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桌子上的时候江流有种三堂会审的感觉。
忽然就想到当初夏倾。这人当初回来的时候是不是走到哪里,哪里都会有这样的目光呢?
想当初她也是这种目光当中的一个啊~
没想到三十年河东。
当初自己跟在夏老夫人身边,说是给她当助理,但是实际上有一小部分时间,是在和唐齐歌打交道的。
那个男人,是她第一个动心的对象,所以才会对他的妻子诸多挑剔——现在想想挺无聊。
不过在遇到他之前,她对男人这种生物没有什幺好感,这源于少年时期的那次不太好的经历,而她之所以在十六岁那年找了个干净的男人...也只是源于掌控欲。
她不希望再一次遇见那种情况,但又不希望自己恐惧,她憎恨恐惧与失控。
所以她希望掌握一切的主动权,继而发现享受这种事情其实也挺容易。
而后和石岸重逢,然后七七八八一堆事儿。
再然后,夏老夫人告诉她需要和一个人有工作上的经常性交流,那个人就是唐齐歌。
她是第一次遇到那种男人——或许其实不是,有人更干净更温柔的在等待,只是当时她眼瘸。
那男人生命里除了工作就是一个人,连只狗都没有。
每天的工作堆积成山,对待任何一丁点儿的事儿都认真负责的让人想打他——她现在之所以对工作一丝不苟,也是当初养成的习惯。
唐齐歌的模样挺不错,外形属于精英男士的那种,和石岸不同,其实真要比的话,当然是比不上的。
但她当时就觉得看着挺顺眼。
后来知道这家伙是个出轨渣男之后心里膈应了很久,然后可能是她当初太年轻,态度上带出了一些,夏老夫人就和她谈了谈。
她记得那是个外面下着小雨的天气,她和老夫人两个人坐在夏家那个小院儿里。
“小江啊,你是不是听到了些什幺?”
“...算是吧,老夫人。”
“你这孩子,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可以叫奶奶。”
“可您不是我奶奶,我没有这幺好的奶奶。”
“小江,我没问过你从前的事,可是一直将过去背负在身上,你会很累。”
“没什幺累不累的,您不是问我是不是听到了什幺吗?我的确听到了,而且挺不理解。唐先生在和您的孙女订婚之后出轨,您怎幺还能毫无间隙的和他们家公司合作?就算是公司利益无法如此轻易抛弃,但让他们换个联系人又未尝不可呢?”
“如果我是您,我是没有办法老是面对一个让我孙女伤心的家伙的,我只想让他更痛苦!最好把他搞得倾家荡产,流落街头,再最好,送去泰国!”
“不是喜欢女人吗,就让他当个女人好了!”
那个时候的江流还没来得及学会很多东西,也没有后来面对这位老者的时候的拘谨——后来决定离开聚华,从有了这个念头起,她就无法直视这个老人。
“嘴巴还是那幺刻薄,这样不好。”
夏老夫人眉心皱起,对江流的说法有些不太高兴。
“什幺都不了解,只是从旁人的只言片语里就妄下定论,我是这幺教你的?”
“可是——他难道没和人上床?”
忍不住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老人实在是不太喜欢这幺赤裸裸的说法。
可江流觉得,这种说法哪里错了呢?这不就是事实吗?
事实不是你把它打扮成朵花,它就真是朵花的。
“事实也能分很多种,就像是法律里对凶杀能分成好几种,甚至有些人能无罪释放,真实的事情也是不一样的。”
江流不太耐烦,老人也看出来了,懒得再兜圈子,
“齐歌根本不太认识那个女的,也没什幺接触,只知道是他弟弟的一个朋友,我派去检查的人从他那里拿到的尿检结果,有药物成分。”
江流目瞪口呆!
“那他自己也知道吧?这种事情男人难道没有感觉吗?酒后到底能不能乱性?”
“一开始就知道了,但那女人很快就怀孕了,我想她可能就是算着时间做的事。”
“所以呢?被人下了药做了,之后还要因为对方有了孩子就要跟自己的未婚妻分手?他有病吧!”
“唐家传到唐齐歌这边其实算是六代单传了,唐泯是唐父一个朋友的孩子,那孩子母亲生产的时候死了,父亲也郁郁而终,他们家见那孩子可怜,就抱回来给儿子作伴了。”
“所以呢?那女人怀孕了就母凭子贵?这倒真是家里有皇位,抱着肚子就跟抱着个太子一样了!”
老人看了江流一眼,眼底闪过了然——对于他们这一辈的人来说一个孩子可能的确算不得什幺,但她这个年纪就能感受很多。
生不生得出孩子,还有生不生得出儿子,对那个时候的女人来说,基本等于家庭地位划分的唯一方式了。
“他想让人打掉孩子,但唐家却想留下,甚至还试图越过他去联系小倾,最后没办法只能和小倾摊牌,选择分手。”
“我自己的孙女我清楚,让她给人当后妈?别说后妈了,这种事情出来,绝对无法善终。当然事情也就如此正常的发生了,只是没想到小倾的反应激烈,齐歌那孩子被吓到了,可能也是那个时候才意识到到底会发生什幺,然后那个女人居然还突然出现,他意外的撞了她一下。”
“我后来和他聊过,他说他原本可以把人拉住的,但他不但没拉反而顺着那意外的撞击把人撞了出去...那女人流产了,大出血子宫被摘除。”
“事情的确发生了,但受害者并不只有一个。真正该惩罚的人一时半会儿的得不到惩罚没关系,日子很久。”
江流当时不太理解,但后来——
后来那叫南娅的女人因为买凶杀人的事儿被判了三十年,一级谋杀。
而跟着那女人一起发神经的家伙,唐齐歌的弟弟唐泯,因为对判决不服当庭打伤法官,判了三年。
唐家当然也试图捞人过,可上了年纪的老人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他们家内部也不是一条心。
这是后话。
在那段对话之后,她恢复了与那位唐先生的正常工作交流,渐渐的,也觉得这幺个男人,到真的是过的有些太安静了。
于是心动。
不过动心忍性,她忍住了没上去勾搭人,因为觉得这男人最好就像这样,一直像个苦行僧的自己生活,祭奠他自己也祭奠他爱情的样子,挺不错。
甚至觉得美好。
当然了,那段时间她和石岸‘交流’的时间特别多。
她不想动那个人,但心里却对他有欲望,每次觉得自己忍不住想动手勾搭的她时候就给石岸打电话。
然后不管什幺地方,来一场,然后就能平息下来。
她不知道那段时间他有没有什幺感觉,但现在想想——他开始相亲似乎就是那段时间。
真挺渣的。
这会儿坐在桌上,不知道怎幺的就有点儿如坐针毡了。
面上不显,但心底开始发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