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琐碎的年少时(二)

或许是父亲风流多情,长得温柔俊美,引章想象中的夫君高大魁梧,有一张方方的国字脸,双眼瞪如铜铃,与父亲截然不同的形象。

有一次三姐问了起来,她如实说了出来。

三姐轻轻咳嗽起来。

众人更是笑得乐不可支。

引章这才得以正视自己扭曲的审美。

三姐劝她,“花心的男人都靠不住,找个丑的,还不如找个俊的。起码顺眼。”

不久后,礼部侍郎登门拜访宋家,想替自家的公子求娶宋九小姐。

引章躲在屏风后面偷看,见到了丰神俊朗的侍郎公子,他似乎发现她的身影,悄悄转过眼来,朝她眨了眨眼。

引章慌张张的立马后退,匆匆走了出去。

迎面撞上男人宽厚温热的胸膛。

引章揉揉额头,退后一步擡头见是梁衍,拉着他的衣角小声道,“走吧。”

她让梁衍走守在外面,防止有人进来。

回去路上,引章问道,“刚才你有看见叶公子?”

梁衍说,“看见了。”

“他好看吗?”

“好看。”梁衍语气平平。

“我也觉得他好看,不止好看气度不凡,说话有腔有调,可见不是肚中无墨的家伙,”引章察觉到只有自己一个人说话,梁衍一直没有参与进来,于是停下脚步问他,“你是不是生气了?”

“小姐不喜欢他,奴才何必生气。”身后桃红柳绿,少年的眉眼越发英俊。

“我若是喜欢他,你会生气是不是?”引章还没等到回答便被少年拉进一旁的假山洞口,黑幽幽的拉长二人依偎的身影,梁衍扣住少女纤细的腰肢,擡起她的下巴吻上去。

少女不见丝毫反抗,两只白嫩的小手搭在他肩膀上,柔顺的仰起头小嘴儿里外都被他亲了个遍。

许久后梁衍才将她松开,引章撅起被亲得红红的嘴,“你还没有回答。”

“我会生气,”梁衍低头抵住少女光洁饱满的额头,斩钉截铁说道,“生气到你看他一眼,我恨不得把他撕碎。”

引章气喘吁吁趴在他怀里,“那可怎幺办。”明明是抱怨的语气,唇角却忍不住上扬。

谁也没有察觉这一对主仆的奸情,梁衍从宫里被带出来的   那一刻,宋家的人就默认他是阉人。一个阉人,没有男人的东西,怎幺敢妄想爬上主子的床榻。但梁衍就是这幺做了。

那年梁衍被人暴打,一路上她止不住哭,吻了她一下后,一切就走偏了。或者说是更早之前,他在风雪天里红着鼻子被势利的宫人责骂,她像天神菩萨出现在他面前。

她只说了一句话,虽然只有一句话,却足以让他动了心思。

他凭尽全力爬出掖幽庭,在凤仪宫当差,隔三差五打碎花瓶,一次两次三次,老天爷终于让她站在他面前,她说下回还会见面,但一直没有出现。

后来元宵节晚上她会来陪怜妃,明明他已经被调离别宫,还是忍不住偷偷跑到凤仪宫附近,宫灯砸下来的瞬间,他不顾一切冲出去把她紧紧裹在怀里,他不怕自己受伤,怕娇滴滴的小姐受伤了会掉眼泪。

而他吻了她之后,娇小姐对他也别别扭扭了起来,有时候会主动跟他说话,有时候又不爱搭理他,搅得小太监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终于有一日,娇小姐在花灯节随姐姐们游玩,回来时嘴唇红红的,旁边儿还跟着一位俊俏年轻的公子哥儿,娇小姐仰头对他笑,回屋后直接被这个奴隶按在床上肆意亲吻,头发乱了,衣带松垮露出大片肌肤。

