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世隔绝的蝴蝶谷里,忘机重复着枯燥的修炼生活,直到迎来她六岁的生辰,瑶光从不会给她庆祝,于是她照旧早早地按时睡下。
瑶光独自站在屋檐下,她总是夜不能寐,尤其是今天,她出神地远眺着,突然在九霄之上发现了不平静的变化,象征着忘机的那颗命星动了。
与此同时,函谷中,两位老人一同站在太初宫楼顶,观察满天闪烁的星星。
松珑子乃是道家天宗目前辈分最高,也是功力最为深厚的人,他自请从掌门退位,在看守太初宫的同时,闭门修行,极其精通星相之术,而站在他身边的,则是他的师弟北冥子,也是天宗目前的掌门人。
他眉头微皱,摸了摸胡子,喃喃道:“紫薇星向西边运动,如此明亮,身边文曲星、武曲星、将星云集,不得了,不得了,这世道要变了!秦国,其运势不可阻挡,东方苍龙七宿也有现世之兆,真是千年来难得的天象。”
倏地,天空中的星象又极速变化,一颗本来黯淡无光的星星突然变得明亮至极,与众多明星呈拱卫之势盘聚在紫薇星旁。
松珑子大惊,急忙推演星象,他的脸色不断变换,最终叹气道: \"看来这一次,天宗终究是要被牵扯进世事,难以独善其身了。”
北冥子立刻问道:“师兄何出此言?”
“我推算出,这颗新出现的无名星与我天宗有极深的渊源,将来很可能对天宗有不小的影响,而这颗无名星所指的,恐怕正是瑶光的那个孩子。”松珑子没想到她的命格竟然如此不凡,丝毫不逊色于她的天赋。
北冥子轻松地说,\"松珑子师兄,我们天宗与人宗不同,向来不问世事,无需太过担忧。”
过了半晌,松珑子摇头拒绝,北冥子轻叹一声,“那所谓的秘宝,真的抵得过宗门培养瑶光近二十年的心血?我们天宗修行向来不依靠外力,找回了秘宝如何,不找回来又如何?师兄,你是否太严苛了。旧弟子对瑶光讳莫如深,新入门的弟子更不知她,虽然明面上没有把她逐门派,可实际上也差不多了。”
松珑子淡淡道,“此事另有隐情,师弟就不要过问了,况且我们与阴阳家本就不睦,她与阴阳家的人相爱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打伤了你,欺师叛祖这一条,实在是罪无可恕。”
北冥子坦然,语气十分不赞同,“那是她受奸人蒙蔽,况且那点伤我早就好了。”
“好什幺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伤了底子,寿元有损?如此心软,我看这天宗掌门你趁早别当了,不如快些交给你那徒儿赤松子!”松珑子瞪了一眼北冥子。
“若是瑶光还在,掌门之位非她莫属,又如何轮得到赤松子!”北冥子闻言感叹。
人生无常,谁也猜不到结局,北冥子淡然道,“瑶光给自己换了名号,她自称蝴蝶夫人,取自庄周梦蝶之故,暗喻道心已改,你就遂了她的愿,以后就当这个世界上没有瑶光这个人了。”
夜空中的星星依旧高悬,二人倚在太初宫的凭栏旁,在他们这样的境界,心中短暂的唏嘘,很快就风过不留痕般散了。
“那个孩子怎幺办?既然她与我们天宗渊源极深,不如早点去瑶光那儿接回天宗培养,反正你也说了她资质极好,瑶光想必是愿意的。”北冥子拍了拍自家师兄的肩膀。
松珑子继续观察星象,慎重道,“这件事不能急,一来是机缘还未到。”他顿了顿,缓缓道,“二来瑶光遭逢大变,她辛苦怀胎十月生下孩子,如今她只有忘机一个寄托,我们还要早早带走,未免太过冷漠。”
闻言,北冥子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容,谐谑道,“看来师兄你也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幺无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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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似的画面,在不同的地方上演着,骊山顶的摘星楼之上,同样有两个人感知到了天象的异变。
为首之人穿着宽大的黑袍,头上戴着弯月状的金色冠帽,肩膀上坠着纯金打造的披甲,造型有些夸张。
他便是阴阳家的掌门——东皇太一,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也无人见识过他的实力,但整个江湖都有着他的传说。
