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瑞兹高原占据了约尔塔帝国四分之一的土地,是帝国的北方冰雪要塞,北界以巴萨山脉为界,临着死亡之海尼鲁萨海,南境以横穿帝国的母河多拉恭河为线,毗邻由熊族管理的库玛城。这个终年积雪的世界,仿佛约尔塔帝国内部的另一个国度,由对龙最忠诚的狼族,率领全族,永远地离开自己原来的故乡,定居于此,为国王守卫北疆。
同时,约尔塔帝国看守最严的监狱亦坐落在此,曾经是帝国最大火山的育空山,如今被巨人的冰矛刺穿,滚烫的岩浆和滚烫的石壁,现在全变成了世界上永远也不会融化的冰窟牢狱,关押着那些罪孽最为深重的帝国罪犯。
以育空冰狱为界,高原北部地区是狼族和摩尔人居住的合法区,通常叫做白区。而南部则是以白牙会管理的混乱区域,聚集了各式各样的亡命之徒,杀死押送官的流放者,犯下死罪逃离城市的杀人犯,甚至还有许多帝国周围属国的野蛮人,也聚集到此处,因为弗瑞兹是这块大陆上最有名的淘金区。
而拉古夏和戈布身为白牙会的要员,就居住在弗瑞兹南部这片罪恶聚集地,通称“灰区”。但拉古夏和很多灰区住民,把这里叫做“自由之地”,白牙会的首领欢迎所有人来他统治的地域,在这里,不会像其他地方一样,有着阶级地位之分,在这里,无论你是最尊贵的九大兽人贵族,还是地位最低的人类奴隶,亦或是已不受帝国法律保护的逃犯,甚至是周围那些被征服的野蛮异族殖民者,只要你够强大,就能成为这里的客人。
在灰区,没有阶级高低,只有力量强弱,对于白牙会来说,世界上只有两种人,活着的,和已经死了的,而活着的那些,也只有两种,强者和弱者。一切的资源,都必须要靠你用自己的力量去获得,而不是靠继承祖先的爵位。
在这弗瑞兹冻原,驯鹿是这里最多的牲口,而摩尔人就是这冰天雪地里用两脚走路的驯鹿,拉古夏有着驯鹿的身体,却有着一颗狼的心。
从出生起,他就收着獠牙和尖爪,在鹿群中忍气吞声地活着,父亲是个喜欢酗酒的铁匠,除了打铁,每天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打老婆和孩子,母亲想带着拉古夏一起饮毒自杀,拉古夏打翻了那碗毒粥,给他的粥里,从来没有放过那幺多肉,母亲满是伤痕的身体就倒在自己身边,慢慢变冷,拉古夏抱紧自己仍有心跳的温暖身体,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遇到好事。
这句话,是拉古夏的支柱。可他没有想到,在好事前,有数不清的坏事挡着。他成年了,却变成了帝国和平的牺牲品,看到儿子成为今年给恶龙的献祭品,拉古夏的父亲没有任何伤心,数着那些国王为了安抚“新娘”家庭的而送来的金子,第一次抱了抱自己的孩子,开心地喊他“宝贝”。
拉古夏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他自己的父亲,武器是父亲用来打铁的锤子,从后面,瞄准太阳穴,砰地一下,结束了。拉古夏带着那些金子,从部落逃走了,遇到了阿诺他们的父亲,为了躲避追兵,答应做那阿耶卡人的妻子,同他一起回到阿耶卡谷地,为他生下了两个孩子。
但这只是从一个牢笼,逃到另一个牢笼,拉古夏终于明白,只有死才能获得自由了。于是他从诺拉拉山跳下,却活了下来,他一直坚信的那句话终于回应了他,他遇到了戈布。
拉古夏和戈布回来后,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加入了白牙会。他有着最强烈的求生欲,更因为从小受尽苦难而长出的一副硬心肠,他抛掉自己过去的一切,将巴萨山另一头那两孩子的存在压在心底,他剥掉自己鹿的皮肉,彻底变成了一匹狼。
在戈布的训练下,成为了白牙会最冷酷无情的杀手拉古夏,为了能延续自己的心跳,他结束了一个又一个人的生命。他最看不起的并不是弱者,而是那些放弃自己生命的人。
他失掉了一个孩子,但他总算是救出了另一个,可当拉古夏看到阿诺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明明还活着,却同行尸走肉一样,拉古夏就气得不行。他要带回的是个人,而不是要一个会动的空壳。
从他们离开阿耶卡后,已经快过了三个月,龙焰祭也早就结束了,虽然错不在拉古夏和戈布,但让白牙会白白损失了这幺多人,拉古夏和戈布作为任务负责人,还是受到了惩罚,白牙会的首领,那个弗瑞兹高原最神秘的人,会因为部下的一点失误,要人割掉他的十根手指,或是只为了一副新手套,便让人杀死十个狐狸兽人,只为挑一小张质感最好的皮。
那个谁都没有见过他真面目的首领,是整个帝国最残酷最让人捉摸不透的恶棍,当其他部员以为拉古夏和戈布这次要玩完,谁知道,那神秘莫测的首领只罚他们在家停职三个月。
“小艾伦,过来,乖,戈布叔叔给你好吃的鹿腿肉哦~”
