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视野却是一片未知的黑暗。
时间,空间,仿佛皆已失去它原本的意义。
阿莎莉的意识缓慢流转于粘稠的混沌之中,浑浑噩噩,不知身处何地,今夕何年,只道自己早已神魂分离,升入天堂。一切如此延续,直到黑暗中,那一抹转瞬即逝、宛如流光的银色意外闯入她的眼眸,奇怪的寂静才被突然打破。
“您醒了。”突然,有人出声道。那道声音沙哑干涩,一听便知开口之人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张嘴说话了。声音乍听,仿佛从十分遥远的地方传来。阿莎莉被吓了一大跳,在此之前,她可连一点旁人的呼吸声都没听见。
话音一落,眨眼见,那道她之前所见的诡异银光也随之消失不见了。紧接着,“唰”的一声响起,她的双瞳也跟着微微放大。
厚重的窗帘被人拉开,银色的月光倾斜而入,窗外却不见半点月亮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对面距离不到不一米处,破旧斑驳、长满青苔的灰色墙体。那面墙上还有一扇窗户,不过如今早已被横七竖八的旧木块给死死钉住,再也不见天日了。借着那丝微弱的月光,阿莎莉隐约瞧见那道所谓的“窗帘”被拉开后,窗前随之掀起的、类似小型龙卷风一般漫天飞舞的灰尘。娇惯的大小姐身体较头脑率先一步做出反应,忍不住地捂着胸口拼命咳嗽起来。
“抱歉,条件有限,请您暂时忍耐。”之前发言的人再次开口道。
灰尘卡在喉咙里,那滋味可真不好受。泪眼朦胧中,阿莎莉瞧见那人似乎朝自己走来了。昏暗的夜里,逆着光线,看不清那人的五官神情,隐约间,只见他腰侧悬挂的长条形坚硬物体。物体轮廓的边线细纹还在黑暗中散发着阵阵微弱的金属光泽。
是一柄剑。原来之前所见的诡异银光正是一柄出鞘的剑。从小到大出入宫廷,骑士环绕,这样形状的武器,她已见过无数次,早已如数家珍。
阿莎莉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身体,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昏迷前的恐怖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脑中,与眼前的场景似曾相似,她忍不住抱紧自己,大声惊叫起来。
“嘘!”那人下一秒便宛如一道闪电,近身前来。阿莎莉只来得及叫出了一声,余下的恐惧便被他宽厚的手掌尽数堵在了翻滚的喉咙处。
“别怕,我不是坏人。”本以为迎来的是灭顶之灾,不料,那人却转而在她耳旁低声解释道,“你现在已经彻底安全了。我不会伤害你的。是我救了你。”感觉到阿莎莉的身体仍如一只吓坏的鹌鹑般紧绷不已,他用另一只手将原本藏在鞘中的银剑推出约莫一指距离。现如今,室内只闻女人因恐惧而显得格外沉重的呼吸声。就在这样的背景音乐中,利刃出鞘的声音骤然响起,他分明感觉到了,身下女人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就连她无法控制的沉重呼吸声都为此狠狠一窒。
“就在不久前,我用这把剑伤了一个人。”他如此述说道。与此同时,一只异性独有的宽大手掌亦随之贴在了阿莎莉单薄的脊背上,好像抚慰一个受惊的孩子一般,开始缓缓移动起来。阿莎莉紧绷着身体,时刻关注着自己背上那只灼热的手,甚至没有留意到那人后来说了些什幺。如此反复十来次,也不见手的主人有什幺别的意图,她这才暗中缓缓放下心来。
“……还记得我吗?”谁知,刚一放松下来,便听到那人落下话音,并且在句尾对她如此发问道。
“什幺?”阿莎莉条件反射地擡起头,第一次将畏惧中交织着错愕的目光投向身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