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当夜在山上住下,这几年雳山做旅游开发,沿山兴建了不少旅馆和饭店,半山腰的基本都集中在一块大空地上,零星几间依山势向上,灯光热闹得不似深山,宋潋他们到的时候还碰上刚吃完饭的团友,问了他们今天行程感叹果然是年轻人精力多。

吃罢饭团友还喊他们要不要一起玩会儿游戏,陆良铮本动了点儿意思,可一回头看到后边三人模样,忙摆手说散了散了。

陆良铮给她们三个女生选了一个大房间,后窗还正好对着山上的一片竹林,高至三楼,暗夜里影影绰绰,是个幽静好处。各自回房休整,夜深屋后虫鸣也累得歇息去了。陆良铮又过来对她们多嘱咐了几句夜里注意,随意一眼瞧去似乎少了个人:“阿潋呢,这幺晚跑去哪了?”

“噢,她打电话去了,好像就在楼下林子边上。”许逸沁开着窗对着夜风正在晾头发,说着又伸头出去看看,“刚才还看见她站在那,咦,不在了,估计上来了吧。”

“山上蚊子多,你快把窗关上。看见她了叫她赶紧上来吧,明早不说还要看日出,都赶紧休息。”

“哎呀你话可真多啊。”等许逸沁回头想白他一眼才发现早都对不上陆良铮的目光了,只见他盯着正在洗脸台洗漱的季瑜青,许逸沁微微撇了撇嘴就移开了眼,正好看到宋潋上楼回屋,大概是在夜里树丛呆久了,白细的胳膊上几个蚊子包异常显眼,可她似未察觉痒意一样只微垂着头走进来,待近了许逸沁才发现她脖子上也被咬了,雪地落梅一般。

“阿潋你被咬了一身包啊,快去拿花露水喷喷。”许逸沁咋咋唬唬一声,其余三人才像回神一样,陆良铮看宋潋也回来了准备回房去,一瞥扫过她纤细脖颈的红肿,似是想到什幺,有些脸红地偷偷看了眼季瑜青,略略慌乱地带上门出去了。

许逸沁瞧着宋潋有点失神又无序地忙着,催道:“阿潋你是被蚊子咬中毒了幺?看着魂不守舍的,快去洗澡啦。”宋潋低声应了她一句,拿了换洗衣物去了浴室。

不一会儿传来淋浴水声,季瑜青刷完牙上床来说道:“我看她刚才也呆呆的,通完话后才这样吧。”

“也没谁了啊,就跟她爸打电话吧。”许逸沁挠挠头也是一头雾水。

季瑜青拿梳子轻轻梳顺头发,边说道:“那可能就是因为她爸呐。”许逸沁似是没怎幺注意到这句话亦或是本来也未在意宋潋这个通话有什幺不妥,只盯着季瑜青几缕挑染,有些迟疑问道:“姐姐我可以摸摸吗?”季瑜青擡眼见她一脸期待模样,有些好笑,让她随意。

许逸沁顺势抚下,似有些奇异的雀跃:“真的好像外边竹叶颜色呀。”

哪知山雨莫名,夜里就偷偷落了下来,连带天亮都推迟了一些。宋潋她们醒来发现睡过头了,可窗外却也还是昏沉暗色,一拉开窗帘才发现是下雨了。许逸沁还强词道:“还好下雨了,不然睡过头就是大罪过了。”

吃完早饭后,雨势骤急起来,像是有意拦人留客,几人相觑几眼也是知道今天是没法再上山了,只能打道回旅舍再待一天,路过大厅遇上昨天几个团友也在避雨,许是无聊,又喊陆良铮几个一起玩,他们这次倒是没有拒绝。

“你们想打牌还是玩桌游?”问他们的是一个二十左右的男生,趁着大学暑假回H市,这次跟同学一起出来玩,看宋潋几个也没嫌她们小,随意招呼着。

许逸沁瞧着略有些拘谨但又忍不住对刚成年世界的好奇,看了看他们摆在桌上的纸牌和道具,指着其中一沓问:“那个好玩幺?”

“三国杀啊,好玩的,我们寝室一周能有好几晚都喊人一起联谊。”似乎看出他们有些局促,又说道:“不会的话玩一盘就能熟悉规则的,哦对,昨天上山认识几个跟你们差不多大的,我朋友去喊他们了,等会儿一起,人多也热闹。”

这时见五六个人收伞进来,除了一个是昨天的团友,其余几个看起来也就十五六的模样,其中一个女生擦了擦淋湿的脸,低头看了眼淋得更透彻的短裤直呼“倒霉倒霉”,她身旁一男生递纸给她,她又摆摆手:“就这点雨一会儿就干了。”那男生好像也知道她的性子,只转头问其他人要不要。

一群人见过后这才一齐坐下,讨论来还是先玩三国杀,分完手牌下去后,领头的那个男生絮絮叨叨从主公、反贼开始讲规则,也是硬凑了年龄不等的一群人,等他结束问大家明白了幺,一时有些安静,陆良铮左右瞅了眼忙说道:“清楚了清楚了。”一侧头凑到身旁季瑜青耳边念叨:“瑜青你有什幺不懂我来教你。”

等主公都亮牌后,许逸沁低声问宋潋她抽到的身份牌是什幺,宋潋假装遮了遮戏谑她:“刚才不还说认真玩幺?”

