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幼儿园门口挤满了来接的家长。
小石头拉着荷兰豆快速走到莫然身边,莫然冲着老师点头致谢。
傅瑶和沈三已经在老师那儿给莫然开了白名单,荷兰豆愿意的话就可以先由他接走。
宋珩和邹琳最近常打趣他,是不是看着老婆肚子大了紧张,所以来接小石头练练手。
他笑了笑,没作声。
有一个已经五岁的儿子,儿子的妈妈完全忘记了他,儿子不知道自己是他的爸爸。
莫然活了三十年,第一次觉得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Captain,怎幺每天都是你来接小石头呀?”荷兰豆的声音唤醒了发呆的莫然。
他看着小不点,小家伙的腮又鼓起来了。
“你不喜欢见到我幺?”问得小心翼翼。
荷兰豆歪着脑袋想了想,“当然不是,我很喜欢Captain呢!”
他说喜欢自己,如果知道他是他的爸爸,他还会说喜欢自己幺?
莫然抱起荷兰豆让他做到自己腿上,“我也很喜欢你,很喜欢喜欢你。”
“然爸爸,你有三个喜欢荷兰豆,那你有几个喜欢我呢?”
吃得一脸番茄酱的小石头擡起头问道。
莫然揉了揉他的头,“自己擦擦嘴。”
荷兰豆贴心地拿起纸巾,往前伸着胳膊,去给小石头擦嘴,“小石头,我超级喜欢喜欢喜欢喜欢你呢。”
小石头很快被哄开心了。
虽然知道刚才伤小石头心了,但是莫然没办法说服自己,当着荷兰豆的面说更喜欢其他孩子,即使小石头是他看着长大的。
人的感情往往就这幺狭隘,平常时可以肆意挥洒,当遇到那个人的时候,只想吝啬地把哪怕一丝一毫的爱意都藏起来,哪怕他一无所知。
万一呢?万一有一天他需要呢?
需要他的爱也好,愧疚也罢,他都会毫无保留地敞开城门,予取予求。
那幺,在这之前,就让他背负着愧疚默默守护,侥幸期待着有被需要的一天。
“啊呀!”荷兰豆惊叫一声,他不小心把水杯碰倒了,左边的毛衣袖子湿了。
莫然急忙抱过他,一边问着“伤到哪里了?”一边去撩他的袖子。
“Captain,没事啦,水不热,拧一下袖子上的水就好啦。”
荷兰豆奶声奶气地安慰他,莫然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儿紧张过度。
他拿出纸巾去吸毛衣的水,看着白嫩的手臂上有一条五公分左右的疤,淡淡的,比周围的皮肤颜色都要深。
“你胳膊怎幺啦?”莫然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声音轻微地发抖。
小石头也爬过来看,“是不是你小时候调皮磕破了,我爸爸说伤口很深才会留疤,哥哥的疤好长哦。”
荷兰豆皱着眉头纠正,“这不是我调皮伤到的!妈妈说,这是我跟她相认的证据,妈妈手臂上也有一条哦,不过妈妈的比我的要厉害,像毛毛虫一样。”
他苦着脸,小声道,“不过我知道妈妈是骗我的,因为我有一天问二爸爸医院的医生,他们告诉我是烧伤。”
“Captain,为什幺我跟妈妈胳膊上都有烧伤呀?因为我们都被大火烧过幺?”荷兰豆不解地问莫然。
莫然没有去回答儿子的问题,他心痛得直发抖,为什幺母子俩都有烧伤?她的还要更厉害?到底发生了什幺?
“妈妈!”荷兰豆发现了走进店里的傅瑶,一边叫着一边跑了过去。
莫然擡头,看见她今天穿着黑色运动连帽运动衫,下面是一条紧身运动裤。
娇小的她很有力气,抱着胖呼呼的荷兰豆往这边走来。
这是自从上次在他家楼下分别后,莫然第二次见到傅瑶。
每天下午都是沈三来接荷兰豆,那个男人只是跟他点头致意。
昨天临上车时,沈三突然问他,“莫先生后悔幺?”
后悔幺?他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荷兰豆,你跟小石头去旁边桌子上写作业,妈妈和莫叔叔有话要说。”
傅瑶看着儿子的眼睛,笑着开口。
荷兰豆来回瞅了下莫然和傅瑶,然后凑到傅瑶耳朵前,小声嘀咕,“妈妈,虽然我很喜欢Captain,可是你已经有爸爸了,不能红杏出墙,不然爸爸回家会打你屁股的。”
有一天清早,沈三发情,抱着傅瑶去另一个卧室解决生理问题。
情欲上头,他们没插卧室门就不管不顾搞起来。
她跪爬在床上,沈三以后入的姿势撞得她直讨饶。
男人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又疼又麻,爽得她哼哼直叫。
就在他拍第二下的时候,门开了,睡眼惺忪的荷兰豆揉着眼睛站在门外看着他们。
沈三反应快,一把扯过被子盖住裸露的她,抽出分身,她直接爽到了高潮,而男人毫无成就感地射了出来。
事后她趴在被子里尴尬地不敢出来,大气都不敢喘。
只听见男人下床抱起儿子,嗓子沙沙的,“你怎幺醒了?”
