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迟疑了一下,但是看着他眼底淡淡的希冀,又想着细雨初歇,屋外春光明媚的好天气,还是可以到屋外晒晒太阳的,毕竟潮湿了那幺久,而且他的被子也要拿出去透透风,
我小心翼翼的扶起和贵丸坐到木质的走廊上,屋檐下不时滴下雨珠,溅入庭院地上的水洼,
远处彩虹朦胧,淡淡的阳光下,一身素白和服显得男子单薄而羸弱,似乎随时都会在阳光下融化一般,被屋外的微风一吹,登时又有点轻咳,
我连忙到室内拿出一件厚衣,轻柔的披在他肩上,才与他相对而坐,
“和贵丸大人,今年细雨绵延,樱花落得比较早,若是早些放晴的话…”
“现在这样也很好的,今年的樱花香却是比去年淡了些…”
和贵丸淡淡的笑了笑,神色透露出发自内心的满足,他静静凝视着庭院内的景色,侧头看向我,
“亚桑还欠我一个答案哦~”
眨了眨眼我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幺,几个月之前他第一次昏迷的时候,正好我和他闻完了最后一炉香,他在闻香之后,就缓缓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毫不犹豫的写下了香味的品种和香纹,
而我还没开始写,他就没有任何预兆的倒下了,所以我并没有公布我写下的答案。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这件事。
我眼眸闪了闪,才缓缓的笑道,
“既然和贵丸大人这幺在意,那亚就献丑了,最后的一组香为侍从香,香纹为空蝉,取义秋色寂寂,万物蛰凉,其内多有萧索之味。“
听到我说的答案,和贵丸眼眸一亮,止不住的笑意晕染眉眼,清冷柔和,令人屏息。
“亚桑真厉害…”
我不好意思的摆摆手,也笑望着他,目光温柔如水,
“香道源远流长,亚虽有些微末,哪里比得上和贵丸大人呢~
就算品出了最后一组香,亚还是输了…不过…”
话语一转我看向庭院内的樱花,幽幽的香味随风而来,
“和贵丸大人为什幺这幺在意樱花的香味呢?亚记得您所钟爱的香味,无不是素淡悠远的微香,
樱花虽美,其香却浓腻不散,并非爱香之人的首选,只能作为辅香罢了…”
明明我只是闲话几句,对面的男子听到后,却像受惊一样的瞪圆了眼眸,眸底的慌张让人心怜,他迅速垂下眼睫,苍白的脸上浮起朵朵红云,身子也不由得正襟危坐起来,
看着他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我扑哧一笑,对面的人身子微微一抖,
作为一个忠诚的侍从,这时候必须为主家化解尴尬,所以我强忍笑意,慢悠悠的说道,
“不过,现在樱花已落,唯香味留存长久,让人仿佛仍能看到一树樱花的美景,亚也很喜欢樱花香呢~”
在利用身上的异香完成必须的任务之后,我就从赛尔罗斯那里兑换了抑制剂,
一支抑制剂,可以将我身上的异香幅散的程度减到最低,如果不靠近我使劲闻,基本上就不会受到异香的影响了,
但是那个所谓的抑制剂,其实也是一种香味,要想彻底掩盖我身上原来的香味,抑制剂自然是越浓腻长久越好,而樱花香正好符合这一点,
一开始抑制剂的樱花香,是非常浓腻的,甚至十分呛人,我自己都受不了,
经过多次提炼改造之后,我才得到试验成功的新香味,既保持着樱花香浓郁长久的特点,又略微幽淡素艳,至少不会呛着自己了。
所以每一支兑换出来的抑制剂,我都会重新调和一番,时间一长,我早对樱花的香气自动屏蔽了。
尴尬的气氛终于散尽,男子重新擡起眼来,看着我似乎想说些什幺,却面色一变,噗的一口鲜血咳出,单薄的身子直直的倒了下去,
我反应迅速的将他扶住,焦急的喊道,
“和贵丸大人!外面风大,我还是扶您进去休息吧…”
一只手止住了我的动作,冰冷得没有一丝热气,羸弱却坚定,
“无事。”
“可是…”
我皱紧眉头,看着他素白衣襟上的血花,宛如朵朵寒梅绽放,
他缓缓摇了摇头,看向远处的樱花树,目光清澈不染尘埃,
“能够和亚桑一起赏花,我很高兴…”
顿了顿,他静静的看向我,微弱的声音如同一滴檐下的水珠滴落,
“先别动…”
清冷无暇的男子静静凝望着我,缓缓伸出一只手,似乎要抚摸我的脸颊,最后却改变方向,抚上了我的发际,
轻柔的动作仿佛春风拂过,再拿下来时,手心里却托着一片残缺的樱花瓣,恰逢一阵疾风吹过,樱花瓣便随风而去,再无踪影。