戈布趴在桌上,狼尾巴悠哉悠哉地晃着,举着插有鹿肉的刀叉,逗着小白龙吃饭。才三个月,小白龙就已经长齐了牙齿,身形也从原来小南瓜一个,变成了半人高,化成人形的模样,也从婴孩,变成了七八岁孩童那样,此刻正坐在方形餐桌的另一头,穿着一身毛茸茸的衣服,顶着一头柔软光滑的微卷银发,像一个小天使那样,乖乖地张开嘴,嗷呜一口吞下戈布送来的鹿肉。
这闲透了的三个月,戈布就忙着带娃了,他们为了隐瞒小白龙的身份,虽然没有外人进出他们的屋子,但保险起见,平时都让他收起尾巴和翅膀,保持着人形。此刻小艾伦脖子上围着餐巾,一口又一口地吃着戈布递来的鹿肉,蓝色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地眨动着。
大概因为是龙,小艾伦不仅身子长得快,智力发育的速度也非常惊人,不到三个月,已经能流利地说话了,戈布带来好多书本,教他学会识字看书。在拉古夏和戈布并不算大的家中,拉古夏为人冷淡,阿诺除了喊他吃饭,几乎一天到晚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生性开朗随和的戈布偶尔会抽空同他讲话,小艾伦找到其他可以一起玩的伙伴。
拉古夏出于谨慎,也不允许他出去,小艾伦一头长及肩的微卷银发,雪白的皮肤和蓝色的大眼睛,估计整个帝国也找不出这样漂亮的一个孩子了,而在灰区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有着这样惹眼的美丽容貌可是最麻烦的事了。
这小白龙的性子就像雪一样清冷,明明还是个孩子,却不苟言笑,没人同他说话,他也不会主动去缠别人,才三个月大的龙宝宝,却沉稳得像活了三百年一样。小艾伦也很听话,几乎从不提过分的要求,他唯一的愿望好像就是待在阿诺的身边,只要阿诺不出门,禁止他出去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于是,在这个家里,小艾伦每天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守在阿诺的床边安静看书了,戈布几乎把弗瑞兹高原能找到的书都给小艾伦借了过来,现在戈布已经在打算托人从邻近的库玛城给他运些新书过来了。
此时隔壁卧室的门打开了,同往常一样,阿诺是被拉古夏喊了之后,最后一个到达餐桌的,小艾伦看到阿诺来了,蓝眼睛一亮,立刻控制不住地变成半人高的白龙,张开羽翼,半飞半跑地来到了男孩身边,像一只白色的小狗那样,用脑袋蹭了蹭阿诺的肚子。
阿诺只有在看到小白龙时,才会露出点表情,微低身子,张开手臂将小白龙拥进怀里,用脸颊回蹭小白龙略凉的侧脸,摸摸他那对光滑的白色羽翼,直到小白龙这一短暂的欢迎仪式结束变回人形,才和他一道在餐桌旁坐定。
此时,拉古夏也将自己和阿诺的那份端来,也一起坐下,四个人坐在一道,除了戈布在聊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努力活跃着僵硬的气氛,其他人都安静地低头吃饭。
阿诺还没习惯使用刀叉,吃得很慢,反倒是小艾伦先比他学会,小艾伦将阿诺的那份鹿肉拿到自己这边,熟练地用刀叉替他将鹿肉切分好,又推回到阿诺跟前,“阿诺哥哥,快吃吧。”
“谢…谢谢”
阿诺对贴心的小艾伦露出一点笑容,低头后就又变回那副死气沉沉的麻木表情,对面的拉古夏突然放下了刀叉,这意味着他有话要说,戈布也停止了那无人关注的可怜话题,看向自己表情严肃的爱人。
“阿诺,今晚你早点睡,明天,和我一起去趟育空山。”
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母亲,阿诺对拉古夏的感情很复杂,他练习了好久,才能顺利地喊他“娅娅”,此时他听到对方这样的要求,也只是停顿了下动作,接着便顺从又麻木地点了点头。
拉古夏看到对方这逆来顺受的样子,心里那怒其不争的不爽心情又冒了出来,他捏紧手里的餐刀,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在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扇上几个巴掌的冲动,尽量平静地继续说道,“在灰区,只有想活的人才能活下去,明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加入白牙会。”
“拉古夏?!”
戈布虽然早有预料,但他没想到拉古夏会这幺狠心,让自己的孩子那幺早就加入白牙会,那可不是像阿诺这样的孩子能去的地方。
一边的小白龙比戈布还要激动,翻了凳子站起身,蓝眼睛坚决地看着拉古夏,喊道,“阿诺哥哥去的话,我也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