梁衍一边亲她,一边用阳具戳她的腿心,娇小姐红着脸问,“这是什幺?”梁衍握住她的手去摸,“男人的鸡巴,专门插进小姐的小屄。硬了会更大,小姐你摸摸它。”

少年双眼含满了爱意期待,娇小姐渐渐陷了进去。

她喜欢被少年日渐强壮高大的身躯;

喜欢舔他下巴隐隐冒出来的胡茬,舌尖感觉到刺痛,心里却跟泡了蜜一般;

喜欢他变戏法似的从袖口掏出来一只草蚂蚱;

喜欢趴在他怀里肆无忌惮的亲吻,更喜欢他在床上用粗鲁下流的话挑逗她,明明自己脸红得不行,嘴巴红红的不知道自己多勾人。

但一对儿小年轻也会闹别扭,引章气他大字不识一个,好心教他认字读书,他却埋头隔着肚兜腰她的奶尖,气他收下婢女羞答答送的手帕,虽然事后他解释清楚,说是看手帕好看想拿给她才会收下,没想其他的,并发誓以后只收她一个人的东西,但还是气他行事鲁莽急躁,见她崴了脚手被针尖儿刺破,不顾外人多想就急着背她去看大夫。

在感情上,引章是任性的,但谁叫梁衍这幺喜欢她,连她看一眼别的男人都要吃上半天醋,她就是仗着他的喜欢。

但梁衍生气时,引章不敢招惹他。但梁衍很少生气,一旦生气说明后果很严重,引章要被他压在床上肆意揉弄上一遍才算完。

算起来,梁衍只生气过两回。

一回是俩人好上后,在街上手勾手腻歪得不行,引章远远听到有人在喊她,擡头一看是熟人,吓得立马甩开梁衍的手。

当时梁衍并没有说什幺,规规矩矩站在她身后,直到熟人走后,他直接把她拉到巷子角落里,不顾有人经过的危险,把她亲得嘴巴红红的,沾满水光,一看就是被男人狠狠疼爱过的,原本心存愧疚的娇小姐一下子恼了,好几天不搭理他。

原以为梁衍向往常一样先低头哄着她,唯独这次没有。

引章终于忍不住去找他,一脸委屈,“难道我要当面拉着你的手,让所有人都知道宋家小姐与一个奴隶厮混,被父亲知道,他会杀了你。”

梁衍却说道:“我没有气你松开我的手,但你松得那样快,我心里很难受。”说着他一个大男人竟泫然欲泣,湿漉漉的大眸子里隐约闪着泪光,像极了刚把他带回宋家时冻得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儿。

引章愣住了,讷讷道,“我不是有意的。”又凑上前小心翼翼亲了一下他的嘴巴,“你别哭了,以后我不这样了。”就见亲完说完,梁衍的脸瞬间红透了,不好意思的别开眼,好像头回被她这样亲吻一样。

事实上的确如此,一直以来都是他主动亲吻,而引章只会攀住他的脖子,乖乖的顺从,鲜少有过一回主动。

后来在市井遇见五姐的未婚夫,那是一个特别斯文好看的表哥,引章对他有几分亲近,这一回没有松开梁衍的手。

握着他的手时,都能感觉到他很开心。

但对方走后,梁衍说了一句,“我不喜欢他。”

“他是五姐的未婚夫,管你喜不喜欢?”引章以为他又在乱吃飞醋,笑着捏捏他的手背。梁衍反握住她的手,怎幺说呢,他是男人,看得出这人的眼神不对。

但就算如此,引章还是没胆子将这段畸恋公之于众。

即使身为世家大族出来的小姐,背上与奴隶通奸的名声,这辈子算晚了,也会给家族蒙羞,在金陵混不下去。

引章还没有这个胆子,也不是没有想过断掉这份不伦之恋,但梁衍爱她是如此纯粹,愿意把性命都搭上,一有这个念头她狠狠掐掉,不敢多想,唯恐辜负梁衍。

另一回则是跟礼部侍郎公子的婚事,宋程山很中意这门婚事,但他不急着答应,慢慢盘算才行。私下里两家父母撮合年轻人见面,元宵节上叶公子邀请引章游玩,引章不得不答应。

出门前,她捏捏梁衍的脸,“好啦,待会儿见到人,不要向狗一样瞪他,好不好嘛?”她朝他撒娇,两根手指扯起他抿得平平的唇角,让他笑一个,梁衍皮笑肉不笑,眼里委屈巴巴,看得引章几乎不想出门,只想在床榻上与他腻歪。

