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今年弗瑞兹的夏末，比往年都要忙碌，身为冻原上的两腿驯鹿，摩尔人像每一年那样，忙着为整个冻原的人口准备好漫长冬季的粮食，女人和稍大些的孩子们每天起早贪黑，忙着收割最后一批夏麦，成天低头弯腰，在冷硬的黑土里掘出土豆、萝卜，还要管着贪玩的幼童和牲畜们。

这些一年到头都忙个不停的勤劳妇女们，在被父母嫁给男人后，便迅速地衰老了，她们少女时美丽的金发慢慢干枯，同晾干的麦秸一般粗糙难看，曾经明亮的蓝色眼睛也渐渐被终日的疲累磨去了光彩，灵巧的双手因家务和农活而长满冻疮和老茧，变得比老树的断枝还要可怕，她们的美貌被生活迅速地带走，一般生完了孩子后，丈夫就再也不会同自己的妻子同房了，他们喜欢花钱去灰区最便宜邋遢的妓院去，在沾满梅毒和淋病的娼妓身上发泄自己的性欲。

摩尔人所有的妻子和母亲每年夏末最先要忙的一件事情，便是为即将上山入林打猎的丈夫和儿子们准备好足够吃的食物，她们白天忙着在冬天第一场冻雪来临前将庄稼收好，晚上还要在丈夫们出去喝酒嫖妓时，边背着哭闹的小儿，边在灶头旁忙着擀面蒸制干粮，有时还得在昏暗的油灯前，帮男人检查去年打猎用过的衣服和装备是否有需要修补的，若是衣服上被老鼠咬了几个新洞，还得熬夜补上。

这一年对摩尔人的妇女来说，同过去每一次夏末一样让人精疲力竭，但对男人来说却很不一样，就因为一件事，全弗瑞兹现在都在热议的一件事——他们的国王，伟大的萨孟神，邀请了约尔塔所有从属国的领袖来弗瑞兹参加一场大宴祭，祭品不是羊羔和公牛，而是那些塔尼亚部落的巴巴仑恩们。

弗瑞兹所有的白祭司们都在忙碌这件事，用人来做献祭品需要特殊的供台——玛雅塔，这供塔高二十米，是最神圣的祭祀台，必须由白祭司们亲自建造。这几日，摩尔族的男人和孩子们，像其他有空的弗瑞兹居民一样，一得空就去国王行宫外的阶梯前踮脚伸脖子，看看那神圣的玛雅塔建得怎幺样了。

因为这几日国王在行宫里住着，把这白色石殿当作神殿参拜的人更是多得吓人，长长的石阶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献给国王的信物，这些或是食物，或是手工品的信物都被缠上标志着龙焰的红布，堆砌在白色的石阶上，宛若一条向下淌的长长血河，因为那一晚卡洛斯的一句话，祭司们不再敢随意丢弃这些信物了，只好派人背着篓子，每天在石阶上来回三次，将信物捡起，收在行宫的大后院里，等国王哪天有空看过后，再按他的说法来处置。

这一日，狂热的弗瑞兹人民依旧在太阳还未升起前就聚集在了行宫的阶梯前，他们趁今天的信物还没将石梯埋起来前，虔诚地在那石阶上亲吻叩头，十指合拢，两眼热泪，不停地说着国王不可能会听到的祈祷。

摩尔部落的男人们今天也来了，但和以往来看热闹时不一样，他们难得在昨晚烧了雪水洗了澡，穿着妻子和母亲刚晒干修补好的猎衣，背着简陋的弓箭长枪，精神灼灼地来到了行宫的大门前。

这一天是一年中唯一一次允许摩尔人也像其他兽人居民一样踏上石阶的日子，平日像国王的行宫这样高贵的地方，是不允许任何人类踏足的，但因为今天摩尔部落的男人们即将去为整个弗瑞兹的居民们狩猎够吃一个冬天的野兽，所以祭司们开了特例，允许他们跪上石阶的最低层，向国王和神祈祷他们的好运气。

但是摩尔人必须脱下鞋子赤足越过行宫的那扇华美的铁门，在自己的鹿皮帐篷里蛮横欺负老婆和母亲的男人们，此刻光着脚，被兽人们用嫌弃地目光盯着，卑怯地走到石梯上，由部落长老们，将今年最好看的一只鹿崽绑上红绳，放在了冰冷的白色大理石上。

“求最尊贵的卡洛斯陛下啊，最怜爱我们的萨孟神啊，请您告诉神，让他将最肥美的猎物撒在弗瑞兹的雪山上吧！”

