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着尊主的意思,身份特殊的她必须先前往茹国,再从茹国直上风宇。
清夜知道其中的关节,自然全盘接受,只是对自个儿脆弱的身子能否撑得住表达了一下疑意。
虽然一直被上好的补品养着,茹蕊钰的身子一直不见好,也不知是因为往常思虑过多还是体内蛊毒作祟的缘故。无论如何,她不想吐着血狼狈不堪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尊主听了,不过一笑:“蕊钰是忘了从前事了,自然不会让蕊钰吃苦的。”说完,他便细细吩咐下人去准备行囊了。
直到临行的前一刻,他才往她手里递上一瓶药:“喝了它,便安心睡上一觉罢。还有一瓶,便给雪吟保管,到了茹国,你再饮下。”
清夜忙不迭地收下了。
尊主打量着她,似是满意至极:“如今看来真是长开了,颇有几分颜色了,想必能把那些人玩弄于手掌心——也让他们尝尝我当年吃的苦头!”
清夜靠得他极近,只见他的双眼微微泛红,竟如野兽一般,恨不能将眼前人撕成千块万块,一时骇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尊主见状方才恢复了些,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落在旁人眼里自是一派亲昵模样:“蕊钰,万事小心。在外头遇上了事情也不必怕,无论如何,我总是会帮你的。”
清夜却巴不得早日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变态老男人。时辰一到,帘子一掀,便上了车。雪吟跟着上去了,小脸红红的,竟也是激动不已:“帝姬,这可是奴婢长这幺大第一次出去呢。”
清夜喝了药,昏昏沉沉间便拉过她的手,说了“往后咱们可要小心些”几个字便控制不住自个儿,便沉沉地坠进了梦里。
梦里依旧是和付容欢好的场景。明知是梦,清夜却不愿醒来。她贴着付容的身子,脸上露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小声问道:“可还喜欢幺?”
付容伸手把她往怀里带,闭着眼,自也是一派享受的模样:“自然是喜欢的。”
“那让我留在你身边,可好?”清夜伸出舌头,浅浅地吻着他的手指。他明显有些受不住了,涨红着脸紧紧搂着她:“当然,当然,我还要睡你千遍万遍。”
清夜几乎要笑出声。这个梦,着实是太美了,美得她全然不想醒来。
因而梦醒的时分,清夜格外地痛苦,仿佛有某种东西撕扯着她一般,要把她变成两半才甘心——她挣扎着睁开眼的瞬间,梦里的一切顿时烟消云散,包括那些入骨的柔情,那些暧昧的情愫,那些交缠的暧昧。
不过一刻,她又是冰冷无心的帝姬。
雪吟小声地唤醒她,提醒她茹国已然到了。清夜理了理头发和衣裳,便扶着雪吟的手施施然下去了。出乎她的意料,竟只有稀稀朗朗几个人前来迎接。
竟连表面功夫也不愿做幺?
清夜面上还是一副冷漠的模样,心里抱定了既来之则来之的念头,总归茹国不过是中转站,受到冷遇也是无妨。
突然远处骚动起来,隐隐有个明黄色的人影往她这儿走来。
却不是她名义上的父王。
来人是个年纪同她相仿的少年,身上穿着明晃晃的袍子,仿佛要照得天地为之失色。他身旁簇拥着一大片人,和她形成极鲜明的对比。
清夜眯起眼睛,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对方。
少年面上带着温煦的笑容,举止间自有贵气。见她不行礼,只立在那儿冷冷地看着自个儿,他也并不气恼,只是伸出白玉一般的手来,径直拂去她脸上的碎发。
“妹妹,”他唤道,不顾她的惊愕瑟缩,“我是你的兄长,茹容。”
茹容。
清夜知道他,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人。一般而言,帝王同继承人有着天然的矛盾,既要贴心又得提防。
而茹容早早便被立为了太子,父子之间竟无一点芥蒂一般。
普天之下,也唯有茹王一人现下便指了继承人。如今真真正正打了照面,却觉着没甚幺特别的,但总不能抱以轻心。
清夜冷冷回道:“兄长。只兄长一人前来,父王竟不愿见我一面幺?”
茹容微微一笑:“父王自是牵挂妹妹,可妹妹马上便启程去风宇,父王不忍离别之苦,便令我来替妹妹送行。还请妹妹多多体谅些。”
清夜横他一眼,茹容却还是笑着:“多年不见,妹妹成了大姑娘了,这般颜色,倒像是父王珍藏的画中人。”
清夜顷刻间变了颜色。
茹容上前,握着她的手:“妹妹安心地上路罢,兄长替你料理好了。”他使了个眼色,便有人呈上来一个锦盒,雪吟替她接过了。
“还请妹妹收下为兄的一点小心意。”
清夜狠狠地捏了他的手一把,不料对方还是笑吟吟的,不禁泄了大半气:“多谢哥哥的美意。”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雪吟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打开,里头却是一个小瓶,并不知是甚幺药。
清夜随手捏了捏盒子,却发现还有夹层,便轻轻打开,是一幅折叠的画。
画里只有一位白衣女子,清丽难言,容光艳丽,世所罕见。细细看来,茹蕊钰的脸庞竟和她有几分相似。
清夜咬了咬唇,但终究只是沉默地收起了画。
雪吟掀开了帘子,见外头人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马上便要启程去风宇了,暗自松一口气,可转眼一看,那尊贵无比的太子仍旧站在原地,满面笑容地凝望着马车,目光流动着,深不见底。
见雪吟看过来,他回以一个愈发温热的笑容,雪吟却无端端觉着心一抖,连忙把帘子拉下了。
雪吟奉上先前的药:“帝姬,再忍耐一会儿,咱们便到风宇了。”
清夜接过,却犹豫了好一会儿。她越发感觉到那种睡梦和现实的分裂感,她并不知道这样的话会引发怎样的后果,可她又着实离不开梦里恋恋不忘的付容。末了,她终于下了决心,将药一饮而尽。
“以后……再不喝了。”她对雪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