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主,那姚氏公子已经是今日第五次登门求见了。”
女婢有些无奈地看着懒洋洋地躺在榻上的寻欢,这样频繁登门求见的情况已不是第一次见,可谷主明明从未见过那姚氏公子,就不知那公子是着了什幺魔,不见到谷主不肯离去。
“姚氏?”寻欢嗤笑出声,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为前些日子吃干抹净的小猫咪探路而已,毕竟是中州七族里隐隐超然物外却不出世的风氏一族,能攀上一条路子,怎能不顺着人家的意思来。
不过那只小猫咪,确实干净得让人舍不得放手。
可惜了……
寻欢有些讥讽地挑着眉,话语中却不露半分情绪。“不见。”
意料之中的答复,谷主自从开创合欢谷之后,半步不曾踏出合欢谷,求见者多过江之鲫,不管是何来历身份,谷主向来只凭喜好见人,而且有条不曾宣诸于口却众所周知的规矩,只见一次。
女婢却不曾像往日般干脆利落地退下。
“还有何事?”
“今日……还有寻氏一族的族老求见。”
榻上女子忽然锐利的目光,让女婢不由得深低下头,虽然谷主修为远比自身低,但是那如同实质的压力却让她忐忑不安。
良久,才听得女子一如往常的微哑声音,“见。”
女婢将惊讶很好地压制住,恭敬地退下。
世人皆传,合欢谷离经叛道的开创者寻欢乃是中州七族之一寻氏一族流落在外的庶生女儿,耽于情爱,放着通天大道不走,竟创出遭人鄙夷的双修之道,被寻氏逐出族谱,终生不得归。
无怪乎手下人如此情态。
寻欢勾唇浅笑,笑容中却是带着再明显不过的嘲讽意味。
不知道,又会见到多少熟人呢……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棱薄纱照在她纤长的手上,本来青葱如玉的手掌在照射下有些不真实的透明,却见其上本应是淡淡青影的血管处,呈现的一片阴霾般的黑色。
合欢谷大殿中堂内。
“大长老,我不明白,我们有什幺必要向这个女人低头?”
说话的少年唇红齿白,有一双张扬的凤眼,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带着天之骄子的矜贵。此时他不曾顾及上座大长老难看的脸色,对着拉着自己袖子示意的清秀女子继续嘟嚷着,“姐,我没说错啊。你看看这个地方,简直……”
“简直什幺?”
寻欢在女婢的搀扶下缓缓踏入大殿,对众人忌惮的神色视而不见,目光玩味地看着堂前因见到她容颜而愣住的少年,“什幺?嗯?”
忌惮什幺呢?不过是在元婴后期长老不曾察觉的情况下接近而已。
震惊什幺呢?不过是方才在堂前质问的少年与她有七分相像而已。
寻欢松开女婢的手,自顾自地走到主位坐下,拂了拂略有褶皱的黑色裙摆,一手撑着头问的肆无忌惮,“有辱斯文?败坏门风?不堪入目?”
“你!”
少年脸色通红,不知道是因为背后议论是非被当事人逮到而羞惭,还是被寻欢呛得羞恼,但是出身良好让他说不出更没分寸的话语,只能瞪着一双凤眼看着她,仿佛这样就不是输了她一筹。
还是个小孩子。
寻欢倒是看得饶有兴致,她近日穿的是一条简单的黑色束腰广绣裙,没有过多的修饰,只有边缘用金蝉丝镶边,全身倒是裹得严严实实,可是刻意改高了的束腰将她丰满的上围更加凸显,沉重的颜色映衬着她一身接近透明的皮肤,只是慵懒的侧头坐在那儿,就有种禁欲的魅惑力发散而出。
至少,这大殿里十几个人中,就没有哪个男修能与她对视。
当然,除了那个气急了的小孩子,拿着一双与她别无二致的凤眼瞪着她,倒像只逼急了的兔子。
“彧儿,喝口茶。”
之前拉着少年的清秀女子笑吟吟地递上一杯茶,算是将少年安抚住,才转身对着寻欢开口,“彧儿心直口快,你一定不会与他计较的对吧,姐姐?”
大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仿佛女子这一声“姐姐”打开了某种禁锢。
纤细修长的身段,清秀典雅的容颜,眼角一滴泪痣将本来略显清单的面容带出一丝不自知的风情,身上穿的白色素净长裙虽然简单,却在光影下隐隐浮现出七彩光华,是寻氏一族只有年轻一辈行一的女子才能穿上的七宝琉璃裳。
个中代表的身份地位,不言而喻。
寻灵儿……
一个熟得不能再熟悉的“熟人”。
脑海中翻涌而出的画面却再不能勾起寻欢的一丝情绪,她只淡漠地撇过一眼,留下对方独自一人快要维持不住那笑意吟吟,咬着嘴唇站在那儿显得有些委屈。
一同到来的人自然面露不忿,却也只能将寻灵儿拉到身后不敢多言。
有些东西,自然已经不一样了。
寻欢目光流转下,定格在一直不曾言语如同老僧坐定的大长老身上。“不知寻氏一族大长老前来,有何要事?”
大长老是一个看着三十出头的女人,一身深色道袍,发髻也打理得一丝不苟。修真无岁月,所以无论她真实年纪是几何,岁月也不曾在她脸上留下什幺痕迹,只是眉目间大抵因为常年皱眉的习惯有着几道浅浅的刻痕,显得十分严厉。
也是张熟悉的脸。
“所为何事谷主自然一清二楚,我也不卖关子,这次登仙台的名额可有我寻氏一族?”
这开口之后的情态,就更加熟悉了。
刻板、直接,不留一丝情面……与当时如出一辙。
寻欢笑了,目光在在场的十几号人上睨了一圈,除了极个别年幼的,当年都有过一面之缘。“那寻氏是应了我当年的条件了?”
好些人瞬间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