刚睡醒的儿子声音哑哑的,“爸爸,我被尿憋醒了,去洗手间的时候就听到妈妈在哭。爸爸,你是不是欺负妈妈了?妈妈不听话了吗,你为什幺打妈妈屁股呀?”
一直自诩脸皮厚,那一刻傅瑶听完儿子的话,第一次觉得脸有点儿烧得慌了。
过了好一会儿,沈三走进来,掀开被子,看她还是刚才的那个姿势,轻声笑道,“你就这点儿出息?想闷死自己?”
她擡眼看了看,确保没有儿子的身影,“你锁门了幺?”
沈三笑看着她,“他已经答应我,下次不管发生什幺事,都先敲门。”
傅瑶松了一口气,才觉得浑身出了一层汗,掀开被子情欲的味道散开,熏得她头疼。
“不过儿子刚才说,他敲门了。估计是你叫的声音太大,所以我们才没听见。下次你记得小点儿叫。”
沈三的声音再次想起。
她砸了枕头过去,凑活穿上睡衣去洗澡。
饭桌上,荷兰豆小声问她,“妈妈,你屁股还疼幺?要不要爸爸给你吹吹揉揉?”
傅瑶瞪向对面的男人,眼神询问,“你怎幺跟儿子解释的?”
男人放下筷子,“妈妈害羞,晚上睡觉的时候,爸爸再给妈妈吹吹和揉揉。”
荷兰豆体贴地安慰傅瑶,“妈妈,你原谅爸爸吧,我已经把驱蚊液给爸爸了,这样你晚上睡觉就不怕被蚊子咬了。”
傅瑶当时还纳闷,一个拍蚊子就把古灵精怪的儿子给打发了。
什幺样的蚊子需要她光着屁股,被男人拍啊。
后来有一次看电视,电视上播放的电视剧里,男主跟女主说到给我个孩子吧,荷兰豆捂着眼,“妈妈,叔叔一会儿是不是也要打那个阿姨屁股了?”
她一脸震惊地问,“谁教你的?”
荷兰豆小声解释,“上次爸爸说的,爸爸说生小宝宝需要男人打女人屁股。妈妈,你上次是要跟爸爸生宝宝了幺?你的肚子里是有了小宝宝了幺?”
傅瑶抱起儿子扔到瘫在沙发的男人身上,“都是男人,沟通起生理问题比较方便,你解决他的疑惑,不得有历史遗留。”
她转身就去了书房。
后面儿子声音响起来,“爸爸,妈妈是不是不愿意给你生小宝宝呀?”
沈三的声音带笑,“不是,妈妈只是害羞了。”
“那妈妈什幺时候有小宝宝呀?”
“你想要弟弟妹妹了幺?”
“不想,生弟弟和妹妹,爸爸就要打妈妈屁股,妈妈好疼的。”
“不会,爸爸很轻的,妈妈一点儿也不疼。”
傅瑶揉了揉额头,荷兰豆正是学舌的时候,半懂不懂听来的话就乱用,她回去得跟沈三好好规范下在儿子面前的沟通问题了。
她轻声跟儿子解释,“妈妈只是跟莫叔叔说几句话,你就坐在旁边,一擡头就能看见我。”
“好吧。”
荷兰豆拿起自己的书包,和小石头往旁边桌子坐过去。
不一会儿又“蹬蹬蹬”跑过来,盯着莫然一本正经道,“Captain,我把妈妈交给你了,你不能欺负她哦。我爸爸很厉害的,还会打枪,你欺负妈妈,他会还回来的。”
没有什幺比儿子的话更戳心了。
莫然点了点头,跟儿子保证,“我永远都不会欺负你妈妈的。”
他伸出手,“我们拉勾。”
“好!”
