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美人

雪下得正紧,徐承志放出箭羽,通身火红的狐狸蹭的窜进树丛,不见踪影。

徐承志一路紧追不舍,枝桠合着雪花打在脸上,莫名激发胜欲,行至一处,狐狸忽然没了踪影,随从劝阻道,“前方有厚雪,国公爷身体要紧,不宜再进了。”

徐承志哼了一声,“今天不得这雪山狐狸,我誓不罢休。”眼前忽的一晃,隐约的一抹火红,徐承志立即紧追而去,未曾来得及听随从后半截儿话。

一行人追至山林深处,大雪深深,山花却次第开放,渐乱迷人眼,火狐狸四脚立在山花处,低头舔舐毛发。

徐承志做噤声姿势,命随从一行人从身后包抄而上,他手上弓箭搭好,只等发弦一刻。

不知有谁脚下绊住,动静刚响,火狐狸转头窥视,眸子通红,灵澈动人,甩了甩尾巴隐没在林间。

徐承志大失所望,不愿败兴,逞强追上去,踩扁了一地山花,这才露出花丛后的美人来,乌发雪肤,擡眸子望来,徐承志登时呆立原地。

身后一群人更是看直了眼,有人喃喃,“仙,仙女。”

英国公在宁门山打猎,打了一头雪狐狸回来。这事不到半天就传开了,一群好事的朋友来英国公府凑热闹,徐承志三言两语打发了他们,宴散后酒气浓重,他两颊带红,脚步微醺走进了别院,丫鬟默默退下,他拦住一人,低声询问,“今日如何?”

丫鬟为难摇头,徐承志擡眸望着屋门,挥手让她退下,独自进了屋门。

灯火摇曳,从屏风窥伺,床上美姿绝伦,卧着一乌发雪肤的美人。

他靠在床头,伸手去撩美人遮面的青丝,忽然她眼睛一睁,将他手腕攥住,如狐狸般的咬着他的肉。痛意袭来,徐承志心头大怒,一巴掌将她拍开。

美人乌黑的眼珠子警惕盯着他,青丝披离,透着一股诱人的无辜,徐承志心头恼意渐散,带笑走近几步,美人双眼微睁,他不走了,低头看她,噙笑道,“小乖乖,你告诉我,你从哪里来,这样我才好放你回去,是不是?”

徐承志敛了敛衣袖,微笑道:“不必怕我,我是不会伤害你的。”美人气鼓鼓瞪眼,他微怔,随后失笑,“刚才是一场意外,你不听话,我自然要恼,可你现在乖乖的,我又如何舍得罚你。”

他道,“说吧,你叫什幺名儿,从哪里来的?”

美人仿佛陷入回忆,一脸迷茫,半晌才吞吞吐吐道,“衍,阿衍。”

她好像只会记得这字,一直在不停的念,以至于忘了一头猛兽还虎视眈眈盯着她。

美人一声惊呼,徐承志已将她收揽怀中,扣住她双手架在头顶,美人花容失色,眼中落出泪来,眸光仍是清澈纯然,迷惑而警惕。

徐承志按捺不住悸动,俯身将她压死在床板上,用温热的舌头去啄她的香唇,美人落泪喃喃,“衍,衍,衍——”

徐承志从她唇间吻到咸涩的泪,又从下巴吻至雪白光洁的脖颈儿,哪想到美人仍在呢喃,不累不休,徐承志撕开她外衣,露出一对肥美雪白的奶子,他看得眼红耳热,埋首吮吸,美人嘤咛了一声,竟是挺起了身子让他吸。

徐承志拍了拍她的屁股,“小骚货,看爷怎幺治你。”轮流玩弄她挺立的乳头,美人难耐,主动抱住他的脖子,低头咬着他肩膀,可怜的啜泣,“阿衍。”

徐承志正是极乐时,忽然被泼了一盆冷水,大怒而起,哪还有什幺兴致,一脚将她踹到床下,美人抱着被子蜷缩颤抖,侧脸莹白粉嫩,却满是泪痕,嘴里喃喃,想必又是在喊那野男人。

徐承志怒不可遏,不顾二人衣衫不整,揪她头发往门外边拖,又喊来随从,“去,把青山带来。”

随从大惊,“国公爷,您这是要做什幺?”青山不是人,而是徐承志养在后院的藏獒,半人身高,凶煞之极,曾有一回吓人看管不严,将他私放出来,便活生生咬死了两个丫鬟,惨状可怜,如今要将这畜生带到美人面前,要做什幺不言而喻。

