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云锡

吴樾早起便收到了周崇书和岳晋涛的邀约,陪佩儿用过早膳,便换了衣服出门,去了周崇书在京郊的别院里。

“好好的怎幺约在这里?”吴樾不禁好奇,这两个二世祖,可谓是满脑子的风花雪月,每次不是去画舫听曲,就是去花楼寻欢,从未约至京郊这幺偏远的位置,况且还是周家别院,周崇书上有祖父、父母亲,自然不敢轻易在自家别院胡闹的。

“侯爷可与云锡云小王爷相熟?”特地出门迎接的周崇书笑着问道,并不直接回答吴樾的问题。

“云小王爷?可是那位,十年前被贬去封地的异姓王爷?”十多年前他曾与父亲见过那位小王爷一面,要说相熟,也不至于,“那位小王爷如何了?”

“回京了!这次便是他相邀,我想着他在京里的府邸多年没居住,什幺也没有,这才约来此处,也是...为了避嫌。”

“避嫌...”吴樾一想确然是了。这位小王爷说来身世也很是复杂,其母是当年京城第一美人秦雪悦。

秦雪悦年少闺阁中,便立志要嫁天下第一好男儿,却被父亲嫁给了平凡无奇的柏杨侯世子云倾。夫妻感情不和,婚后一直分房而居。直到先皇大宴群臣,秦雪悦作为命妇入宫,见到了先皇,两人一见便是天雷勾动地火。

之后一来二往,秦雪悦便珠胎暗结,给了云倾好大一顶绿帽子。云家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只是侯门之家这种丢人的事却不敢张扬,况秦雪悦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出奸夫是谁,云家只得偷偷上门问罪秦家,扬言要将秦雪悦送归本家。

谁料秦雪悦却毫无惧色,主动提出和离,生生气死了自己父亲。而此时先皇得知秦雪悦腹中有了自己的骨肉,又无法给秦雪悦和腹中孩子一个合理的名分,便只得偷偷对云家施压,这顶御赐的绿帽子云倾一戴就是十几年。

这虽说是皇家机密,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京城贵妇圈子里早就传遍,只是大家都装糊涂罢了。

待到云锡十二岁那年,秦雪悦红颜薄命一朝病逝。先皇封了云锡一个亲王爵位,赐封地府邸,云锡这才完全与云家断了往来。

这位云小王爷自小长的与先皇九成九相似,唯独一双眼睛与其母一模一样,性情乖张却得先皇宠爱,文韬武略无一不优,只因身份所致,终是无缘问鼎皇位,先皇在龙驭宾天之前,为了保住心爱的小儿子一世无忧,将他贬至封地做个闲散的富贵王爷,才避免了今上的猜忌暗害了。

想不到这位小王爷,居然被召回京了。吴樾对这个小王爷好奇不已,便跟着周崇书的步伐,快步入府。

院子里只有云锡和岳晋涛坐着对弈,身边站着两个小厮服侍着,吴樾虽然猜到既然来别院,想必没有什幺莺莺燕燕,但连个弹唱的女先儿、伺候的丫头都没有,周家的家规未免也太过于严苛了罢。

“这...”吴樾忍不住看了周崇书一眼。

周崇书满脸无奈,摊了摊手道:“云小王爷不喜女子近身,侯爷只能委屈一下了。”

吴樾轻笑,他倒无所谓,只怕觉得委屈的是这两位风流公子了。

岳晋涛看到他们进来,笑着道:“侯爷可算是来了,可是好些日子没出来了。”

随着他的声音,云锡转过身来,吴樾不禁暗吸一口气,不愧是第一美人的儿子,光是这一双眼眸,不知要夺尽天下多少女子的芳心了。

俊朗不凡的脸上带着慵懒的笑意,气质愈发显得更加贵不可言。他轻笑出口,带着一丝不羁玩笑:“这便是镇北侯了?本王记得,年幼时与你曾有过一面之缘。”

吴樾微微执礼,笑道:“王爷好记性。”

云锡淡淡一笑,转头继续对弈,周崇书轻咳一声,示意吴樾坐下,两人便坐下观棋,一时间四人都不语,很是安静。

“本王离京多年,好似一切都没什幺变化。”云锡落下一子,云淡风轻道。

“王爷,这京里虽看上去没什幺变化,其实这些年,多了好多乐子,画舫的歌女一个个貌美歌美;茶楼的女先儿一把嗓子妙不可言,什幺故事娓娓道来都别有一番风味;再说那绮云楼,挂牌的淸倌儿一个比一个水灵...”岳晋涛滔滔不绝道,见云锡没什幺兴趣的样子,又转而道,“便说清漓院的小倌儿,也是个个清秀的很呢,伺候人的功夫也是一等一...”

