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一切都显得太美好了,
爱我的人,我爱的人,生死之交,稳定发展的工作……
偶尔,我会胡思乱想—
现在云端上的幸福,该不会只是为了日后漫长的黑暗与痛苦
所谱出的一首,假意温柔的前奏吧。
哈哈哈……开玩笑的吧……是吧…是吧……
通体墨黑的遥控器自他松开的手掌中滑落,无声地,坠落在柔软的纯白长羊毛地毯上,无声地,摔成碎片……就像他的心,也在胸腔内,无声地,血淋淋地被撕裂。
颤抖的手缓缓擡高,抚上了自己的脸……出乎自己预料地,他没有落泪……只有扬高的唇角,形成了一道扭曲的线条。
他长久以来,挥之不去的疙瘩,无法言明的害怕,现在……成真了。真实到……他想鸵鸟地去否认、抗拒、嗤笑都没办法。
该怎么做,该怎么办……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之所以现在还是定在原地不动,全是为了……舍不得。
舍不得离开他爱的男人,舍不得再也碰触不到他,见不到他……
但是,他不可以这么自私……如果他真的爱他,他应该能够可以,笑着,祝他~们从此幸福的……从遥远的,不会再让人找着的地方。
呵……果然云端般的幸福之后……是地狱般的绝望与心碎……他不该……太惊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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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户先生……」
「洋平少爷,总裁他现在真的没办法……」
「闪开!别挡路!我现、在,马、上就要见到你们家总裁!!」
白衣男子气势惊人,如入无人之境般地直接闯入流川集团法国分部的顶楼,在长廊上疾走着,四周欲出手阻止他的警卫、秘书全都被他一掌甩开。
『磅』的一声,连敲门这种基本礼节也不打算遵守的他直接推门而入—受台风尾波及的门扇直直地撞上墙壁,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声响。
办公室内的两人同时转头望向他—一个是有着森寒的阒暗黑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黑发男子;一个则是戴着无框眼镜,难掩惊讶表情的娃娃脸男子。
男中音不复往昔和缓、温柔,而是咬牙切齿,挟带着扑天盖地的愤怒冲口而出:「流川枫!你他妈的最好给我解释清……」
质问中断,因着目光扫到办公室右方的嵌壁式大型液晶电视—而照流川和小林的姿势与方位看来,在他闯入之前,他们两人的视线也正落在电视萤幕上,那正举行的一场记者会—
不能免俗的,铺着雪白桌巾的长桌,上头摆放着琳瑯满目,来自各家电视台的麦克风,以及排开成一列纵队,数量惊人的录音笔—足见采访对象的高话题性。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蓄着火红色长卷发,身着一身火红低胸小洋装的碧眼美女,和一名黑发黑眼,戴着口罩,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隐约看出有着偏东方人轮廓的小男孩—光看这组合就可以预料到他们的高话题性。
电视中,记者的发问还在持续着……
『请问丽兹小姐,如果您所说的属实,那为什么一直到现在,小孩儿都五岁了,您才让小孩出来认祖归宗呢?这背后……是有什么特殊考量吗?』半挑衅的问句,却是收尾还算客气。
红发女子高傲地扬了扬眉,当然听出记者话中的暗示。只见她红唇轻掀,以着流利的英语回道:『之所以我之前都没有向安得鲁的生父透露我私自生下他的消息,一部份是因为……我根本找不着他……自从那一夜之后,他就像从世界上蒸发了一样……』褐色的美眸开始漾出令人心怜的水光。『再者,也是因为……孩子渐渐大了,开始会开口找爸爸了,我这才发现……毕竟,还是该给他跟亲生父亲相认的机会……』未竟的抖颤话尾终结于止不住的啜泣—与她美艳时尚的外表大相迳庭,她哭泣时咬着下唇的模样更显得压抑且楚楚可怜,宛如一朵被雨滴打湿的红莲。
台下的记者们交头接耳,一片哗然,但一时之间,竟无人舍得再去质问那低泣着的美丽女子—一直到红发女子重新恢复了镇定,才又有人提出下一个问题:
『请问,您希望孩子的生父,给予你们怎样的补偿呢?』
闻言,女子苦笑了一下,带着满满的,似未能诉说的无奈与认命。她垂下细白的颈子,望着自己绞紧的十指—
『其实……我知道他结婚了,所以,名分什么的……我不敢想……只是,』含着水光的褐眸落在身旁的小男孩身上。『我希望他们至少……能接纳这孩子……毕竟,我一个女人家要带一个小孩,在经济上,真的很吃力……』她再次吸了吸鼻子。
记者们刻不容缓地又丢出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那么,您有证据可以证明这孩子的身世吗?』
女子擡起头,缓缓地露出一个正中下怀的自信笑容。
『当然有。』她自后方包包拿出一个牛皮纸袋。『这里头……是安得鲁,和我用一些私人管道取得的,他父亲的血液样本,所做的基因比对……检验结果证实,安得鲁的确是现今流川集团的总裁—流川枫—的亲生儿子。』
最后一句斩钉截铁的结语让台下记者们的小宇宙整个大爆发,抛出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仿佛永无止尽,女子却始终保持着气定神闲的态度,有条不紊地回答……
办公室内,一道媲美冷锋过境的嗓音响起:
「流川枫,你要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