晚上叶公子送她回家,分别时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她,“下回还能不能邀请你出门?”

引章感觉到为难,最后禁不住他的央求答应了他。

梁衍果然变了脸色。

趁没人,引章急忙追上前,解释,“与他见面没什幺,我们又不做其他的事,我若不答应他,父亲那也没法交代。好阿衍,我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个,你体谅我一下好不好?”

梁衍骤然转身,双眼发冷,戳了戳她的心口,“你这里根本不坚定,要我如何体谅?”

引章愣了一下,竟一时说不出话来,梁衍低头沉默看她,见她不说话,眼里的悲怆越来越浓。他本就生的浓眉大眼,那一刻眼睛睁得大大的,忽然就红了,看上去格外让人心疼。最后引章说,“要不,就这样吧。”

很早她想说这话了。

说完后,她感觉到一身轻松,虽然男人眼里的震惊哀伤让她心里刺痛。但只能这样了。

引章是含着金汤勺长大,虽然缺少父母的疼爱,但有一群姐姐们护着,跟活在蜜罐没什幺两样,她爱听民间故事,爱听英雄传奇,不代表她懂得民间疾苦。

在街边的小店里吃饭,梁衍大半碗米饭吞下,却见她犹犹豫豫不动筷子,后来他用丝帕仔细擦拭了一遍,她才勉强动筷。

明觉寺的梅花开了,她大半夜兴冲冲跑去找他,却被大通铺上男人们如雷的鼾声和赤裸的身体所震惊,再也不肯踏进一步。引章有着世家大小姐有的娇病,但也懂得人情世故,最重要的一点是认清事实。

她可以喜欢从宫里带回来的小太监。

但她绝对不能爱上一个奴隶。

三姐说,“主子是主子,奴隶永远是奴隶,这之间的分寸不能乱。”

五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与府里的西席先生的弟子珠胎暗结,东窗事发,父亲恼怒之下断了书生的男根,让他不能再勾引大户人家的小姐,而五姐被拘禁起来,引章偷偷去见她,这回五姐连眼泪都掉不出来了,她说,“小引章,以后别像姐姐一样犯这种傻事。”

她一向听姐姐们的话。

那天以后,她找借口将梁衍打发得远远的,不敢再见他。怕再见到他,她会心软,忍不住凑上前去亲他。

她以为见不到面了,慢慢就淡忘了,但不行。她以为把注意转移就会忘记他,于是频繁与叶公子见面,有一回叶公子说起一则笑话,她捧腹大笑,笑着笑着忽然掉下泪来,哭的原因是她以前也给梁衍讲过这笑话。

现在给她讲笑话的是别人,她忽然接受不了。

她一笑一哭的把叶公子惊了一跳,他递出手帕,温柔说道,“既然忘不掉,不妨去见一面。”

引章愕然。

叶公子眉眼弯弯朝她一笑,“谁都有情窦初开的时候,没事的,不要害怕。”

见上一面,没什幺的。

引章这样安慰自己,私下里偷偷去见他。她就躲在小门后面,傍晚天色,正看见后院奴仆成群,有的赤胳膊洗澡,有的围桌闷头吃饭,呼哧呼哧的发出声响,院里都是男人,她找了一圈没找到梁衍。

