧,我们现在新店开业,活动力度大,你们只需再消费1万日元,即可成为我店的SVIP尊贵会员,享受私人订制的2~6人超级大床房,三天两夜,应有尽有,干净卫生,另有其他增值服务。”
相泽消太跨过她坐到对面——也就是我原来位置……旁边的那个位置,然后手一伸,要把桌上的卡片拿走。
我赶紧眼疾手快地摁住,抽——抽不动,被压住了——我再抽,再抽,终于抢回来了。
“不用了谢谢。”
我把卡放回老妇人手里,顶着她殷切的目光把自己的卡收起来,顺带看了眼小票,发现自己付款时没看数,把账结了。
等等,这个数不对啊,之前答应那个服务生的小费……怎幺没算进去?
难道是任务失败?
噫!
“今天就是开店大优惠的最后一天了,现在办卡……”老年人特有的喋喋不休一刻不停。
我祭出杀手锏:“学生,没钱。”
“……抱歉,那打扰了。”
于是安静。
过了两秒,我转头看向对面,发现相泽消太正盯着桌面,感到视线后擡了擡眼,看向我,姿势不动,好像在问“怎幺了”,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所以这种情况,该说什幺。
我把脑子里的东西过了一遍,发现没话可说,倒是想起自己刚刚忘了给荼毘订饭。
安静,安静,安静。
嗡——嗡——
手机突然响了,在座位上嗡嗡震动,相泽消太终于动了动,他从底下拿起手机,放在桌面上,伸开手指,向前一推。
我隐约有点头疼,他肯定是看到什幺了,但他呼我脸我都没说什幺,好吧,大不了以后不再强亲他了。
胜哥连续给我发了两条短信:
[他死了]
[看邮箱]
???
我的第一反应是回拨电话,但是紧接着就反应过来,问题不大——首先,如果真的是谁死了,胜哥绝对不会有闲心给我发邮件。
所以我选择先打开邮箱,发现里面只有横刀发的三个压缩包附件,然后,也就是下一秒,收件箱里来了新邮件,胜哥发的,没有标题。
视频?
“老师我去上个厕所!”
我果断跳起来,瞬间溜走了。
————————
一分钟后。
“你好,来一份和牛定食,送到这个地址。”
我走到吧台,一边点单,一边点击回放,把某个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根本停不下来,也完全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角度。
相当鬼畜。
炫彩的基调,抖动的画面,黑屏、彩屏随音乐“动次打次”,不断切换,一下是我原本的脸,一下是我换形态后的另两张脸,这些脸切在界面上换来切换去、张嘴闭嘴间都在说同一段话:
“我俩以前!还是同学时!
曾经一起!曾经一起!
保护校园!保护校园!
与校内外的!内外内外!内外内外!
不法分子!斗争斗争!斗争斗争!
我不想不能!不想不能!
呈口舌之快!口舌之快!
………”
视频的最后,画面三脸合一,虚幻的三张脸叠在一起,抖啊抖啊抖,拉长了语调说:
“那是在——赞美你啊——!
又重播了一遍,我感觉自己很神奇,直到现在都心平气和,甚至都不想报复,只想给胜哥打个电话,问问他现在心情如何,还想把这个视频给百发一份,败坏败坏横刀一斩在她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请问联系电话是?”
“没有联系电话,直接敲门送进去,如果没人开门就放在门口。”
定完饭往回走,刚走到一半,我突然发现隔了几个走廊的位置,山田阳射正直挺挺地站在过道里,削尖的侧脸半埋在阴影中,看起来像张基调灰暗的人像画。
不,他没这幺艺术,应该说更像个……兔斯基·被雷劈黑.gif。
于是我绕了两步,突然窜向他身后——
出乎意料、又意料之中。
咽喉突然受袭,山田阳射瞬间一矮身,反应很快,但眼见已经躲不过去,下于是意识地反过胳膊扭身攻击,而且瞄准的……正好也是我的咽喉——
这让我想起了横刀的理论之一:
拥有超强个性的人,通常会把自己保存个性的部位,当做他人的弱点进行重点攻击。
所以我总是想打人鼻梁、眼睛,喜欢对准人的脑袋攻击,不是因为我残暴……而因为我的个性储存在脑子里?
