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轻如鸿毛生与死 (1)

流云殿内药香苦涩,伴以熏香缭绕逸散,皆是醒神药帖。行歌自瞧过那小小胚胎后,数度哭泣至晕厥,行风来看过几次,面色越发凝重冷厉。

槐月廿九清晨,行风松开环抱行歌的双臂,凝视着小人儿满脸泪痕,心里难受,轻轻舔去她的泪,下巴摩挲着她的面颊。他不知行歌想不想见他,只得夜半前来,以内力为行歌护气血,又在清晨行歌未醒前悄悄掀开了锦被,穿上鞋履,无声离去。

巳时,宁玥不留意打翻了铜盘,铜盘扣在地上敲击出匡琅声响,行歌方才醒来。宁玥、秦翊服侍在侧,雁赶紧唤来了沈琼玉。沈琼玉诊脉,银针试了几次血,余毒已除,开了补气血的方子。

行歌问了秦翊几句今日何日,昏厥后发生何事,吩咐了宫人为她沐浴。宁玥赶忙要人搬来了檀木浴盆,又问了沈琼玉,给了活血暖身的香汤方子。

行歌枕在浴盆边,双眼注视着雕着雀鸟的藻井天花,披挂着浅蓝绣水乡的织画,听着秦翊转述这几日发生什幺事,那套铜胎掐丝珐琅器皿与胭脂的猫腻,空洞的眼神逐渐集中,眸子闪动着一簇簇火光。

胭脂由六局供应,能在胭脂里头下毒的只有尚服局…行歌与周尚服尚称交好,为什幺尚服局要在胭脂下毒?难道是萧皇后的毒计?

「那套器皿谁送的?」行歌抿了唇,沉默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是…临王。」雁迟疑一会,决定违背行风的意思告诉行歌。

行歌闻言震惊。在她的印象中,二皇子江行临一向严肃不多话,也从不参与皇子女针锋相对,甚至会为犯错的皇子女在楚魏帝面前美言。表现得温恭,原来心中甚是狠毒,不形于色。若不是因为她有孕在身,又逢静儿冲撞,这毒丝丝缕缕幽微润入行风与她的血脉中,她们也不会发现。

但这毒素快速引出,也得赖尚服局的胭脂。尚服局与江行临之间牵扯呼之欲出。江行临为夺王位,丧心病狂的事肯做;但行歌却想不透为何尚服局要与之勾结谋害行风与自己。

「殿下都知道吗?」行歌淡淡问道,声音里有着少见的清冷生疏。

听见行歌的语气似乎有责怪殿下,雁赶紧辩解:「太子也是近几日才知晓。现在已让人去查尚服局。殿下稍安勿躁。」

即便如此,行歌也要秦家暗行进行调查。行风不想让她污了手,有多少事瞒着她,她不曾计较过问。但是,身在宫中,如何置身其外?今日谁伤害她的子嗣,她绝计要一一讨回公道,行风不让她管这事的意图明显,那她只能靠秦家暗行私底下探查。

行歌又问:「芯儿人呢?」

「殿下杖责芯儿四十板,如今关押在水牢中。」秦翊低声回道。

听了秦翊叙述,才知道行风这几日命人造了这件折磨人的玩意。行风令人在地面上挖下直立竖井,深约两公尺。以石堆栈成井,上头盖着铸铁栅,铁栅上挖了个圆孔,只露出头部。犯事者若不想将头悬吊于铁栅上,只能紧紧抓着铁栅,手臂弯折久了,手指、手臂都不能伸直,等到人拖起来时,不论死活,都废了。

行歌虽有些惊讶行风的手段残酷狠戾,但此时她失子心冷恨极,对于任何责罚麻木不仁,仅仅挑了眉。

芯儿臀上有伤,又让行风囚于水牢,这不是摆明着折磨吗?行风真狠了心,就算没打死芯儿,也是打算凌迟致死。只因为芯儿故意告诉自己静儿的去处?芯儿又为何急着藉自己的手除去静儿?其中有什幺事瞒着她?

那时她气急攻心,没那幺多时间思虑,现在身边清静了,仔细想想芯儿,倒有些怀疑起来。

从她入宫芯儿便跟着服侍,芯儿便领着路带着她至含娴殿,冲撞了正与奉晴歌燕好的太子。难道她会不知道太子身在含娴殿?是否蓄意让她撞破此事?

接下来行歌与太子冷战四个月,雁忽然遭人袭击,消失无踪。那时她与行风呕气,也没多问,更未坚持芯儿留下,但现在细细想来,若不是内贼通外鬼,已达成协议,她又怎会着了道?

那日在回廊上再次与行歌相遇,芯儿自承调离行歌后负责洒扫及为六局宫人备膳,一个八品女官何须委屈至此?不就是为了让行歌心软,顺利回到了她身边罢了。那她求的是什幺?行歌真心怀疑起来,才发现芯儿破绽百出,而自己以前却是轻忽大意,毫不察觉大难临头。

「雁,」行歌侧头看了雁一眼,肃然问道:「出宫那日袭击你的可是芯儿?」行歌之前就曾想过,雁是行风暗卫,哪里如此容易受到袭击?若遭人袭击必是相熟之人…

雁擡起头,双眸中有着幽光:「是。」

「为何不说?」行歌眼神陡然迸出火花,凌厉地瞪视着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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