就在这时，有人看到了他们的国王在行宫一侧的塔楼上一跃而下，维持着英俊如天神般的人形，张开了火红的翅膀，掠过了所有人的头顶，消失在了行宫的另一边，不一会儿，便见到他们的国王又回来了，手里抱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年，直接飞到了石梯的最上层，消失在了石殿中。

这插曲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两分钟，可所有人都兴奋地仿佛直接进入了天堂，他们为能亲眼目睹到国王的身姿而幸福得流泪，有些虔诚的女士甚至直接晕在了自己丈夫的怀里。这些偏远北境的居民是多幺羡慕嫉妒那些和国王一起住在白都的同胞们，一想到他们能隔三差五就见到国王从美丽的王宫中飞向天空，这些比约尔塔其他地区都崇拜国王卡洛斯的冰原居民就嫉妒得跺脚抹泪。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国王身上，直到这股狂热消退后，人们才突然想起一件事：国王怀里那红衣少年是谁呢？

摩尔族的男人从行宫那回到部落时，还在对这事津津乐道，每一回冬猎都会折掉不少人，但今年所有猎人们都因为能见到国王而高兴着，一扫以往出发前的严肃气氛，甚至有几个才结婚不久的小伙还开心地吻了吻自己妻子的脸庞来作告别，大家都在说这一定是个好兆头，今年大家定能全部平安归来，而且带来最多最好的猎物。

女人们帮着他们将成袋的干粮放在驯鹿背上，将东西点了一遍又一遍，深怕忘了什幺，虽然这些男人平日对他们又打又骂，但一想到要彼此分别两个多月，她们干巴巴的蓝眼睛被冷风吹得发红，掉出不少泪来。

没有资格去行宫祈祷的女人们，在心里为她们的男人祈求平安，爱情对她们来说是奢侈品，甚至有些女人还恨着酗酒殴打她们的丈夫，可和朝夕相处的人离别总是让人感到难过，更何况她们都知道，一旦丈夫在冬猎中意外身亡，她们就得成为比妻子更可怜的寡妇。

没有人愿意再娶的寡妇，会成为“帕莎冬”被一同带去冬猎，”帕莎冬”意为“冬天的妓女”，她们被装在篓子里，放在雪橇上，为了给猎人在深林中泄欲而活。男人们进入狩猎场地后会分开行动，每一小队由二十个人组成，每一个小队都会分配到一个帕莎冬。有时不同的小队相遇，他们会交换各自的帕莎冬来换换口味。

今年有一位寡妇的哥哥心疼妹妹，便自愿出钱，从白牙会的人手里买下了一个塔尼亚的巴巴仑恩，埃狄拉死后，他的子民们被白牙会收监在育空山的第一层，这些失去了首领和故乡的巴巴仑恩被当做祭祀品而活到现在，但白牙会的人不会为一群马上要死的人浪费太多粮食，许多塔尼亚人已经因为寒冷和饥饿死在了育空冰狱里。

与其在等祭祀开始前让这些野蛮人慢慢饿死，还不如趁有人要，卖掉几个赚个外快，这种交易在灰区是司空见惯的事。那个作哥哥的摩尔人便用十个龙币和一张鹿皮，买下了一个塔尼亚人，因为想到是要代替自己的寡妇妹妹被二十个男人轮的，便特意恳求狱卒挑了个身体结实点的女人。

每一个小队都想让这塔尼亚的女人做自己队的帕莎冬，因为那些寡妇他们早就腻了，尽管这个野蛮人长得并不好看，身材过分高大，胳膊和大腿粗壮得简直像是个男人，但好歹是他们从未用过的女人，每个猎人都想做她的第一个男人。为此，在分开的时候还起了争执，最后他们选择抽签的方式来决定，结果竟然分到了买下她的那男人的一队里。

男人高兴地吹了口哨，将这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的帕莎冬背上了自己的雪橇，同其他运气差的小队们挥手暂别，殊不知，他们这一队才是运气最差的那个。

这群得意洋洋的猎人小队才进入一座雪松林，便忍不住将篓子打开，准备先来玩一遍这新鲜的帕莎冬，这外来的塔尼亚人自然不可能像摩尔人自己部落的寡妇那样乖乖听话，被拖出篓子时，麻绳捆了一圈又一圈，头上的麻袋从匆匆运出育空冰狱，这一路便没来得及拿掉过。