他怔怔的目光追随着那片花瓣而去,不知看到了什幺,露出了淡淡的笑靥,似是心满意足,如樱瓣般的唇却没有了一丝血色,
我咬紧唇,终于挤出了一丝声音来,
“谢谢你,和贵丸大人…”
他转头看向我,微微敛下眼眸,似是倦极的轻声道,
“亚桑,我可能又要睡了,醒来之后再一起品香吧…”
“嗯。”
我答应着,把他身上披着的厚衣拢了拢,小心翼翼的让他枕在我的膝盖上,轻轻的抚摸着他的长发,
直到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眸,再无声息。
很久之后,我的膝盖已经微微麻木,慢慢的俯下身,看着唇角犹带笑痕的男子,静静的长眠,
我继续抚摸着他凉如寒露的发丝,半晌淡淡的笑了笑,
“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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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之后我抱回了一个小小的婴儿,继续住在土御门泰造的别院里,男子看到了也没有说什幺,只是维持着月初和月末和我的“秘密之约”。
随着婴儿渐渐长大,一张皱巴巴的小脸长开,肥嘟嘟的两颊,说不出的玉雪可爱,银白的发丝柔软如绸,蓝色略浅的眸子简直与和贵丸如出一辙,
因为妖族血脉再一次稀释的缘故,婴儿眼尾的妖纹也只剩下了点点红痕,仿佛胎记一般,
再长大一些,小小的孩童笑起来灿烂无比,犹如光辉闪烁,我一时兴起,就给他取了个光贵之名,全名邑辉光贵。
这是因为要隐藏半妖后裔的身份,就冠了邑辉之姓,而我则自封为邑辉家的管家,同样冠上老爷之姓,全名变成邑辉亚,就此奠定了我三百多年后的剧情人物身份,算是水到渠成。
虽然相貌相似,邑辉光贵长大后的性格,却与和贵丸截然不同,阳光灿烂,天真无畏,小时候还偶尔向我询问他父母的消息,
我只能编个故事哄哄他,什幺世仇家族的美丽女子和俊美的男子相遇私奔啦,然后男子染病不治,女子生下他后追随而去啦,而我则是男子的仆从啦,他居然全信了!
虽然没有见过父母偶尔神色会有些寂寞,但是他随即又会灿烂一笑,表示只要有我在,他就满足了,我自然笑得心满意足,
不过等他一到十六岁成人之礼后我就明确告诉他,小时候的故事是哄他的,真正的故事比那个故事还要残酷,
羽衣狐的诅咒我也全盘托出,自然是为了今后考虑,让他明白自己的与众不同,和我的与众不同,毕竟在接下来的三百多年,我可是不老不死的。
不过听完所谓的“真相”之后,这个由我一手带大的少年仍是灿烂一笑,并不在意所谓的诅咒,仍然保持着积极乐观的态度面对着每一天,就连晨起的朝阳,树上的鸟雀,游动的金鱼都能让他兴致勃勃,
再如何生机勃勃,他也逃不过体内四分之一妖族血脉的束缚,不过是比和贵丸多活了三年罢了,三十五岁的时候同样咳血而亡。
我将他葬在与和贵丸比邻而居的地方,继续抚养下一代“主人”,同样冠上邑辉之姓,取名邑辉清贵,仍然是月色般美丽的银白色发丝和浅浅蓝眸,体内的妖族血脉却只剩下了八分之一,眼尾的艳红色妖纹消失无影,完全是一个彻头彻尾人类婴儿的模样,
而邑辉光贵和邑辉清贵的母亲自然都是人类,邑辉清贵的出生比他的父亲光贵容易许多,毕竟和贵丸的性格高洁如雪山莲花,兼之十分单纯,几乎没有产生过男人都有的欲-望,
于是我只能趁着他夜里熟睡的时候,用身上的异香下猛料,勾起他朦胧的自-渎,才收集到一点精气,
再以钱为条件找个心甘情愿的代孕女子,怀上了之后先付一半订金,孩子生出来之后再付另外一半。然后将女子的代孕记忆洗去,将孩子带回土御门泰造的别院抚养,
而邑辉光贵就要容易许多,年少气盛自然忍耐不住,在知道自己身中诅咒寿命短浅,不愿成家伤害妻子之外,自-渎的次数颇多,而照顾他起居的我,自然很容易就收集到了足够的精气,
不过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与我关系并不大的事情,那就是土御门泰造成家了,并且顺理成章的继续了土御门家,成为了土御门家第十代家主,
三十岁的男子气质比初遇时更加沉静成熟,藏青的碎发下一双深色眼眸含着淡淡的威势,若湖水一般深沉淡漠,
他的妻子据说是大家闺秀,举手投足之间柔婉温顺,活脱脱一个大和抚子,站起一起的身影宛如璧人一对,和谐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