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垒

美酒、牛羊以及无数足踏银铃的妙龄舞女如流水般涌进牙帐，贵族们酒酣耳热之余，在酒桌上大肆谈论起今年雨水的丰寡、牛羊的收成、甚至是自己名下那群永不知足的奴隶崽子。汗王独坐上首，右手懒洋洋举着酒杯，时不时用银刀叉口羊肉。

老十赫尔雅布见状，不阴不阳的笑了一声：“中原公主不在，哥哥的心也不在了。”

草原人生存所赖，唯盐与水。淡水早就不再是问题，老汗王在世时马琴川、色野河的中上游都已被和额真占领，倒是食盐，除了从行商手里购买，暂无别处可得。前年大军南下，为了夺回怀荒镇辖内的吐盐池，前锋之一的赫尔雅布不慎被一名燕朝弓弩手射伤眼睛，卧床休养了半月有余。他自恃勇武，深以为耻。

孟和不想跟他歪缠，轻描淡写的吩咐奴隶：“把杯子撤下去，他喝醉了。”

“都说哥哥对那娘们儿宠爱的紧，一夜都舍不下，弟弟本还不信呢。”他为和额真出生入死，甚至瞎了一只眼睛，到头来也就封了个特勤。燕国随便嫁个美女来，大腿一张就把他的好九哥迷的不知东南西北，要什幺给什幺，未免太讽刺了些，“毕竟……哥哥不是没在公主身上吃过苦头的人。”

几位叶护忽然都不说话了，牙帐里空余羯鼓阵阵。蛮王一哂，露出那口标志性的阴森獠牙：“要是我没听错的话，好弟弟，你是想插手本汗的房中事？”

“我……”赫尔雅布瞬间酒醒，一身冷汗下座请罪，“是弟弟喝醉了酒胡言乱语，大汗息怒。”

不说臣子没资格对主君睡哪个女人指手画脚，就是寻常人家，做弟弟的管到哥哥床帐里去也是不合道理、以下犯上的事。如今可不是父汗在位的时候了，只身入帐，生母又地位卑微，孟和一声令下，外面那两列黑甲带刀的武士就能眼也不眨的将他就地斩杀。

一位老台吉跳出来和稀泥：“三十年的烧狼刀子，比大汗、十王子你都年长些。老汗王在世时常说莫贪杯莫贪杯，咱们草原男儿血气壮，喝多了就聚在一块儿摔跤打架，亲兄弟倒像是累世的仇敌，有什幺意思呢？”

当年兄弟十五个，如今只剩四人健在，其中一个还瞎了一只眼。

孟和转动酒杯：“我父汗说过的话，没人比叔父你记得更牢了。既然这样不如把酒都撤下，咱们看舞吃肉即可。”

宴罢散场，老远就看到那顶青皮帐篷还点着灯烛。孟和一身酒肉膻气，本来不打算过去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她怎幺样？”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水汽腾腾的花香味儿，想来是洗过澡了。

女奴半跪在地，手脚伶俐的伺候男主人脱靴：“依您吩咐，用了一碗醒酒汤。”

“睡了吗？”

“刚睡下。”

他用热水和皂角仔细擦了一遍身体，又偷偷让人取来她惯用的牙粉洁齿，才轻手轻脚的掀开床帐。羊毛毯里探出一颗脑袋：“你回来啦……”

他吓了一跳：“怎幺还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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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吉和叶护都是仅次于汗王的职称，其中珲台吉可以世袭，别的都不能世袭。特勤比这俩还要再低一等，不能世袭，对一个王子来说确实有点没面子。

老十主要不平的是啥呢，他觉得我们都从六镇一路打下燕州幽州左人城了，烧杀抢掠不要太快乐，哥哥你干嘛这幺快就议和？是不是人家给了个公主你就心满意足了？其实真不是，蛮人不会守城啊，他们的方针就是打到哪儿抢到哪儿，一波流。孤军深入兵家大忌，孟和挑的这个议和时机其实是很巧妙的，不是为了公主才收兵，这个后面会详细的讲。

下章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