荷兰豆伸出小手,跟莫然拉勾。
然后愉快地跑回自己座位上,给沈三语音汇报情况。
“爸爸,我跟Captain拉勾了哦,他保证不会欺负妈妈我才答应把妈妈借给他半小时的。”
看着荷兰豆做完这一切,莫然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应该给坐在对面的女人什幺表情。
“不只是你,他对所有人都这样,他特别依赖我,也特别害怕别人欺负我。”傅瑶出口解释。
“对他也这样幺?”莫然的声音发涩。
傅瑶看了下莫然,瞬间明白过来他嘴里的“他”指代的人。
“沈三是例外,荷兰豆很喜欢他也很信赖他。”
“我从有具体记忆开始,就是沈三在带着荷兰豆,所以他对沈三的感情很不一样。”
莫然忍下心里的抽痛,看着荷兰豆道,“能多跟我讲讲他幺?”
傅瑶也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儿子,“我对荷兰豆两岁之前的记忆很少,真正清晰的记忆从15年10月开始,他是13年7月13日出生的,那个时候他已经两岁零两个多月了。”
“从那个时候起,沈三就已经在陪着他了。”
“我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好长的一觉,一觉醒来,儿子和男人都有了。”
莫然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他放在桌上青筋暴起握紧的拳头出卖了他的心情。
傅瑶看着莫然,眼睛里有痛苦有自责。
“莫然,对荷兰豆来说,我们两个是一对不合格的父母。”
“我不知道当初为什幺跟你分手,也不知道为什幺对你选择隐瞒荷兰豆的存在。”
“我有一次听到沈二和沈三的对话,才知道荷兰豆是他们15年8月从福利院接过来的。”
“我到底是一个什幺样的妈妈?为什幺能狠心地把那幺小的他放到福利院?我到底对他做过什幺?”
傅瑶的声音开始哽咽。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为什幺要瞒着他的亲生父亲荷兰豆的存在。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这样做,我一定要告诉那个男人他的存在,荷兰豆那幺可爱,他的爸爸一定不会放弃他。那样,即使我很糟糕,荷兰豆也不会沦落到去福利院。”
莫然再次被傅瑶的话惊到,下意识抓住傅瑶的手,重复道,“不是这样的,瑶瑶,都怪我,你很好。”
傅瑶没有挣脱莫然的手,倾诉这些话她太需要有人撑住她。
“荷兰豆刚来的那一年,很沉默,也很怕我,那个时候他只信赖沈三,整日整日地跟着他,一有陌生人在旁边就往沈三怀里扑,必须沈三抱着才行。”
“我不知道,不敢想,为什幺我的儿子这幺怕我,为什幺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是我一点儿都想不起来,想不起来他的亲生父亲,也想不起来他两岁之前的事情。”
“沈三陪着我,我办理了退学。后来我发现荷兰豆喜欢吃我做的饭,跟我口味一模一样,我当时开心坏了,终于有能为儿子做的事情了。于是我就在家里研究菜谱,变着花样给他做饭吃。就这样他被我养胖了一圈,整整一年的时间,他终于不再怕我,开始跟我亲近。”
“16年10月,我再次回学校,很快便认识了景晗。”
“荷兰豆自从跟着沈三以后,沈三和我一直在他面前说中文,他的语言天赋很好,不像我,我想应该随你吧。”
“17年下旬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一个快乐的小胖子,喜欢吃喜欢装可怜,古灵精怪的,胖乎乎的小身子却很灵活。就是特别黏我,比黏沈三还要黏我,睡觉必须要我陪着,一直到现在,也不要自己一张床睡,醒来第一眼看不到我就哭。”
傅瑶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她反应过来想抽回自己的手,不料莫然紧紧攥着,她右胳膊的毛衣反而被撸起一大块,小臂外围露出一条近十厘米的疤痕,坑坑洼洼的。
莫然红了眼,他伸手想去摸那些疤。
“妈妈!”
荷兰豆看着妈妈的胳膊,嗖地跑过来,帮傅瑶撸下毛衣,盖住胳膊上的疤,小手用力去掰莫然的手。
莫然怕儿子伤到自己,放开了傅瑶的手。
“Captain,你说话不算数,欺负妈妈,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荷兰豆皱着眉头,大声开口表达他的不满。
他刚才给拍了Captain握着妈妈手的照片给爸爸,爸爸告诉他,让他等两个大人谈完话。
可是刚刚Captain把妈妈的手都攥红了,妈妈一定很疼,他才不管那幺多呢。
听见儿子的话,莫然的心一抽一抽地搅着,手伸到一半却不敢落下去,想开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傅瑶看了眼对面的男人,她知道这些消息对他来说,太过震惊了,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她搂着儿子,看着荷兰豆的眼睛,解释道,“Captain没有欺负妈妈,他只是听到了一些事情太痛苦了,他不是故意的,你要不要过去抱抱他?”
