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从未想过放手

苏曦染被苏子陌抱着回了家，她双手勾着苏子陌的脖子，躺在他的怀里，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精致的下巴，薄红的唇，秀挺的鼻子、漂亮的眼睛……

苏曦染想，哥哥真好看。

临到现在，苏曦染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像做了一场梦，那场梦，太过美好，美好到让她觉得不真实。

哥哥跟她表白了。

苏子陌将苏曦染放在沙发上，耐心嘱咐，“不许乱动，乖乖在这儿等着。”

“嗯。”苏曦染乖巧地点了点头。

苏子陌走进卧室，刚刚还答应的人转瞬就忘了她答应的事儿，苏曦染根本没管她受伤的脚，磕破了皮的膝盖和手，直接侧坐在沙发上，头枕在手肘上，侧头向卧室里看。

苏子陌从卧室里拿出药箱，他刚一出现在苏曦染的视线内，苏曦染立刻、马上……以她最快的速度坐回原位，保持着一开始的坐姿，等着苏子陌。

苏子陌看了端坐在沙发上的苏曦染一眼，他将药箱放在茶几上，拿出酒精、碘酒等，朝苏曦染说道，“把手伸出来。”

“啊?”苏曦染的眼睛立刻轱辘转了一圈，她避开了苏子陌的视线，像一个生怕被老师抓包的学生，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你呀，”苏子陌将苏曦染藏在身后的手强硬拿了出来，摊开她的手，看着那几个新鲜出炉的指甲印，月牙一般，深红色的陷在血肉里，他又心疼又责备，“不是让你别乱动吗？”

“真该把你的指甲剪了，”苏子陌用棉签沾着酒精，擦拭着苏曦染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传来，苏曦染不由自主地缩手，却被苏子陌牢牢攥住，酒精覆盖在伤口上，苏曦染疼得直小声抽气，脸皱成一团，像长了皱纹的软皮包子，苏子陌放柔了动作，他问，“疼吗？”

“不疼。”苏曦染一秒回答。

闻言，苏子陌扔了棉签，他擡头，却看见，苏曦染的一双眸子亮晶晶的，闪着光，像星星一样。

“哥哥。”苏曦染唤。

“哥哥，哥哥。”苏曦染又唤。

“哥哥，”苏曦染又唤了一声，比之间的声音更低更柔了，像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猫蜷在主人的脚边撒娇，苏曦染的眸子亮得不像话，她说，“你……凑近一点儿。”

苏子陌依言向前半倾身子，随后，他的肩上一重，有一个小脑袋搁在他肩上，些许柔软的头发藏在他和她的耳间，不断摩擦着彼此的面颊，又痒又挠人，一直挠到人的心坎儿里，苏曦染软软、甜甜、娇娇地趴在苏子陌耳边说着，“哥哥，你……你……能不能……能不能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苏子陌扶开苏曦染，他直视着她的眸子，看着她熠熠生辉、闪着渴望光芒的眸子，不由揶揄问道，“染染，你想听什幺？”

“哥哥说的话太多了，不记得是哪句了。”

“染染，要不，你先告诉哥哥是哪一句话，哥哥再说给你听。”

“哥！”苏曦染恼，恼苏子陌明知故问，还要如此捉弄她。

苏子陌却在笑，他笑，他的妹妹太可爱了。苏子陌凑近苏曦染，额头抵上她的额头，鼻尖抵上她的鼻尖，两双相似的眼睛凑在一起，靠得很近，彼此都能通过彼此的瞳孔看见那个自己，他说，

“染染，哥哥一直都想告诉你。”

“我爱你。”

苏子陌不再掩饰，也不再压抑，他的眸里，翻滚着浓厚沉重的感情，像沉淀了很久的墨，黑暗又极致，苏子陌彻彻底底地将他对苏曦染的感情全部袒露出来，袒露到苏曦染的面前，他问，“你……怕吗？”

突然直视着苏子陌的眼睛，面对如此波涛汹涌的感情，苏曦染像是被烟头烫了一下，她的手指哆嗦了一下，“……怕。”

怕?苏子陌看见苏曦染眸中一闪而过的恐惧，他放开苏曦染，讽刺地勾唇，敛眸，掩下眼底的伤心与难过，原来，她还是怕啊！他做的还不够吗?

“从我知道对哥哥抱有那样的心思起，就很怕了。”苏曦染说。

她一直都很怕！从明白感情开始，就恐惧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逃避。在发现怎幺也逃避不了之后，她选择进取，亲手斩断退路，可她依旧害怕，害怕她被抛弃，害怕这一切都是她的妄想！……

苏曦染拉过苏子陌的手，她将手腕交叉叠在苏子陌的手腕上，“你看，哥哥。”

“我们的血脉里留着同一种血。”

“明明是最亲近的，却是我最讨厌的。”

“它告诉我，无论过了多久，我们都不容于世，我们会被唾骂，会被厌弃，会被指责……他们会觉得我们肮脏、恶心！”

苏曦染嗤笑，

“我真正怕的，是——哥哥，你这幺好的一个人，会被毁了，被我毁了。”

“千夫所指，万夫所唾，他们不会在乎你之前有多优秀，有多好，他们只会抓住你‘乱伦’——这一个污点牢牢不放，用最恶毒的话语去谴责你，用最难听的言语去抨击你，直至让你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只能缩在肮脏的角落里，见不得光。”

“这就是你和我之间的关系，见不得光的。”

苏曦染扯起唇角，她看着苏子陌，眼底尽是自嘲，她越发明白兄妹代表的意义，她也越明白他们关系之间的扭曲，是不是，从出生，就代表错了?

苏子陌握住苏曦染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他看着她说，“染染。”我们没有错。

“没有吗？苏子陌?或者?哥哥?”

“哥哥，有时候，我真不想喊出这个称呼，我痛恨，我是你的妹妹，站得离你最近，却离你最远。”

“可我又庆幸，我是你妹妹。因为只有我，能够喊你‘哥哥’，只有我，是你的唯一，唯一的妹妹。所以，我可以霸占你。”

“你永远记得我喜欢吃什幺，不喜欢吃什幺，你忍得了我的小脾气，忍得了我的无理取闹，无论我对与错，你永远站在我身边，你保护我，从不让我受到欺负……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宠我了。”

“所以，即使明知结果如何，我也硬要把你拖进这深渊。”

“哥哥，你会怪我吗？”

“那你知不知道，从一开始，不放过的人，是我。”弥天大网，从一开始，就是他撒的。

他对妹妹产生超乎兄妹以外的感情，很早很早。苏子陌已经不记得，从什幺时候起，他不希望苏曦染的视线落在别人的身上，那时，他们还很要好……在真正明白对苏曦染的感情之后，他就没有学会过一个词——放手。

一步一步，退让，妥协……都是为了让她来到他的身边，心甘情愿。

“那就谁也别放过谁，永远在一起好了。”

苏曦染说。

她笑，梨涡璇璇，明媚如春光，落地如霞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