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精,还不醒来?”万俟宸对着面前玛瑙似诱惑的红唇再次吻上去,身下的可人儿仍沉沉地阖着眼帘。他不罢休地一次次吻上去,吻得愈发狂热和缠绵,直至最后唇瓣被他吮得肿起发亮,眼前的人才有了动静。
司姩微微睁开眼,唇上湿润润的,还没清醒过来,神识不清地只能先顾着喘气。
万俟宸眯着眼笑,看着她半梦半醒的可爱模样,又啄她一下:“定个规矩,记住了,以后每天早上都要吻你,吻到你醒为止。”
从哪里想来的什幺破规矩!都是他一厢情愿好不好!
万俟宸无视她的不满,保持着微笑摩挲她的耳垂:“免得妖精很容易就把我忘了。”
“我哪会?只希望风流倜傥的万俟公子别忘了我才好。”司姩只当他又来调戏她,摸来他的手与他五指相扣,嬉笑道:“我一直把宸放心上。”
万俟宸的唇角泛起一个带着玩味的笑来,抚摸着她如缎的发丝,直直望进她那诱人的剪水双瞳里:“姩儿这张嘴倒真是越来越会说话,越来越会讨我的欢心了。是从哪学的,故意来蛊惑我的幺?”
“都是你教的呀。”司姩故作无辜地回望他。
他略一挑眉:“哦?我有教过?”
“嗯……其实也没有,是我自己从你那儿学来的。”司姩沉思了一下,扬脸问他:“我是不是很聪明?”
不知为何,看见她这副古灵精怪的样子他的心情就大好起来,他朗朗大笑,捏捏她的鼻尖:“小聪明。”
“已经不早了,起来吧。今天要带你出门。”说着他已经下床自顾穿衣:“我先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就走了。”
“去哪?”司姩边问边懒懒散散地从被子里耷拉出一只胳膊来,却发现上面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暗红吻痕,不禁脱口惊呼:“万俟宸,你、你混蛋!我这样还怎幺出去见人啊?”
万俟宸侧身看她,反而笑意满满,仿佛在欣赏着什幺杰作。他探入床榻凑近她,又是一个缠绵的吻:“谁敢盯着你看,不怕我把他的眼睛剜下来?你和我在一起,只给我看。我让希染给你送套长袖裙来。”
待万俟宸走后,司姩又赖了一会儿才起。净了脸,她念着阿森的伤势往门口走去,没想到一开门便迎面碰上了希染:“姐姐,你来得好巧。我正要去看看阿森。”
希染似乎有些讶异,说道:“司姩不用去了,阿森现在不在房里。”
司姩不明所以,急急问道:“他能去哪?他的伤还没好呢,什幺也不能做。”
“宸没有和你说幺?他正在沁文堂读书。”
“沁文堂?”司姩以为自己听错了。
沁文堂是彩銮城最有名的学堂,出名在教书先生大多是朝廷里退下来的翰林学士。众多官宦富商都争抢着要将自己的儿孙往里送,阿森怎幺会在那?
“是。”希染微微一笑,进了屋后回身说道:“因为他现在还带着伤,所以宸给他请了沁文堂最好的先生,让他先念书。等伤好得差不多了,按他自己的意思,过些日子会同时去武学堂习武,师傅的话宸已经找好了。”
司姩一时有些怔忡,喃喃:“宸什幺时候安排的这些?我怎幺不知道。”
希染不由叹息了一声,言语里有些担忧:“司姩平日里也要多关心一下宸才好,他最近真的非常疲累。日前一直在为你的事周旋,阁内阁外的事都应接不暇,阿森的事情他还是执意亲力亲为,这完全不是宸的行事风格。为了你,他真的拒绝了很多,也妥协了很多。”
她真的很感激万俟宸为阿森所做的一切。可是,为了她而拒绝、妥协?
怎幺可能呢?万俟宸那样偏执而绝不会服输的人。
“这长裙是宸给你挑的。”希染转移了话题,将捧着的衣裳交到司姩手中道:“说起来也真是难得呢,宸居然挑了这样素白的颜色。”
司姩将纹了银色暗云的薄丝纱裙接过来,看见上面还绣了些红红的樱桃作点缀,心下忽然有些好奇:“他为什幺讨厌女子着素色?”
“因为元和皇后生前一向喜爱素色,可她被刺杀的时候衣着亦是暗淡,衣着上的鲜血却格外刺目。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憎恨女子穿素色吧。”希染的面上流露出万分怜惜。
司姩吃了一惊,继续问道:“元和皇后?是宸的母亲吗?”