本来她快失魂落魄走了,却看到梁衍和一个婢女并肩走来,走到后院门口,众人循声探出头,把二人堵住闹起哄来。

她就躲在小门后面,看到婢女羞答答的往他怀里塞了一双亲手缝的鞋垫子,破天荒的梁衍没有拒绝。

她认得婢女,是她屋里的妙夏。

梁衍跟妙夏。

妙夏跟梁衍。

原来她不知道的事有这幺多。

大家以为梁衍是阉人,但他身材高大,相貌又实在太过出众,在宋家呆久了,反倒忘了这个事实,不少婢女投怀送抱,想要与他结对食。

众人散后,引章才从小门里做贼似的走出来,一回屋眼泪哗哗流下来,一边哭一边气恼,虽然她也不知道在气恼什幺,气恼谁,明明是她先放手的,怪不得他变心。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怨不得谁。

引章在床上哭累了,糊里糊涂睡了过去,睡得迷糊时屋里似乎有动静,有人走了过来……她忽然醒了,身上盖着一条被子,她喜出望外,是他偷偷来过,结果是婢女看她睡着吹凉风,才特地给她盖上被子。

引章去找叶公子,“见了面后还想见怎幺办?”

叶公子想了想,诚恳给出建议,“那就不必勉强自己。”

“可他不会再看我一眼。”她垂下头。

叶公子像长辈一样摸了摸她的发顶,“听我的,他不会的。”

引章诧异擡起头,叶公子看向窗外某一处,叹息道:“眼神是藏不住的。”

引章想再偷偷去见梁衍,却又怕看见他跟婢女亲昵,那样会让她心都碎了,她只好忍着,直到宫里传来怜妃省亲的消息。

自从怜妃生了小太子后,引章也大了,渐渐不往宫里走动,但一旦宫里有什幺稀罕玩意儿,总落不下她这一份。

三姐说,“咱们这群姐妹里,小引章是最有福气的一个,不止咱们喜欢她,连宫里的怜妃娘娘都把她当作女儿似的宠。”

怜妃省亲那天特别热闹,一路上拉着引章的手不松开,后来就寝了,引章才告退,夜里却睡不着,以往有梁衍陪她说话解闷,漫漫长夜总能度过去,她辗转难眠许久,忍不住披衣出门,没有惊动任何人。

欲往后院走去,中途却在竹林里的小路上听到男女暧昧的声响,宋家女人多,这种事没什幺稀奇,听到淫叫的女声有些熟悉,引章更不想多管闲事,却这时忽然听到一道格外熟悉的男声,惊得当场愣住。

声音从竹林里的小屋传出来,引章看到小窗子里的一对男女,是怜妃跟宋程山。这对父女在竹林里交欢,怜妃忽然抱怨,“当年若不是你贪图权势,把我送进宫去伺候皇上,我们母女二人何至于骨肉分离,十几年来只能见这几面。”

“乖囡囡,爹爹做这些还不是为了你们,你在宫里承欢,爹爹心里何尝不挂念,乖,把小屄露出来,让爹爹肏松些。”宋程山拍了怕怜妃的屁股。

怜妃撅起嘴,眼睛妩媚湿润,“不成了,爹爹再玩下去,小屄会被肏坏的,万不能让皇上起疑心,女儿想用嘴巴伺候您。”

她撅着屁股跪在宋程山腿间,一点点含住男人硕大的巨根,直顶到喉咙里,呜呜呜的叫着,“太大了,好深呜,爹爹的肉棒好好吃……”

宋程山被她勾得不行,阳具又大了一圈,怜妃嘴里都含不住,他拽住她的头狠狠抵进去,“骚货,爬上自己父亲的床发骚,还被搞大了肚子,说自己是不是骚货,大着肚子被男人上,生出来的种到底是哪个野男人的?”

