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跟着兰玛珊蒂来找舒难陀,兰玛珊蒂看了舒难陀一下,有些犹豫又出去了。夜莎罗不禁冷嘲热讽,后跑去砍柴,舒难陀连忙找她解释,夏云仙去追兰玛珊蒂问情况。
“你赶我爹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灵儿也不再是一脸迷茫,神色清明,冲苏决问道。
小腰红泥诧异地看向灵儿,红泥更是上前一步,警惕道:“灵儿姑娘什幺意思?”
苏决摆摆手,“别紧张,自己人。”
“谁跟你自己人,顶多是盟友。”灵儿扭头翻了个白眼,又正色道:“为什幺赶我爹走?”
“你爹对我爹有杀心,何况他会妨碍我们的计划。”苏决靠近灵儿,眼底阴郁。
“那你爹不会妨碍?”灵儿嘴角泛起讽刺的笑意。
“一码归一码。”
“我说过,我会有办法的。”
小腰红泥面面相觑,惊呆了。
月明星稀,这个夜晚很平静,只是所有蛰伏在黑暗中的人,都在月色下不安分地躁动。
夜莎罗略带失神回了房,灵儿踱步而出,“小腰说的对,夜莎罗姐姐忘了小心我。”
小腰给苏决捏肩的手顿住,冷哼,“灵儿姑娘外表天真内心狡诈,也难怪夜莎罗不谨慎。”
“内心狡诈?没有吧。”灵儿不以为然,如平日般坐在苏决身侧的长凳上。
“你们也可以回房去了。”苏决淡淡道。
红泥识趣地退下,小腰临走时却不甘地瞪了灵儿一眼。
“小腰红泥在你身边挺久的吧?”灵儿似是不经意一问。
“是挺久的,我亲爹为了保护我,从小把她们派到我身边。”
“贴身保护吧?”声调微扬,灵儿从地上拾起一块柴,扔进火炉,火焰已经很旺了,“她们应该早就给你暖过床了吧,在你身上消耗青春,替你杀人,为奴为仆,是忠诚也好是爱也罢,就真甘愿当什幺侍女?不渴望一点回报? ”
苏决玩味地笑着,“这一针见血的说话样子比夜莎罗损多了。”
灵儿嗤笑,“说到夜莎罗,她又是怎幺心甘情愿做你的手下?我可不信她是被你‘一身正气’所打动。”
“因为我许诺她两个条件,一是我告诉她关于她父母的事。”苏决边说边观察灵儿的神色,“二是事成之后我娶她,给她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娶字一出,果然让他捕捉到几分不自然。
灵儿攥了下衣角,语气里含着自己都不清楚的恼火,“你说你知道夜莎罗的父母,就知道啊?有什幺证据?我还说我知道她的父母呢,还是说夜莎罗更看重的是你娶她。”
“你……”笑了一下,苏决微微俯身,灿若星辰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竖起食指,十分肃然道:“吃醋了。”
“我才没有,我吃什幺醋!”灵儿慌忙推开他,一时间好像头脑发热冷静不下,“兰玛珊蒂,你的女人。”说着,向火炉里丢了块柴,激得火焰高涨。
“小腰红泥,贴身侍女。”咬重了贴身两字,又捡起一块扔进火炉。
“夜莎罗,娶她!”越说越急,仿佛在发泄什幺一般,再次向火炉里扔柴。
“还不知道苏大少主在骠国是怎样的风流迷人,我要是吃醋,全天下的醋店都得让我盘下来!”要不是已经没柴了,灵儿真想把柴块扔他脸上。
“呵呵呵。”苏决笑出声,满是愉悦,“都这样了还没吃醋啊?我跟你说,我从小和舒难陀在寺庙生活,小腰红泥也只是偷溜进去帮我干活捏肩。一从寺庙出来我就谋划这谋划那的,明里装成纨绔子弟暗里忙得要命,我是一个有理想有目标有追求的人,哪有空乱搞。再说兰玛珊蒂我就闹着玩的,这一路谁不知道她就和你爹走得近,还有夜莎罗你看她对舒难陀那样,早就把我娶她抛到九霄云外了,我呢,也乐意。”
“就没吃醋,你这人怎幺这幺讨厌。”灵儿低下头,声音里的火气却消减不少 。
苏决倒不说话了,微笑着凝视她。
灵儿尽量把头低垂,不愿自己的表情被他看见,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异常温柔,但燃得她脸颊发热,心似乎也跳得慌了。
片刻,苏决打破宁静,“你这脸低得都快贴地上了,想找个洞钻进去掩饰你吃醋啊?”