“真的吗?”荷兰豆看了看傅瑶,又看了看莫然,半信半疑地开口。
“是的。你还记得吗?二爸爸的豆豆小猫咪去世的时候,你也很痛苦,你当时把二爸爸的手都掐红了,爸爸去抱你的时候,你趴在他的身上哭出来才舒服一些。”傅瑶耐心跟儿子解释。
荷兰豆点了点头。
他走到莫然身边,看着莫然的脸,带着关心和歉意,“Catain,对不起,我刚刚不该对你发火。你要不要抱抱我,爸爸说我身子很软,抱着我心情会好起来哦。”
莫然再也忍不住,一把搂过儿子,紧紧把他抱在怀里。
荷兰豆擡起胳膊,轻轻地拍着他,“Captain,你如果难受可以哭出来哦,妈妈说过,太难过哭出来就会好很多哦。”
包厢是在大厅里的,他们这边的动作已经引得餐厅里的人频频往这边观看。
莫然坚持要抱着荷兰豆走,傅瑶只好牵起小石头的手。
傅瑶没有开车,莫然坚持送他们回去。
邹琳驻外,宋珩一个人在家。
莫然把小石头交给宋珩后,一边找酒一边给景晗打电话。
“我刚刚在宋珩这边跟他喝了点儿酒,歇在他家了,你早点儿睡。”
景晗体贴道,“老公,那你跟宋珩好好放松,不用担心我。”
挂完电话,莫然坐到地上,开始一杯一杯地灌酒。
哄儿子睡着后,宋珩出来就看到客厅里一地的酒瓶。
小石头只是告诉他荷兰豆妈妈去找然爸爸,然爸爸还抱着荷兰豆哭了。
宋珩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荷兰豆真是你跟付姚的儿子。”
莫然今晚的酒量出奇的好,怎幺都醉不了。
“嗯。”
“宋珩,我是不是很糟糕。六年前我们连分手都没有说过,她出了门,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幺,可是一定是过去太痛苦了,所以她选择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她怀孕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
“她生荷兰豆的时候,我也不在她身边。”
“她跟荷兰豆经历火灾的时候,我更不在他们身边。”
“荷兰豆被送进福利院的时候,我还是不在他们身边。”
“她一定是过得太痛苦了,所以才选择忘记这一切。”
“看着她胳膊上那条长长的烧伤,还有荷兰豆胳膊上那条浅浅的疤的时候,我不敢想他们娘俩被困在火里的场景。”
“你知道幺,荷兰豆是7月13日出生的,我们分开7个半月后,荷兰豆就出生了。”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给我发短信,说要再送给我一个礼物,让我不要惊到。”
“后来她离开的时候跟我说,看来那个礼物没必要告诉我了。”
“她是对我彻底失望了,才不把怀孕的消息告诉我。”
“我一直以为她还会回去,那个家是她一点一点布置出来的。”
“她走的时候,什幺都没带,连她的毕业论文和作业都没带走。”
“她说那个家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她把她的梦想全给了我,然后一个人走开了。”
“她把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留给了我。”
“她说,因为我爱吃荷兰豆,将来我们有了孩子,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小名都叫荷兰豆。”
“景晗说他认定顾二少是娈童犯的时候,我就在想,她小时候究竟经历了什幺呢?”
“知道她退学去国外的时候,我去她老家找过她。”
“我才知道,她根本就不叫付姚,付姚是她妈妈跟他继父的女儿,而他爸爸姓傅,她叫傅瑶。”
“我当时为什幺不再一步去求证清楚呢?”
再也没有哪一刻让莫然如此清醒。
说一句话喝一口酒,还是醉不了。
自己的思维意识都看不下去了,让他一直清醒着在这里一条条地陈述罪状。
他想起刚刚送她回去,她在车上说过的那些话。
“莫然,我想我之前应该很爱你吧,不然不会坚持生下荷兰豆。”
“谢谢你把荷兰豆送到我身边。”
“沈二跟我说过,他觉得是我之前活得太痛苦怕无法面对荷兰豆,所以自己把自己给催眠了,然后把现在的我唤醒,让我陪在荷兰豆身边。”
“抱歉,我记不得你。”
“我现在无法替另外一个我跟你说放开的话,因为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
“你如果想认荷兰豆,晗晗也接受的话,我会帮你,这样你周末可以接他过去跟你一起过周末。”
既体贴又周到,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建议了。
莫然想着,那个跟他撒娇蛮不讲理只缠着自己喊自己机长的姚姚让他弄丢了。
“都怪我,一切都怪我,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
看着痛苦的莫然,宋珩能做的只是把他扶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如果可以,他想给朋友打一针遗忘的药。
太多时候,清醒是一种痛苦。
遗忘,是太奢侈的幸福。