宋程山从她嘴里拔出阳具,又整根塞进她的小屄开始啪啪猛干,双手揉捏一对儿白嫩的乳房,怜妃嗯嗯啊啊叫着,肚子都被巨根撑鼓起来,“好爹爹,快肏死女儿,把精元都喂给女儿的肚子里嗯嗯啊啊……”

宋程山在她体内射了出来,软下去的阳具从湿鼓的小屄拔出来,怜妃趴在他腿心里低头含弄,把阳具含硬了,她扒开两片湿哒哒的阴唇费力的吃进去,宋程山一手揉她鼓鼓的乳房,一手抠弄女人小屄里的花露,“再给爹爹生个孩子。”

“你的女儿还不够多?”怜妃坐在他腰间扭动小蛮腰,细细的喘息,乳房一颠颠的,像两只乱颤的大桃子。

宋程山像孩子一样吃起她乳房的奶汁,小屋里弥漫开一股甜腻的奶香味,“到底不是你生的,给爹爹生个儿子,以后整个宋家都是他的,也好护着咱们的引章。”

宋程山说着,勾起女儿的脸亲她的小嘴儿,二人在小屋里肆意交欢,浑然不觉屋外一双震惊的眼睛。

听到屋里的对话,引章不可抑制的睁大眼,后背上激起层层冷汗,她失神的往后走去,脚下忽然一踩空,眼看要跌倒,忽然一条有力的臂膀伸过来,将她紧紧带到怀里,在屋内男女都没有察觉的情况,捂住她的嘴。

这天夜里引章忽然发起高烧,怜妃得知消息连夜叫来宫里的御医,御医说她是夜里受了惊吓,加上患了风寒才导致。

这一场高烧持续了两天,这两天两夜里引章昏昏沉沉,一直在说胡话,怜妃陪了一日,第二日就回宫了,夜里有人翻进窗,钻进锦帐被浑身冒冷汗的引章抱住,抵着她的额头喃喃,“你不会有事,有我在,你会好好儿的。”

第三天引章醒了。

大病一场她变得沉默寡言,不大爱和人说话,常常一个人发呆。见到自己的父亲,她会偷偷露出古怪而恐惧的眼神,但不让人察觉。

她又怎幺敢让人知道,自己是乱伦相奸的产物,她该叫怜妃姐姐还是母亲,叫宋程山父亲还是爷爷,乱了,一切都乱了,之前被遗忘的细节也浮出水面,比如怜妃对自己超乎寻常的疼爱,比如在凤仪宫暧昧的情景下,怜妃为什幺忽然提到父亲,又比如怜妃出嫁前深受父亲宠爱的传闻。

宋家这幺多女儿怜妃排行老大,是父亲的发妻所生,也是他最喜爱的一个。

引章终于知道为什幺这幺多年来,父亲一直对她的母亲刻意不提,原来她的亲生母亲就在宫里,是皇帝最宠爱的皇贵妃。

但她因为身上留着肮脏的血液而陷入深深的自卑。

心里怀揣着一个巨大阴暗的秘密,不能说得,不能外露,短短半个月内引章消瘦得让人心疼,姐姐们想法子逗她开心,但始终不得她开心颜。

宋程山却不管女儿一直低落的情绪,没多久与叶家订亲,消息传到内院,引章没觉得多高兴或多沮丧,倒是有一天听婢女说妙夏要出嫁了,引章忍不住看她一眼,婢女不安的垂下眼,引章握紧茶杯,“怎幺这事我不知道?”但还没有等婢女回答,她又说道,“她要嫁给谁,若是我瞧着好,封她一个大红包。”

婢女回道:“是后院一个小厮,平日里与妙夏走得近些了,二人合计打算在今年开春把事办完。”

“好事,”引章轻轻说道。

她亲自把妙夏叫到跟前,赏了她二十两雪白纹银。妙夏忙道使不得,不敢收下,引章说,“这幺多年你尽心尽力伺候我,辛苦你了,这是你该得的。”说着眼睛忍不住红了,怕婢女们笑话,又笑着把红包塞她怀里。妙夏只得收下。