徐承志目光阴鸷盯着他,随从一个噤声领命去了。

徐承志蹲下身,对她说,“在这儿跟爷装傻,装贞洁烈妇,知道跟畜生交配什幺滋味吗?今儿就好好尝尝,以后都会让你欲罢不能。”撬开她的唇,喂了一包春药下去。

很快美人浑身绵软,遍地泛红,揪着男人的衣袍呻吟,徐承志伸手拨开她,却又扣起她的下巴,将两指并插进美人唇中,搅弄津液滋滋作响。

美人吟哦,双腿夹着衣裙磨蹭,徐承志撩开她裙摆,花心泥泞,淫液流涎,看得他眼红起来,又见美人此时粉面桃腮,胸脯乱颤,口中喃喃着,只有吟哦的语调,哪还想着那野男人。

他正欲低头吻去,倏地屋门叩响,随从牵来青山,并隔着门低声询问。

一时情欲消散,徐承志转而揉捏美人的一对奶子,冷眼打量着她,见她双颊绯红,眼带懵懂,浑然不知眼下再做什幺淫羞之事,可不就是个傻子。

傻子,真是个傻子。

这日过后,徐承志再不踏足别院,这几日又从外边得来几个新鲜的美人儿,丰乳嫩皮,黑眼红唇,宴上招致左右,不失为风流。

倒是别院的美人,自他那日拍拍屁股走了以后,体内的春欲尚未殆尽,周围有无男子可供消解,便积了病气,一日比一日憔悴。

别院的下人眼势力,个个都是跟红顶白的主儿,一见主子不来了,而别院这位又是个傻子,便越发怠慢起来,一日三餐都开始见了敷衍。

美人的病情尚未药医,本来就已严重,如今再受下人的苛待,不过半月便是形销骨立,连床都起不了,一天里有大半时间昏沉,睡梦中低声呢喃,也不知在呓语些什幺。

过年前刚下了一场雪,道路积雪,通行不便,往日再热闹喧哗的金陵,此时多少显得寂寥了,英国公府却是通宵达旦,莺歌燕舞,整日做宴极尽奢靡,每快到宵禁才散去,为此不知被兵马司捉过多回。

这日宴散得有些晚了,承恩伯家的小公子为难道:“若是往日还能通融,今日看来不行了。”

似想到什幺,徐承志眯着醉眼问,“这幺快,又到初七这日了?”

“可不是,又是一年过去了,想去年此时,全城戒严,白天就无人敢出来,天落黑后金陵更像是一座死城,连说话都压低来悄悄的,”林小公子略微凑近,压低声笑,“唯独你这胆子泼天,闹这幺大声响,倒也不怕真引来人。”

徐承志斜眼看他,“怕你还敢来?”

林小公子不以为然道,“虽说每年逢初七这夜,金陵仿佛一座死城,但你这儿是永乐坊,离摄政王的长安坊远着,他可没那幺长的耳朵伸过来。”

“那你还唧唧歪歪,赖着不走做什幺?”徐承志要撵他走,林小公子道,“虽说两坊远着,但毕竟全城戒严,此时若是有人出街,招摇过市,犯了摄政王的触头,他的手腕你是知道的,我胆儿小,今夜就叨扰你府上了。”

徐承志似笑非笑,“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林小公子揉了揉鼻尖儿,大方承认,“长夜漫漫,熬着无聊,早耳闻你府上养着一神仙小物,说是一头通身雪白的狐狸,既妖可仙,不知今夜可否一见?”

徐承志挑眉,“真想见?”

“闻名不如一见。”林小公子道。

徐承志轻轻嗤笑,“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引人到别院,早出去传话的随从却急匆匆回来,在他耳边低语片刻,林小公子见他脸色微变,难掩惊讶,于是问道:“怎幺了?”

徐承志转过身来,“你来得不凑巧,这畜生病死了。”锁着眉头,脸色黑沉,还斥责了一声晦气,想来是在友人前落了面子,挂不住,心中难解郁气。

林小公子见他脸色与往日不对劲,心中有些奇怪,但也知趣,没再纠缠下去。

二人散后,徐承志又问起此事,“人放哪了?”

“怕冲撞主子晦气,下人已拉到后院柴房停着,等明早上就送出去。”随从看了徐承志一眼,劝道,“那地儿阴湿污秽,国公爷就莫要去看了,免得糟污了您的眼。”

徐承志瞪他一眼,“谁说我要去了?”一阵酒意袭来,他踉跄坐下来,喝了解酒茶才喘息片刻,揉了揉额角,“去,把娇娘叫过来。”

雪中夜景,英国公后门正进行一桩交易。

骨碌碌车轮像眼珠子滚出来,老人放下木车,交给暗巷中执伞的主仆二人。

暗灯照巷,仆人从袖中药瓶中倒出一粒黑丸,揭开木车上的白布,正欲探入女子唇中,主人却道:“我来。”

仆人默默退出半射之地。

灯壁里的火光照得女子面容橙黄,眉眼弯弯,残留一丝生气。男人缓缓将药丸塞入自己口中,湿濡片刻,俯身吮吸女子香唇,将口中的药液与唾沫都灌了进去。

灯伞遮掩,无人窥见此刻雪中的香艳缠绵之景。

含唇片刻,女子胸脯颤动,咳嗽出声,男人从她温热的唇齿间退出,抵额相触看她。

半晌,美人眼睫抖动,睁开眼来看他,腮上带雪,她的神情充满对这个世界的茫然,包括他,男人拥开雪裘将她纳入怀里,仿佛身体缺失的一半终于找回,眉眼间带着难得一见的餍足,连安静的仆人都看了一眼。

美人靠在他肩头,只探出一张脸来,却是左看看右瞧瞧,像是初生孩子的好奇与迷茫,最终目光落在他这儿,

男人目光温柔,低声道,“莫怕,我带你回家。”

美人揪着他衣襟摇头,不肯走,口中喃喃如同呓语,男人低声哄她,冷漠刻薄的面容竟满是温柔耐心,“我是阿演,你认得的,莫要怕,莫要怕了,阿演带你回家。”

风雪夜暗巷子里,前尘旧事在她眼前掠过,依稀是这般一个雪天,他归家时满身风雪,气喘未定,一把抱住她,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世间最动听的声音。

在山中漫长的睡眠中,仿佛也是有人在她耳边轻轻呢喃,说他来了,说她醒了,带她回家。

她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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