而他身后那位紫发蓝衣,戴着白色眼纱的美丽女人,则是阴阳家两大护法之一的月神。
他们所用的推演法,名为占星律,是阴阳术中极高的境界层次。
月神打开话茬,恭敬地说道,“东皇阁下果真是神机妙算,不出您所料,秦国的运势如今是越发不可阻挡了,看来一统六国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们阴阳家能找到机会与秦国合作,一切都仰赖东皇阁下的高瞻远瞩。”
东皇太一对月神的奉承视若无睹,他再次看了一眼天空,声音低沉,“月神,你是否发现这紫薇星边上多出了一颗星星?它,是最大的变数,与探寻苍龙七宿有着莫大的关联,即便是我,也无法看透。”
月神跟随着他的视线擡头看去,她占星律的造诣并不如阴阳家另一位护法,更别说跟东皇太一相比,她并未看出什幺,皱了皱眉,只得轻声道,“苍龙七宿有所异动是一个好消息,我们阴阳家苦苦追寻百年,终于要有结果了。只不过,连东皇阁下您也看不透,属下实在……”
东皇太一不再言语,他在心里默默想到,解开苍龙七宿的关键到底在谁身上?星星指向东方,被他感知到距离并不远,秦国的东方最近的有韩赵魏三个星宿传承地......
看来有必要派人去收集线索了,只是短时间内恐怕一无所获,因为他还需要时间继续推演。
“目前来看,这颗星星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暂时不用管它。”东皇太一语气平静的说道,“其他的一切如旧进行。”
月神应了声,“是,东皇阁下!”微微俯身行礼,缓缓走出宫殿,
凌冽的山风吹打在东皇太一宽大的黑袍上,金盔下的黑缎隐藏了他的面容,要是让人知道他现在还不满三十岁,却已经拥有如此高深莫测的功力,真不知道要如何评价其不可思议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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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东方破晓的晨光驱散了黑夜与星空,迎来了秦国新的曙光。
公元前二百四十七年,秦国君王嬴异人病逝,谥号庄襄王,其子嬴政十三岁,十月初三即秦王位。
蕲年宫,一场盛大的祭祀仪式正在举行,嬴政站在高台上,身着玄色华服,头带玄色冠冕,衣摆迎风猎猎,他脊背笔直,正视着前方,高台下的步步阶梯上,皆是伏地而拜之人。
唯有右侧一位衣着同样华贵的妇人和左侧一位须发皆白却激动不已的老者还站着,显得格格不入。
那妇人眉眼之间风韵犹存,便是少年的亲生母亲赵姬,今天过后,就是大秦最尊贵的女人!
另一位则是在奏国权势滔天,即将辅佐第二位君主的相国吕不韦!
嬴政的面容在太阳的笼罩下,显得越发烨然若神人,剑眉星眸,鼻梁高挺,薄唇轻闭,眼神冷静得似乎不像个即将屹立在大秦权力巅峰的人,表情也十分谦虚。
可若有人能仔细瞧瞧他隐藏在十二串白玉珠阴影下的眼睛,能发觉其中熊熊燃绕的火焰,那是野心,是势在必得,是凌云壮志。
可惜,高台下的伏跪的群臣与宗亲不敢擡头,而太后赵姬和相国吕不韦正在为他们即将到手的,更为宏大的权势狂喜不已,都未曾发现嬴政眼中的乾坤。
吕不韦背对着少年国君,朝着面前匍匐的众人大声宣读,“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先王遗志,今传王位于子政。特昭告于天地,宗亲,四海,承历代秦王之志,佑我大秦昌荣强盛!”
嬴政先是举香行礼,待把三柱香插入青铜鼎后便开口道: \"相国吕不韦,多年来费心朝政,为大秦立下汗马功劳,如今我初即位,还需要相国主持大局,如此一算,寡人当尊相国为仲父!”说完,便对着吕不韦深深作了个揖。
吕不韦嘴上说着,如何当的起大王一拜,却压抑不住语气中的欣喜,以及脸上的骄傲得意,秦王又如何,还不是要尊重他!
此时意气风发的吕不韦,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是何等惊才艳艳,又将亲手谱写出大秦乃至古代历史上最辉煌的帝王故事。
命运正在按照它的轨迹悄悄开始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