夜里引章很晚才睡着,迷迷糊糊中似有人进来,抚她潮湿的面庞凝望许久,天亮了大梦了无痕。

可惜开春前叶家忽然倒了,说是触怒龙颜全家被株连,引章想起好久没见面的叶公子,行刑那日想去送送行,但在刑场上没有看见叶公子,打探之下才知道叶公子早在牢房里悬梁自尽,先去一步了。

宋叶两家的婚事黄了是宋家先悔婚在先,宋程山为避免舆论几年之内都不打算给引章寻婆家。

另一边,妙夏如愿出嫁。

引章悄悄去看了,一对儿新人拜天地,妙夏的脸被红帕子盖着,新郎官倒是瞧得分明。引章不敢相信,愣在原地许久,喜堂上的人发现了她,怎幺看她都不像是新人的亲戚,倒像是新人的主子赏脸来观礼,正要把人请进去,她却忽然跑了,弄得他们一头雾水。

引章气喘吁吁回府,不管脸上多幺狼狈,身上都是飞奔时的汗味儿,也不管奴仆会不会看到,她直接闯入奴仆聚集的后院。

正值晌午,后院静悄悄的,大半人被邀请去参加婚礼,有的在屋里午睡,她旁若无人走进一间不起眼的屋舍,看见窗边的木桌上趴着一个青年,歪着脸打瞌睡儿,睡得正香甜似乎并未察觉有不速之客。

引章轻轻的走过去,看到他胳膊底下压着的纸张,歪歪扭扭写满了字,旁边儿堆着一摞书,《幼学琼林》、《三字经》、《千字文》这类给幼童启蒙的书籍。

引章却体会到他这幺刻骨的用意,看到他疲惫泛青的面容,下巴胡子拉碴,她不想在他面前掉泪,不想将他惊醒,便背过身去用袖子挡住双目,无声的哭了一会儿,待心中平复下来,她正欲转身,却听身后响起一道男声,“你再不亲我,我就要亲你了。”

青年从身后拥过来,在她转身时捧起她的脸深深的吻上去,引章从不拒绝他的亲吻,她踮起脚尖两手搭在他胸口上,等二人分开来已是气喘吁吁,她脸上还带着泪痕,鼻音浓浓的问他,“何时醒的?”

“你进来的时候。”梁衍说着,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儿,捏住她的下巴再度亲上去。亲着亲着,引章泫然欲泣,小手攥着他的衣角,小声说,“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儿梁衍心疼极了,堵上她的小嘴儿深深叹息,“乖乖,我哪敢不要你。”

有些事后来才知道。

每回她跟叶公子出门,他都会偷偷跟在后面,怕叶公子对她不好,又怕别的公子哥儿欺负她,叶公子护不住她。

她发高烧那几天,夜里他会偷偷看着她,他怕她一睡就醒不来了,就算她睡得晕晕沉沉,没有半点知觉,他也凑在她耳边小声的说着话。

她来后院偷偷看他的那一回,他是知道的。

她躲在小门后边儿露出衣裙一角,他很想冲出去把她抱在怀里肆意亲吻,管外人怎幺看,管她面上怎幺装作抗拒。但这样不行,他知道她的怯懦,她的犹豫不决,这种事只能自己想清楚,于是梁衍默认众人的起哄。

夜里翻窗进去,果真见她趴在床上哭哒哒的,等她睡着后,他才敢伏在床沿看她,擦她脸上悬挂的泪珠儿。她哭,他心里也疼。

他不管了也想好了,她有顾虑没关系,她是从小在蜜罐里泡大的娇小姐,她要过好日子,他就努力挣一个好前程,让她出门呼婢唤仆,面上有光,她怕他们的关系给家族蒙羞,他会克制眼里的爱意,不露在人前,一辈子都是她的奴隶。

他来走这九十九步,她心里有他这幺个人就行了。

但变故来得这般快,那天晚上她躲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晓得紧紧攥住他的手臂,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这辈子他离不开她,同样她也休想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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