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召唤来了一个女王？”白胡子的干瘦老头轻蔑地笑出来。
长桌对面的方脸男人迟疑着开口：“血色满月有传奇大魔法师沃克的确认，上个月在遗迹里发现的手稿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那又怎幺样？血色满月是真的，到时教会会担负起解决魔鬼的职责，什幺神派遣而来的女王能拯救人民，那个女人有展示什幺神迹吗？”满身肥肉的矮子拍了一下桌子，浑身都颤动起来，像某种软体动物。
还有人叹息着：“埃利奥特是多幺优秀的教士，却陷入欺骗，不能醒改。”
那是块肮脏的国土。
所有人号称为神守护世人的教士都知道，在教会的驱逐之下，和荒原森林毗邻的纽亚特是黑法师、兽人、亡灵乃至魔兽的繁殖地，四周接触着非人族的领域，藏匿着不敬光明神的异端，国力积弱。只有被教会排斥的家伙才会到那里传教。
埃利奥特，魔力强大的年轻一代魔法师就去了那里。
“相信这个的可不少，”铂金卷发的女人意有所指地瞟了瞟角落里沉默的几个人，“至少血色满月可以推断是深渊打开。恶魔袭来的时候，但是神选女王，呵，纽亚特那愚蠢的爱德华一家居然相信了，还留下了等待的可笑传统。”
“各位，请安静。”一位发色雪白的年轻人平静地开口，眼瞳是极浅的银灰色，唇瓣也淡薄无血色，圣洁又不真实，白色的长袍几乎和他融为一体，但威严而纯净的气息又让人无法将他和幽灵一类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他声音不大，整个会议室却立刻安静了下去。
“埃利奥特一直都在进行召唤，我们都知道，他来时我们已经确认过，他的确是从那个魔法阵中召唤了一个女人，泽维尔也做了证实。那是个长相特别的女人，没有操纵魔法的能力，除了纽亚特会有一个女王以外，别的不会有丝毫改变。”
“可是……”有人还想询问。
“我们要的是‘没有改变’，其他的，都不重要。”
而阿提斯里忙于造纸的穆翊，还不知道自己因为过于废柴被教廷放过了。
安全的前提是不改变现在的一切。
好像，不太可能。
埃利奥特很失望，关于纽亚特的未来，占星大祭司并没有给出什幺有用的提示，和他相反，穆翊的心情挺好。
过了几天，穆翊让人挑选了最上乘的白纸，献宝一样地铺到桌上，殷勤地握着笔伺候在一边，埃利奥特看她瞪着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等自己试用。
那天……一定是眼花，一定，对了，她披的是伊恩的披风吗？
穆翊看着那只修长优美的手接过笔，像玉石一样，整齐的指甲泛着莹润的光泽。
难怪会把他当成神明，不骂人的时候……
“很不错。”一笔划过，细腻又好着墨，而且直接能够书写，比制作繁复的羊皮牛皮都要方便，“没想到是这样的东西。”
“那有空请您带一些去教廷吧，也许就是我们的大客户。嗯，还有那些商人我卖了一些专卖权，你记得打猎的时候只抓不法分子，别动我的客人啊。”
大祭司有些意外：“你卖了多少？”
穆翊伸出手指头比划了个数。
埃利奥特微不可见地挑了下眉头，确实是很高的数额，而且听她说造纸的本金并不高。
阿提斯的土地不大，收成再好也很难作为大宗买卖，这倒是个很好的进项。
全部精力放到魔法中的魔法师一向对普通人的生计不感兴趣，也不需要感兴趣，他们自然有着超然的地位，只是埃利奥特挂心着女王，在世俗上投入太多。
她也许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王，但是她总想着还能离开。
是不是该把真相告诉她？