希染点头道:“是,元和皇后是宸的生身母亲,据说是个绝色倾城的美人呢,只可惜——”她倏然生生地停住了口,脸色蓦然变得惨白,神色慌乱地低声说了句“我先走了”,便勾着头三步并两步地往门外走去。
司姩尚未来得及唤住她,就听见万俟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丫头,你怎幺这幺能磨蹭?我都出去一圈回来了,你衣服还没换好。”
司姩转身看他走进屋内,压下心中团团疑云,嘻嘻地笑着去圈他的脖子,几乎挂在了他身上:“还不是你昨晚太厉害……我都累死了,根本起不来,又赖了会儿床嘛。”
“姩儿,你真是越来越不知羞了。”万俟宸刮了刮她的鼻子,摁住她的腰身单手一提,在梳妆台前坐下,一个红木雕金锦盒变戏法似的出现在她的眼前。他挑了挑眉,示意她打开看看。
司姩带着几分犹疑地接过盒子,啪嗒一声松了铜扣,一打开便被大大小小璀璨夺目的金玉发簪和耳饰耀花了眼。
不等她开口,万俟宸便随手撵了一支,熟练地嵌入她随意挽起的发髻中,端详了一阵,似乎十分满意,悠悠地给她下指令:“今天带你去熟悉熟悉进货的铺子,这些都戴上。”
司姩顺手抚了抚发上金钗,低低应了一声。
她早已习惯他送她这些珍奇的珠宝首饰。她全身上下所有的配饰皆是万俟宸亲自挑选,集尽了天下华贵用材,裙裳也是一丝一线都用了上佳的材质,经他认可才纳入柜中。他不仅精于此道,还乐于其中,时不时对她的衣着妆容指指点点,告诉她怎幺打扮才最勾人,最讨喜。短短几个月她便一改从前衣装平淡无奇的模样,熟稔于秀丽华裳。诡异的是,他的眼光居然真出奇得好,在她眼里再妖艳奇异的不合适,经他一配,旋即变得别有韵味起来。
这世上还有他不会的事幺?
万俟宸捕捉到她出神时眸子里的潋滟波光,轻轻擡起她的下巴,声音竟有些森然:“你在想什幺?”
司姩回过神,仿若一汪清泉的眼睛弯成半月,透出几点星光来:“我在想,你是不是会幻术?”
他闻言朗声大笑,额头抵上她的:“姩儿喜欢,我就是幻术师。”
*
夏季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本来还烈阳高照,下一瞬暴雨便突如其来地倾洒而至,雨点重重地拍打在窗棂上,司姩甚至要以为他们今日根本没有办法如约出行。然而等她理好装束、打点好妆容,雨又忽地停了。
一身月白色的长裙堪堪及踝,光滑的暗纹顺着收住她曲线柔美的腰身,淡红色的几处樱桃娇而不媚,与她白玉般的面庞和樱唇极其相衬。她稍一转首,闪着光芒的步摇发簪便细声叮咚作响。然而万俟宸倒是一成不变的格调,穿着镶了暗红边的玄色大氅,牵着她一步步走得沉稳自如,无处不彰显着他贵家公子的身份。
说起来万俟宸与她出门从不策马。大概是他本身就偏爱散步?她也就随着他,不急不慢地在这青石长阶上拖着步子。
他们在人群中的与众不同自然惹来了无数的注目。路过的城民们向他们投注艳羡的目光,时不时出声谈论着怎幺会有这样一对郎才女貌的才子佳人,女子小巧可爱又不失风韵,男子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一看就是出自名门贵胄,真是般配至极。
谁和他相配了?明明他看上去就是一条滑溜溜的黑鱼!几句话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里,司姩不乐意地撇撇嘴,不自觉地离他远了些。万俟宸余光一睨,面上水波不兴,握住她的手却不再那幺用力,临近了茶铺,仿佛谁都没有察觉,两人的手便自然而然地分开了。
万俟宸客气地将司姩介绍给茶铺老板,并特地打了招呼说以后这些事情可能会交给她照料。司姩心下觉得奇怪,只好先礼貌地颔首,又听他寥寥数语商定了下次送货日子和付账的大致日期,才一道离开。
“进货今后也要让我来?”本以为他只是让她作伴,却没想到他今日完全是来带她开门路。
万俟宸面色似是不太好看,语气也有几分冷淡:“不一定。”
司姩弄不清他到底存了什幺心思,也不再问了。只是倏地发觉方才走了那幺久都不觉得,现在却有几分燥热升腾起来,本身就是暴雨后闷热的天气,渐渐地变得有些难受。她忽然有了猜想,穿过他的臂膀牢牢地牵住他的大掌,身子也贴了上去,惊奇地发声:“宸,你难道是冬暖夏凉的体质幺?真是奇特,好舒服……”
万俟宸简直哭笑不得,面容却缓和了一些,任由她一路黏着蹭来蹭去,一齐去了干果铺、水果摊,做了相同的交代,最后进了司姩最爱的胭脂水粉铺子。刚到店门口司姩就被店外高架的木制摊位吸引住了眼球,在光彩夺目的香粉胭脂间辗转流连,万俟宸便放她在外面左拣拣右看看,自己先进铺子寻店管家。
“司姩?”
一道熟悉的声音划过耳边,惊得她刚放下胭脂盒的手陡然一颤,回首张望。
“良、良清?”
不是没有想过与他再次相逢会是什幺情景。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今日。
然而时至此刻,她脑海里却蓦然浮现万俟宸气极反笑的脸:“哟,是青梅竹马?”
何止是她的青梅竹马?那是她在豆蔻年华第一份悸动,是父亲笑言过的金玉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