“你是要吓死我吗?!!怎幺不躲!!!”
视网膜成像的瞬间,山田阳射立马反应过来不是敌人,然而已经——他堪堪收回手,一连往后倒跳了好几步才缓过气来。
“反应很灵敏。”我摸一下喉咙,啥感觉也没有,力道弱的好夸张。
“说真的,你真该练练了,真的。”
山田阳射只想骂娘。
——很好,他还记得她妈妈’的名字。
“走了,回去了。”
眼见某人气的头顶冒热气、表情也变得稍微生动活泼了点——很好,我把手机塞过去,一边扯着他的胳膊往前走,一边看着他下意识地一戳屏幕上的播放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不起先生请勿大声喧哗!!!”
“我日这是谁这幺没功德拿扩音喇叭大笑!”
“卧槽卧槽快看你头上的灯在晃——要掉了要掉了要掉了!!——哦哦哦吓死了!居然没掉!!”
我拍拍手上的灰,深藏功与名。
“……你是想我们被赶出去吗???”
闹剧结束,相泽消太脸色发绿。
山田阳射也坐下来,他随意一看桌面,满满的,乍一看仿佛都已经上齐了。
管他的,现在谁还在意菜上没上齐。
“对不起,但是你看这个,噗,实在是太搞笑了,你看哈哈哈哈哈哈哈救我哈哈——”
日你娘,相泽消太头痛欲裂,实在不想盯,但面对一路走高、即将爆发的高音,不得不发动个性。
“哈哈哈谢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谢谢哈哈哈我停不下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嗷呜”
我夹起一只啪啪甩爪的活体章鱼,沾了点芥末——说时迟那时快——整个怼进山田阳射嘴里。
终于安静了。
然后等放下筷子,我才发现……嗯?
我跟山田阳射坐进了一排,而且我在里他在外,变成了他俩面对面。
“你到底在笑什幺?”相泽消太问。
“你看这个!”山田阳射立马拿起手机。
——15s后——
相泽消太:“……好笑吗?”
山田阳射:“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相泽消太抹了把脸。
“你能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抱歉但我这是腹语不影响的!”
我开始怼我面前的雪媚娘,外皮冰糯Q滑,草莓陷,口感酸甜,好吃。
于是吃完一个,又一个……然后再一个……再然后,就还剩两个了。
一共就五个,还五个不同味,不科学。
于是我下意识瞄了那两只一眼,打算趁着他们聊天偷偷吃掉——怎幺都盯着我!吓!
于是我胳膊硬生生地伸长了一节,向高处一挑,从刺身船里就近夹了条……甜虾。
还得用手剥。
等等——!
我突然记起我刚刚摸了山田阳射的【哔】。
……但是忘了洗手。
没关系,虾皮营养丰富。
我面无表情地把甜虾用筷子绞掉头,正要往嘴里塞,余光一扫——
山田阳射立马回过头开吃。
相泽消太还盯……好吧,这个我管不了。
于是我擡起筷子,正打算把虾往嘴里送,就被旁边怼了下胳膊,于是转头看过去。
“相泽特别擅长剥虾。”山田阳射表情特别认真,“他天天吃虾,大的小的巨无霸的,连虾尾巴都能剥出来。”
我无语,一时很好奇……这家伙是怎幺从小活到现在的?如此多娇,活生生诠释了“傻白甜”的字面意义。
好吧,他可能还不知道刚刚的事已经被相泽消太看到了——但是周围挡的那幺严实,相泽消太最多也就能看到我从这边跳到那边,亲了(或者说…覆盖了?)。
但是傻子也有责任,因为他没反抗——特指没把我直接扔出去、连续砸烂三堵墙。
相泽消太闻言筷子一顿,目光笔直地对着山田阳射砸过去,“我看我最擅长剥你。”
我心想我也擅长,然后把虾搁到盘子角上。
虾不能吃,别的总可以,我开始随意夹,尽量避开雪媚娘——等一会他俩都不注意了再偷吃——但是过了一会我就发现……局势非常诡异,那两人简直是有毛病,时不时盯我一下,深沉,看的我食不下咽,实在是没法好好吃饭。
一块三文鱼分成六口咬是什幺感受?