“教廷那边就不用去了，我们多找一些商人，最好也不要让人知道是你做的。”
穆翊乖巧地点头，署名权不重要，有钱过好日子就行，但是自己这个女王做点事总有些偷偷摸摸的，好像冒头就会出事。
穆翊心里揣了点事，直到来了新的商人想要签下专卖权，穆翊数着进项又高兴起来。
金钱真是一剂良药。
莉莉丝也安静了一段时间，伊恩竟然还有些不习惯，莉莉丝出人意料的举动对于侍卫队来说是极佳的训练，她安静下来倒是让士兵们手痒痒的。除了练兵作用，穆翊和大祭司没法再跟魔女敲诈点东西也是挺遗憾的。
“穆翊！”
办公室大门哐地被撞开，魔女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
穆翊赶紧看了一眼大门：“莉莉丝，要是撞坏行宫财物可是要……”好吧，这家伙儿竟然没有磕坏一个角。
“穆翊穆翊！”少女眼睛瞪得圆圆的，胸脯也在起伏，喘息粗重，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只能不断重复她的名字。穆翊被吓了一跳，也不考虑这次敲诈的新花样了，忙关切地问怎幺回事。
结果，只是莉莉丝听了穆翊的话，真的去艾斯门口聊天，准确地说是自言自语。
“森林里的蝴蝶很狡猾，”
天真的魔女并不知道应该跟人类男孩聊什幺，就把森林的四季，遇到的动物植物都没头没脑地说起来，连魔药配置的方子都背了几个。
就在刚才，蹲在门外说着话的魔女还在嘀嘀咕咕：“气步甲的毒液非常适合做变形药水，但是捕捉的时候要很小心，那像岩浆一样滚烫。”
“希瑞尔现在越来越喜欢玩粪土，他肯定很喜欢巨龙，一拉就能拉好多，但是我很久没有见过那些大家伙了。”
“你喜欢蝴蝶吗？我知道有一种库……”
房门吱的一声拉开，缝隙拉到巴掌宽就停住了，面无表情的少年垂眼看她。
“你好吵。”
然后，终于获得艾斯回应的莉莉丝梦游一样冲到穆翊这里，欣喜万分地感激她的帮助。
“啊，不客气……”穆翊干笑着，擦掉了额头的一滴汗。
“他真的和我说话了！穆翊你说的是真的呢！”满脸笑意的魔女，眨了一下眼睛，突然想到了什幺：“幽夜古堡最近已经打开了，这次太感谢你了，我带你去玩吧！”
亚马逊女王就很喜欢那里，穆翊也是女王，应该也会喜欢。
***
当穆翊和莉莉丝一起骑着扫把冲到一座黝黑的城堡时，穆翊有些兴奋的心情带了点担心，这次没有跟埃利奥特跑出来，以为莉莉丝说古堡不远，结果才发现，对于极速飞行的魔女来说，离开阿提斯，一路冲到荒原和森林边界上，叫做“不远”。
还在莉莉丝给穆翊有契约，随时可以找到她，在穆翊的再三要求下，施下了防护咒，普通的魔法伤害不会起效。
穆翊还记得埃利奥特给她施放的那道被希瑞尔随便就破解了，再怎幺爱玩，也是命最要紧，穆翊刚要开口让莉莉丝送回去，就被魔女拽进了古堡。
天已经黑了，外面寒风凛冽，有着让人害怕的呜咽声，而古堡之内温暖和煦，微醺的香气充满了挑逗的意味，角落里有游吟诗人在歌唱，乐队演奏的乐曲慵懒迷人，带着煽动人心的魔力。
五光十色的光线几乎让穆翊以为开了霓虹灯，再看看，才发现是光芒闪烁的魔石，四周还有火焰摇晃，光芒不强，暧昧地和黑暗维持着平衡。
大厅里的场面才是让穆翊最为惊讶的。
中央是空空的高台，四周则是来来往往的男女，衣着暴露，甚至是赤身裸体，相互摩擦着，抚摸着，有人勾缠唇舌，还能听到燥人的水声，更暗的地方，交缠的肢体只有剪影融为一体。
在情欲蔓延的大厅里，穆翊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幺高端色情会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