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天路弥都挺忙的,导师有个项目要和南湖街道对接,路弥是负责人。小姑娘每天起早贪黑坐两小时公交往那边跑,几天下来瘦了一大圈。期间付砚也没有再联系她,路弥随意翻了一下他的朋友圈——半年可见,只转发了一条二建考试的链接。
从单位出来,满头日光泼洒而下,一树黄灿灿的迎春惹眼地开在宣传栏旁边。路弥站在树下,随手拍了几张。
恰好旁边跑过几个小朋友,后面跟着他们的奶奶。其中一个妹妹在前面跑,奶奶拿着汗帕子跟不上。路弥见老人气喘,便说要不要她帮忙。
老人家自然感激不尽。路弥拿了汗巾帕子去前面拐角处寻小丫头,却见小丫头跌倒了,正被一个男人抱起来。
“不哭,叔叔给你买冰淇淋吃。”
路弥心说什幺年代,还有这种拐骗孩子的把戏。雄赳赳气昂昂走过去,才发现男人竟然是付砚。
付砚擡头,也是吃惊。
“你怎幺在这儿?”
“这小妹妹刚刚撞到我身上了。”
“那还把人家撞哭了?”
“呵呵……你呢?怎幺也在这里?”
“我给她送汗帕子。”
路弥蹲下身,凑在小女孩面前:“得,也别擦汗了,直接擦鼻涕吧。”
付砚偏着头笑,不知是笑路弥还是笑自己。
老奶奶赶到时,小丫头已经被路弥哄好了。临走前,付砚让他们等等,然后拿了两个甜筒回来。小丫头得了冰淇淋,欢天喜地拉着奶奶走了。付砚把剩下的甜筒递给路弥。
“我又没哭,不需要哄。”
“我谢谢你的。”
路弥扭扭捏捏地接过甜筒。“真是个小姑娘。”付砚笑着调侃。路弥哼了一声,甜滋滋地吃了起来。
春日杏花吹满头,两人并排走在林荫大道上。哈密瓜味的冰晶在路弥嘴里化开,凉丝丝,甜蜜蜜。她其实很想说:隔了五年,难为您还记得我爱吃的口味。可她终究还是没说。
春色太美,她不忍心。
“你父亲……身体还好吧?”她问。
“还行吧;老样子。”
“这样……”
“我看你从水务局出来,是有事儿吗?”付砚问道。
“啊、对……”路弥舔舔嘴巴:“老板和他们签了项目,以后得天天往这里跑。”
“哦……我记得你学校在东山那边?”
“是啊——天天坐公交,连饭都没得吃……”
路弥捧着冰淇淋叹气,丝毫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像是撒娇。付砚仰头看细细碎碎的阳光斑驳,沉默了一会儿,他道:“我可以送你。”
“别介!可不敢麻烦……”
“麻烦什幺,这幺多年的交情了。”
付砚说得淡淡,路弥听在耳朵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甜。一条小虫子在她心窝里咬来咬去,鸡皮疙瘩都成了精。
“总规院在这边也有工作,这个月我天天都得过来;而且我家离K大不远,赶早还能避过车流高峰。你也顺路,省下大把时间不是……”
一口气说了这许多的话,付砚顿了顿。
路弥小口小口地吃甜筒,没作声。
林荫大道前面就是出口。公交车站马上也要到了。路弥的甜筒也快吃完了。两人又走过很多树影,很多迎春花,很多小孩子。太阳慢慢被云层挡住,天地倏忽间黯淡下来。
“我到了。”
付砚站在一辆黑色SUV旁边,微风吹起他的棕色风衣。
路弥把甜筒纸折了又折。
“公交站就在前面,”他拿出车钥匙:“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解锁声“嘣”的一下,付砚转过身。男人高大背影如同公园草地上的希腊雕塑,普普通通,却那样令她流连忘返。
“呆会儿要下雨。”
路弥突然道。
付砚一顿。
“下雨……我没带伞。”
她转头看着广场上的喷泉,手里那团纸已经快被揉烂了。付砚静静地注视她,目光从她吹乱的发丝到微红的脸颊,看了好久好久。
末了,他温柔地笑了,拉开车门。
“请,路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