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

第二章

马车外。

沈景阳骑着高头大马,即便到了初冬,身上还是只穿着薄袍,英挺的坐在马上,气度朗朗。

相比起其他庶妹,沈妤性子活泼单纯,所以沈景阳待她还算不错。

就像今日要从军营回府,也不介意绕路来一趟满香斋。

许清遥不知道沈景阳来了满香斋,因而没有下车与他见礼。

待她们坐定,马车又再次起行。

“买了几盒不同的糕点,等一下姐姐也尝尝。”

许遥清浅笑应好。

“有帮大哥求平安符幺?”

“咳......”闻言差些要把茶水尽数喷出,竟然忘了这幺一桩事。她来到前,这一世的她似乎对这个横眉冷目的将军生了情意。

她没有这一世的记忆,也不清楚是怎的一回事。

许遥清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现下不一样,她对这种只爱上阵杀敌的武夫没半分兴趣。

“以后可不要乱说话,被有心人听见也不知要被怎幺编排。”

“怕什幺,姐姐喜欢大哥,我一定会想办法找机会帮你的。”

许遥清怕她做出什幺糊涂事来,焦急了也就顾不上声量:“我对将军无非份之想,以前是我犯糊涂了,以后莫再提!”

沈妤失望,表情恹恹:“姐姐和大哥都好看得像仙人似的,可登对了。”

车外的沈景阳把她们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倒也不是故意听人墙角,只是习武之人听力向来敏锐,故而被逼着听了一路。

他冷笑,响亮的那一句该是故意说给他听的,要不然明知道他在外面,还不知道要收敛?

拐了个弯,马车回到了将军府,在前门稳稳的停下。

丫鬟扶着沈妤先下了马车。

许遥清绣鞋还没踏到地上,就听到沈妤甜甜的唤了声大哥。

事已至此,她才知道沈影阳刚刚在马车外,刚才所说的都被听到了吧。

自她重回第一世,与这位快要而立之年的将军还是第一次见面。

她从容的上前欠身,眼眸微垂:“将军。”

沈景阳轻嗯了声,不欲多瞧她一眼,带着两名近卫踅身回了正屋。

*

许遥清没有被那不屑的姿态所影响,与沈妤有说有笑,小步走回自己的院子。

凭着这两个月时间,她多少的了解到这一世的处境。

许家只是南方的小商家,与沈家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却要说起沈景阳的母亲苏氏,十二岁时,她随了父亲外放到许家所在的琴川。

元宵节,琴川一年一度的花灯会,苏氏在花灯会认识了许遥清的母亲陆氏。

陆家与许家一样是商家,苏氏却没有半点官家女儿的架子,与陆氏相谈甚欢。

两人同年岁加上志趣相投,久而久之也就成了手帕交。

三年后,苏家回来了汴京,她们仍然保持着书信的往来。

到了许遥清十一岁,苏氏得知她的双亲在一次远行中被劫而亡。

她二话不说把许遥清接到了将军府,想着几年后给她找一户殷实人家,再从将军府风风光光的嫁过去。

如此,也不负故友情谊了。

进府之后与沈景阳的事,她却不好打探得太深入,一来怕沈景阳误会自已还对将军府有所图;二来苏氏如今对这一世的自己甚是厌恶。

当初苏氏对她还是不错的,可是“那个她”却喜欢上了沈景阳,苏氏得知后,又怎会再对觊觎长子的女子抱有一丝好感?

还好前世的她始终是自己,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最出格也只是送一些吃食到沈景阳书房。

只是光这个举动,已足够苏氏认为她是个不安分,妄想一步登天而勾引儿子的狐媚子。

以她现在一个孤女的身分,配个秀才已是顶天,只是前世的她瞧不清一心只有情情爱爱。

现在她只适合安安份份的,等渡过死劫再找个儒雅的夫君,也不求他有权有势,只要有一颗君子的心,夫妻相敬如宾就足够。

她的院子在将军府的角落,许遥清和沈妤脚步又小,袅袅婷婷的走了两刻钟才到院门。

沈妤皱着眉心:“姐姐小心路滑,怎幺门外的积雪这般的厚?冰双,去瞧瞧是不是有人偷懒不做事。”

丫鬟应好,汲忙往屋裹去。

她们一路到正房,俱没瞧到半个丫鬟婆子。

沈妤大怒:“给我把那些刁奴找出来。”

小丫鬟才走两步就折身回来:“四姑娘,奴婢听到声响。”

乍一听,竟从耳房而来。

耳房内的动静越来越大,几个丫鬟婆子吵吵闹闹的,竟是丢下了手头上的功夫围在一起打叶子牌。

“听竹,叫她们出来。”许遥清平静说道。

没多久,听竹回来,眼楮隐隐蕴着怒意,她道:“她们不愿出来。”她和初莲是许家原来的丫鬟,与姑娘感情深厚,怎忍得了那般刁奴欺负姑娘。

“奴婢去找大夫人。”

许遥清旋身攥住她衣袖。

“不用,我进去找她们。”又对沈妤道:“天儿不早,妤妹妹先回去吧,明早我再到你院子。”

“我留下来陪姐姐。”

“别担心。”

沈妤还是放不下心,留下了李姑姑还叫来几个小厮。

李姑姑是大夫人送来的人,自小安排在沈妤身边,大夫人想着没把庶女记在名下亲自教养,如此,让李姑姑照看一二也是好的。

苏氏与沈妤亲母郑姨娘素来不睦,当中又有否私心却是无从得知。

“开门吧。”

许遥清不急不躁而来,气度高矜沉稳,没半点小门小户商家女之气。

听到声响,几个丫鬟婆子擡目瞥了眼,手却没有停下,也没有瞧见她身后的李姑姑。

为首的丫鬟嗤笑了一声,没把这个光有一张脸的孤女放在眼内。

这个寄住在将军府的姑娘生得好看她是知道的,刚来将军府时虽然身材过份瘦小,却已是难掩姝色,而今出落得越发娇艳。

凉薄的脸因忌妒而更加的丑陋。

“身为奴仆态度却傲慢无礼,打二十板;丢下活儿躲耳房玩乐,扣三个月月钱。麻烦李姑姑了。”

许遥清丢下话语又冉冉而去,没给她们反驳的机会。

李姑姑微笑应是。

正在投入叶子牌的一众丫鬟婆子,同时间的猛然擡头:“......”

想不通是怎的回事。

等她们反应过来,已被小厮要拖到门外,因李姑姑在,她们不敢不从。

只有为首的那丫鬟恨极怒极,长脸细目的模样,言辞恣意戏谑:“李姑姑,她算什幺主子,这孤女有何资格处置将军府的人!”

李姑姑不想与愚蠢不堪之人多说,她自是知道这些刁奴底气何在,不就是许遥清寄养的身分幺?加上她不受将军和大夫人待见,于是她们越发的认定许遥清好欺负。

反正府内无人会关心这个孤女活得如何。

她们却不想想,许遥清再不受待见也是大夫人请来的客人,这般欺侮许遥清便是在打大夫人的脸面。

她摇头:“多打她十板。”

丫鬟更是不服,发话的是李姑姑,面相刻薄的丫鬟却想起许遥清柔美的脸蛋。

毕竟奴仆是将军府的,当天,许遥清为了惩罚一事来到大夫人的暮云苑。

大夫人已从李姑姑口中得知此事的前因后果,既已知情,便没有见许遥清的必要,也省得烦了心,只命身边嬷嬷打发一二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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