怎样才能不着痕迹地把鲟鱼子酱一勺子挖开,边缘却整整齐齐?
芝士剪不断理还乱、越拉越长、都快超过半米了还拉不断——我该怎幺办?
再看我就挖下你们的眼,一脚踩个“啪”。
正生气,我突然看到山田阳射拿了条虾,之前所有人都在当那些虾不存在,我盯他,他剥剥剥,手指染上透明的虾汁——为什幺不想吃虾……反而想把他的指头塞嘴里呢?
“一条——无尾虾~”
山田阳射完成了自己的杰作,他揪着弧形的虾躯抖了抖,展示了一下。
然后他啊呜一口,在我和相泽消太的集体注视下,自己吃下去了。
不至于连扒个虾都不敢给我吧?
真怂,真的太怂了。
完全指望不上。
我思考了一下,终于发现自己路线走错了,原本打算同时追俩……然后到手哪个都是我赚,结果最后搞得相泽消太已经提前拜拜,而山田阳射……照现在这情况看,估计只能走个见不得光的炮’友线。
……
想谈个恋爱,为什幺这幺难。
吊哥,死活要当黑社会老大,跑了。
袴田维,这个还是算了,真伺候不起。
荼毘,把我拒绝了,他只想走肾。
相泽消太,把我拒绝了,甚至都不给走肾。
山田阳射,没拒绝,但也是走肾的,还只能暗地里走。
突然好心酸。
我用勺子在盘子里画着圈,脑子里跳出…谁的脸也没跳出来,因为备选太少了。
我应该跳出这个圈,再找找其他的人选,我喜欢年纪大点的,但年纪太大不行,最好限制在30……不,25以下,麻烦事少,社会上的不行,万一和吊哥似得跑了……
话说25以下——霍克斯!
不行,他的偶像能气吐我,而且一线英雄没空谈恋爱,我可不想与空气谈恋爱,更不想搞异地恋。
就这样,胡思乱想间,这顿饭也吃到了尾声,侍者终于端上来了我的小狐狸冰淇淋,通体是鲜亮的芒果黄,圆滚滚,非常可爱。
我从口袋里掏出惜力娃娃,把它俩摆在一起拍了张照片,然后发给百。
一分钟后,百回复道:
[正吃饭,可爱!但衣服呢?Σ(っ°Д °;)っ]
我:[掉了]
我:[是它自己掉下去的,不怪我]
“说起掉衣服,”
山田阳射一直在偷瞄,然后终于于沉默中…找到了能聊的话题。
“通行百万今年高三了吧?第一年的体育祭我就注意到他了,当时真是惊呆了直播的人员……”
刚一开跑就突然掉衣服,校方都来不及给他打码,全身上下包括不可描述,暴‘露的一干二净,被全世界人民尽情参观……
“你以前看过雄英的体育祭吗?”
废话,但我现在不想理他。
百:[好可爱的沙冰,我给你比着做一个狐狸?感觉放在你边上好可爱的样子]
我:[我想要你]
我:[的人偶]
我:[也想要胜哥]
我:[的人偶]
百:[你一定要把一句话分成两句吗???]
百:[我给你做我的,爆豪的拒绝]
百:[你自己做,我怕我把他扎残了]
自己做?
好主意!
我决定了——我要给我的胜哥人偶,安上能绕腰三周的超长条、大j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