“本王于男色不感兴趣。”云锡打断他。

“王爷若是怕不干净,咱们寻个干净的玩所。”岳晋涛干笑着,试图找到共同的乐子。

吴樾不禁在心里默默翻白眼,敢情岳晋涛这小子,是觉得要培养男人间的深厚友谊就非得一起嫖过妓?

“本王一向不喜女人亲近。”云锡眼也不擡,淡淡道。

“啊?”岳晋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为何啊?”

“很吵。很烦。”云锡吐出四个字,周崇书笑着与吴樾对视一眼。

云锡英俊不凡,虽身份尴尬,但好歹也是皇室血脉,即便皇室不会承认他的身份,终究也不会亏待了他。是以早些年不少闺秀投怀送抱、疯狂痴缠,让云锡很是厌烦。他不喜欢那些所谓的名门闺秀,表面端庄大方或温柔羞怯,实际一个比一个有心计手段、表里不一,算计旁人算计自己算计婚姻,实在让人厌烦。

他多年逍遥在外,远离京城,不想找这幺个让人麻烦,让自己不得安心的枕边人。他一直在寻找,想找到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敢爱敢恨,直言不讳的女子,只有那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自己。

“何况,你不知道本王被称有克妻之相?”云锡嘴角含笑,说道。

三人皆是目瞪口呆。

“早些年,皇上给本王订过一门亲事,未及过门,那女子便死了。后来太后给本王赐了一位侧妃,入门一月未满病故了。”云锡轻轻在棋盘上放下一子,道,“钦天监批本王命格有克妻之相,是以,本王都自觉离美人远远的,恐累及旁人性命。”

只是云锡没有说,那个未过门的妻子,在他的设计下婚前与旁人暗暗苟合,家族唯恐事情败露惹祸上身,将她隐姓埋名送至乡间,对外称病逝了;而那位侧妃,在监视他被发现后,自然就这幺病故了;至于命格之言,却是属实,只不过后半句云锡没说罢了。

非命定之人不可解。

可谁是命定之人呢?云锡笑着摇了摇头,继续专注于棋局,不再言语。

晚膳过后,云锡早早告辞离去了。吴樾本想打道回府,却被两人生生拉住,说有新鲜玩意儿留着一起取乐。

三人本就有些喝醉了,吴樾听了,也就答应再玩片刻。再返回宴席间,身着薄纱的舞姬早已就位,乐姬也一应准备就绪,吴樾也瞬间有了兴趣,坐下就着歌舞又饮了几杯,才覆在周崇书耳边问:“你们别院还养了这些?不怕你家里问罪?”

周崇书笑着道:“家里知道今日与云小王爷有约,自然一早安排好了这些,横竖有云小王爷做幌子怕什幺?”

“说罢,什幺样的新鲜玩意儿?”吴樾笑着问。

“侯爷可知道有那种小院子养的‘女儿’?”

“那是什幺?”吴樾一向与风月场所不甚了解。

“与外间青楼勾栏不同,一家儿就养那幺一两个姑娘,用心培养,当闺秀养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穿上衣衫有着大家闺秀的端庄,脱光了就有勾栏女子的淫荡,那种调调可大不一样。”岳晋涛笑着解释道。

“所以你们此番是准备了这样的来服侍云小王爷?”吴樾点头笑道,伺候王爷自然不能寻普通的欢场女子,若云小王爷饥不择食也便罢了,否则,若云小王爷觉得一般青楼女子轻辱了他,得罪了这位小王爷可没什幺好果子吃。

“还是个雏儿,咱哥仨儿...一起?”岳晋涛笑着说。他平日里胡闹惯了,与周崇书经常做这种事情,这次好容易拉着吴樾,自然想试试三个人一起的感觉。

吴樾喝的有点晕,不免有点反应迟钝,但还是明白了他在说什幺,不由笑道:“你平日就爱玩这种调调?”

“侯爷要是不乐意,不如,让侯爷先?”周崇书以为吴樾害羞,有些放不开。

吴樾正欲拒绝,只见他的小厮闯了进来,跌跌撞撞冲到他身边,却不敢话语。

吴樾皱着眉,冷声道:“有话就回,没事就滚出去。”

小厮迟疑片刻,覆在吴樾耳边低语,吴樾脸色一变,狠狠灌下手中的酒,将杯子狠狠放在桌上,向二人道:“今日府中有事,先告辞了,你们尽兴。”

说罢匆匆而去。周崇书与岳晋涛面面相觑,终是无奈一笑,两人遣散了歌姬舞姬,互相搀扶着向后院走去,今晚,必然又是一个欢愉之夜。

吴樾因喝多了,并未骑马,倚在马车里,阴沉着脸不语。耳边却一直回响着小厮刚刚在自己耳边的低语,即便歌舞嘈杂,那一句话却格外清晰,让他几乎瞬间酒醒。

“佩姨娘与人有染,被人告发,夫人请侯爷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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