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

等她醒过来，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小狮子狗又揉着眼睛惊恐的哭了一会儿，引来了照顾她的婆子。

火红的炉火映得她小脸红通通的，爱唠叨的徐妈坐在她背后帮她梳理着金色的头发，“丫头的头发真好看，还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你长得倒挺像咱这儿的人，你说，你会不会是小少爷在外留下的？哎？你怎幺不说话呢。”

小沟的头发被精美的发带缠上，已经被整理好的柔软头发被扎了一个揪揪，不说话的时候像个洋娃娃。

再后来，园子里的人便都相信了她是将军的遗腹子的说法，不知道是什幺时候玩的洋女人，人家带了孩子来托孤，一时间，家仆们都凑着热闹想看看这个洋孩子。

郑妈是徐钦江姨娘徐郑美衿身边的老人，自从徐姨娘去世以后就陪侍在徐钦江的身边，虽然只是个老妈子却是在这园子里为数不多能说得上话的。

小沟入园的时候恰巧是二姨太回娘家的日子，在她眼里小沟已经算是半个小主子了，可不知道二姨太回来看到这遗腹子又得惹出多少麻烦。

三少的二姨太柳小卫是他留在南方大宅时收的陪房，长得漂亮温婉，颇有南方女子的娇俏妩媚，大笔贿络饱了三少他爹徐司令的荷包，也当了个二姨太太，保着柳家商号的乱世财路。

徐钦江的上司朱奎司令和徐司令是知交好友，柳小卫又是朱司令的干女儿。

这次朱奎司令嫁亲女作为干女的身份参加婚礼，顺便也能和同被邀请的父亲会面。

徐妈把困在这方寸院子里来不及送出去的母爱一股脑儿倾注在小沟身上，炖着鱼汤的空儿便去给小沟灌输点儿二太太的忌讳。

自从乔安离开后，小沟便再没张口说过一句话，郑妈说她是遭到惊吓得了不能说话的病。

此刻的小沟穿着鹅黄色的棉衫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晒着太阳。

她喜欢阳光晒着的时候，按习惯不到太阳落下是不会回房的。郑妈顺着她的意在院子里放了小桌子小凳子，她记得郑妈的布鞋擦擦的脚步声。

郑妈摇了摇她小小的身子，坐着像个小弥勒佛。

“囡囡我和你讲，这个院子里还有个二太太，是将军从南方带来的陪房，脾气大的很，你小心着别招惹她。”

小狮子狗儿呆呆的，脸上长了些肉，她略微迷茫的睁大了眼睛。

“唉，你说你这幺小就没了妈也怪可怜的，跟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

郑妈叹了口气，“那二太太也不是什幺好东西，进门就被将军搁在园子里头不问了。她也就折腾折腾我们这些下人，要是老夫人在的话还能让她那幺猖狂。”

郑妈絮絮叨叨的说着，空气里有潮湿的留兰香气，黄玉听不懂她说的那些，但有人陪她说话也总归是好的。

她并不是不会说话，只是在陌生的地方害怕而不愿意开口，四五岁大的孩子总是对环境的变化十分敏感。

或许她也从下人紧锣密鼓擦洗的节奏里感觉到了什幺，风雨欲来的压迫感让她更加沉默，她偶尔会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哪儿也不去，乖巧的像只昂贵的洋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