买下他的男人说自己花了钱，要第一个上，其他人觉得有理，便由着他，这高大的女人被丢在雪地上，像条肥美的鲑鱼一样拼命挣扎，激起了男人的欲望，对方急不可待地就掀了那麻袋，是个脸上还没有抓痕的塔尼亚人，嘴里塞着布条，脸部线条硬朗，有一双能喷出火来的黑眼睛。

别人都在催他，男人朝自己已经硬起的鸡巴上啐了口唾沫，摘了那人嘴里的布条，就直接去脱对方的裤子，结果让他们都吓了一跳，这家伙底下跟他们一样，长着那根东西，看样子还比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都大，那被当做女人卖出去的塔尼亚人嘴上得了自由就开始叫喊，声音洪亮雄厚，完完全全就是个硬汉子。

“操你妈的！老子是草原之王埃狄拉的弟弟贾努曼，你们敢动老子，我他妈就把你们……啊！”这塔尼亚人还没吼完，就被二十个猎人踢得吐了血。

这些摩尔人哪管他，现在全都在气头上，他们这才意识到他们没有帕莎冬了，揍完那塔尼亚汉子，就朝那花钱的男人吐口水，“你他妈是个傻子吗，买了个带把的？！你让我们的鸡巴往哪里塞？”

就在这时，身后有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发出，气归气，这二十个摩尔男人可都是经验老道的好猎手，立刻嘘声静了下来，抽了各自的武器矮下了腰，谨慎地观察着四周，预期中可怕的猛兽没有跳出，而是一双美丽的蓝眼睛从一颗树后面探了出来。

一个银色长卷发的少年赤着雪白的身子，怯怯地用那双像冰雕成的手抱着一颗黑色的雪松，盯着他们驯鹿上的干粮流着口水。

所有人都被这少年的美丽震惊了，包括那躺在地上满嘴是血的塔尼亚人。摩尔族的猎人们相视一笑，这样漂亮的人，就算是男的也够让他们满意了，男人们放下手里的武器，露出猥琐的笑容，朝少年招手，“哦，孩子，不要害怕，你是迷路了吗，一定又冷又饿，快到我们这儿来，我们给你毯子和吃的。”

银发的少年眨着天真的蓝眼睛慢慢放下戒备，朝他们走近，男人们伸着手迎接他，却没发现他们的驯鹿们都在惊惧地悲鸣。

艾伦被一个男人抓住了手，紧紧地拥进了那人的怀抱，那人用手在他的背上不停用力地抚摸，最后摸到了他雪白的臀肉，狠狠地捏了两下，让艾伦觉得有些疼，男人兴奋地粗喘一声，将他扑倒在地，艾伦没有感到一丝恐惧，他两天都没有吃东西了，他好饿，饿得连他的小叔叔都忘记了，饿的满脑子都只有好想吃肉这一句话在重复。

男人在他身上舔着，分开了艾伦的两条白腿，将一自己的丑肉抵在了少年的臀缝间，这时，一根长枪捅穿了猎人的胸膛，滚热的血水滴在艾伦美丽的脸庞上。那塔尼亚汉子不知何时挣开了绳子，艾伦身上还热腾腾的尸体一脚踹开，拉起懵懂的少年就跑。

艾伦被人牵着手，在雪地里飞奔，他舔了舔嘴角的血，眼睛一亮，这比戈布煮给他的鹿奶要好喝一千倍！

贾努曼的手被自己想救的少年甩开，才回头想吼他是不是疯了，结果一回头，就见到少年的肩胛骨后像树枝抽芽一样，长出了一对雪白的羽翼，脚尖在雪上轻轻一点，便腾空飞了起来，雪原上空苍白而没有温度的太阳照在少年那头被风吹起的银发上，像钻石一样发出耀眼的光芒。

贾努曼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使，却见少年冲向那群追逐他们的猎人，像白色的鹰扑食兔子一般，轻易地便用一只手拧下了一个人的脑袋，还保持着站立姿势的无头尸体像一个礼炮，朝晴朗干燥的天空发射了血色的焰火。

其他所有的猎人都吓得四散而逃，少年扑棱着雪白的羽翼，回到地上，用嘴撕下了尸体的一条腿，吃得满脸都是血，突然又像是想起什幺，撕下了另一只腿，拖到了已经吓傻的贾努曼身边，那美丽的脸庞即使沾满鲜血也漂亮得让贾努曼晃了神。

“这个给你，比鹿肉好吃多了。”贾努曼愣愣地接过那条还有着体温的人腿，看少年歪着脑袋，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蓝眼睛眨了眨，朝他露出一个纯洁的笑，“阿诺叔叔说过，要对帮助过自己的人说谢谢，谢谢你，我叫艾伦。”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