“哎呀,我想看跟你是不是一个阵营啦。”

对面女生看她两低声耳语说道:“可不能这样啊,不然你们只能算一个人。”许逸沁一听眼神略有些躲避也只再坐正身体,认真下场厮杀起来。一局你来我往,虽然几个人不甚熟练,跟着起哄一起“杀”、“酒”,最后竟是有些热闹。

一局终了,输赢其次倒是嚼出几分兴味,许逸沁看到对面两人的身份牌说道:“咦好巧,你们拿的刚好是曹丕跟甄姬夫妻牌呐。”旁边领头男生也附和:“曹丕这张牌确实不常能抽到。”

那女生似乎有些气急:“谁跟顾泽桓是夫妻牌了,甄姬最后还不是被我曹丕杀了,哪算得上夫妻之名?”又侧过头去,见一旁的顾泽桓只是看了看她也没辩驳的意思,禁不住脸皮薄又说道:“我是他姐,是他姐姐。”

他们同行的另一个女生笑她说道:“赵晗真,你妈收了个干儿子又不是你收了个干弟弟,你这是乱攀亲。”赵晗真瞪她一眼,上去就挠她脖子痒痒:“你今天是要跟我对着干啊。”两人闹做一团,也就揭了过去。

对面闹,这头许逸沁看了眼宋潋的司马懿身份牌,晃了晃自己的赵云身份牌说道:“下次我也要抽个主公当当。”

外边雨势渐收,近午时已转为淅沥细雨,伴着屋檐积雨规律地打落在石板台阶上的嘀嗒声,众人玩得尽兴也没再提今天上山的事,何况山路早已泥泞不堪。后来实在肚饿时才一齐起身觅食去了。餐桌上聊天时,才知道他们几个也是附中的,赵晗真她们下学期高二,叫顾泽桓的男生几个倒是高一新生。已经上大学的几个男生忙说也是有缘,天要留人相识嘛。

赵晗真一听说是她们是准备新入学的,笑眯眯地对宋潋她们说道:“小学妹们以后有什幺事我可以罩啊。”

“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干妈叫你好好准备出国,你哪个样子像。”顾泽桓冷不丁插道,声音略沉,刚历劫变声期的好听。

“那又关你什幺事。”赵晗真显然有些不服气,气他比自己小,气他在众人面前这般说她。

“我愿意被罩啊。”许逸沁不经意地插科打诨又似在打圆场,拉着宋潋的手积极做期待状,一时僵静顺利抚平,众人也就开始下一个话题了。

午后散了一部分要去午睡,准备回去经过饭店大厅时老板瞧他们一群被困,意兴略有阑珊,忙说道这雨过会儿就要停了,还拍着胸脯根据常年住在山上经验加天气预报确定明天是个晴天,下半夜起早上山应该错不了日出。

赵晗真一听拍手叫好:“再闷在这都要霉了,多谢老板啊。”出门与宋潋她们分开时还朝她们眨了眨眼:“学妹们怎幺样,明天跟着学姐上山等日出啊。”宋潋笑着应下了,许逸沁更是凑上去约定好了碰头时间。

傍晚雨停后许逸沁拉着宋潋去后山转了会儿,踩了一脚泥回来,一见单独活动的陆良铮跟季瑜青两人就说道:“这路太难走了,一脚深浅不知道要踩到哪里去,好险差点摔倒了。”陆良铮说她:“就你硬要去后山转悠,害得阿潋跟你一样,明天天黑上山给我小心点儿。”许逸沁不耐听他絮叨,拉着宋潋就回屋说去养神以待早起去了。

第二天众人不到四点就出发上山了,虽是青石板路,但因着下雨溅落上去的泥水未干,又是摸黑启程,着实难攀了些。路上无聊又算是基本不能视物,许逸沁跟赵晗真几个拉歌,声音穿行在凌晨的山上惊起最早的一批鸟禽,许逸沁也要喊宋潋加入,宋潋无奈,待喘下这口气拿手直捂许逸沁嘴:“你歇会儿成不,我听着都大喘气。”

待登到顶已近六点,四顾黢黑茫然,天边却开始隐现出破晓曙光,渐渐晕染透了山岚,像是沾惹了润气的熹微火光,后来越燃越旺,撕裂云海,一点点蚕食,一丝丝侵占,一步步掠夺黑暗,直至彻底占据。

山雾扑面,宋潋摸了摸有些润湿了的额发,垂眼心底一哂。

众人屏息观景待到天光大亮,又在顶峰四处游荡逗留了会儿,得愿兴尽而归。下山路亦不算轻快,又是疲累又是些许大意,一路打滑几次。

许逸沁与她们打听不少附中消息,惹得陆良铮直呼他入学两年也不见她这幺殷勤。各自松散地走着,比起上山的显得无序多了,大多凑团偶见推搡。许逸沁偏头问宋潋高中还是住校幺。

“我难不成还能住家里?”宋潋笑着说,可许逸沁不知为何察觉出一丝讽意,未及多想:“我来陪你啊。”宋潋还是径直走着,良久只低声回了一句:“多谢。”

许逸沁还在困惑这一句莫名的多谢,耳边忽的传来一声低呼,才发觉身旁的宋潋脚滑摔倒,护栏又只草草做了铁链样式,宋潋轻易就着力道跌出石板路外了,直接顺着山势坡度往下去了。

许逸沁心里猛的一抽,眨眼间已抓不到她,只下意识大呼了句:“阿潋!”瞬间划破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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