“我就是找洞也是想把你埋进去。”调整了下心态,灵儿擡头,声音镇定许多,“夜莎罗的身世是怎幺回事?”
“你不是说我没证据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笑意很快由幽暗覆盖,苏决缓缓说起了十年前的事。
当年苏元棠替伽罗那死,其妻自尽,伽罗那便收养了苏决,可是将军府内早已有了位夫人和两个少爷一个小姐。伽罗那的妻子对苏决很不喜欢,因为他是罪臣之子,也因为不满伽罗那对他的宠爱,三番两次刁难、谩骂苏决,在伽罗那面前一副把他当成亲生孩子一样,伽罗那一走翻脸无情,而两个少爷更是看不起他,时常联合着欺负。既然不仁,他也无义,苏元棠早就料到苏决作为养子不会在将军府有什幺地位,但如果是唯一的养子就不同了。
苏决发现亲爹留下的遗命中提到了处理伽罗那妻儿的办法,正巧,小腰红泥出现了。于是,伽罗那之妻莫名死亡,两个少爷先后夭折,小姐离奇失踪。如此,他才高枕无忧。
“女子不能继承将军府,也念她还小,只是把她扔到大街上,让她长成了骠国富商闻风丧胆的夜莎罗。而在献乐之前我找到夜莎罗,许诺了她那两个条件,然后她就被关在骠国大牢,舒难陀去请她……”他其实很不想把夜莎罗的事告诉她,倒也不是因为有多私密,自己最重要的身世她都知道了,其他也就一般般了。只因害了伽罗那一家,他当时那幺小,手段却极其歹毒,虽然放了夜莎罗却也是害了她,如今还利用她,自己跟关长岭是何其相似啊。
她最仇恨的人就是关长岭了……他有些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心底隐隐冒出一丝担心,嘴上还调侃着,“哎,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女人直觉,你看夜莎罗对谁都嘻嘻哈哈,表情丰富,可一看到我就冷着脸。”
灵儿撑着下巴听他说完,淡然侧目,“夜莎罗知道真相后不仅会冷着脸,还会杀了你。”
苏决笑了,透出几分悲凉,竟鬼使神差问:“那到时你会替我收尸吗?”
灵儿一愣,急道:“你别乱说!”与先前的着急不一样,是极力的否定和夹杂着道不明说不清的情绪。
知道了夜莎罗的身世,她却觉得他那般的父爱是苏元棠,与伽罗那死去的妻儿,流落街头的夜莎罗换来的,如果他们都好好的,苏决在伽罗那眼里恐怕也只有一席之地。相比关长岭,虽然虚情假意,可她不用什幺手段,关长岭也像一个父亲一样,完美的关心与宠爱,也没发过什幺火,偶尔她会信以为真,直到午夜梦回……
苏决反常地沉默下来,偏首想着什幺。
“好了,说正事吧。”静了一会儿,灵儿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还有什幺我不知道的?”
他也很快恢复如常,“宝相寺里的乐师是我的青莲二叔,当年我亲爹,现老爹的结拜兄弟。还有那个兰玛珊蒂,我调查过她,有问题!”
“是有秘密吧?我们这些人活得真累。”灵儿自嘲一笑,有点倦意,“舒难陀跟她去找神鼓,看她的样子应该会很不容易,不过也只能看他们的了。”
“那你爹的事情怎幺办?”
“先查查是谁帮我爹的。”
月亮渐渐躲进薄雾中,夜色更阴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